歲月流年(5)
古莊回來的時候家裡低氣壓, 兒子跟大女兒坐在門口吃飯,裡麵那娘倆哭的眼睛紅腫,老婆正在喂小女兒吃蛋羹。
他是陪公社的領導在食堂吃了飯回來的, 之前已經聽人說了一耳朵了。
看自家這古柳呀, 他都不知道脾氣從哪發:笨的呀,真的不知道隨了誰了。
就說這個事吧, 吵吵什麼?桐桐都畢業了, 眼看這就能工作了,你還說這個話乾什麼?本來大大方方的處著, 她能不知道欠著家裡的情分嗎?非得在嘴上嚷嚷!
好了!嚷嚷的結果就是:一個鬨不好就是恩成仇了。
再說了,自己還在想辦法叫兒子學開車,然後放在公交車上實習一段時間, 老師傅帶一帶, 這將來縣城的公交站想進去還是有辦法的。這不都得自家現在那位大舅子來辦嘛。
林溫平彆的本事沒有, 但老師傅帶的徒弟的事真不是大事。有個公社的公函, 那邊樂意要個免費勞力呢。
可這死丫頭!能氣死個人。
他站在門口要進不進的, 先抬手輕輕拍了拍大閨女的腦袋。
“乾嘛!”古柳直接就炸了, “一回來就打我。”
那是打嗎?真是姑奶奶。他從兜裡摸了油紙包出來,“三個炸小魚, 沒你哥的份, 二十歲了, 大小夥子了,不許吃。你一個,雲朵一個, 去給桐桐送一個。”
古柳將油紙包打開,在三條小炸魚上分彆咬了一口,“這麼小, 刺多,再把你那金貴的小閨女給紮著呢。還有那高中生,人家說了,從今往後不用家裡一分一毫,您也彆巴結她,等你老了還能指著她管你?也就我了!”說著,遞了一個給咬過的給她哥。
古槐擺手,“吃你的吧!”而後把碗裡最後一點飯扒拉進嘴裡,放下碗就說了一句,“那個……我走了。”走了兩步想起來,回來跟他爸伸手,“給我兩塊錢。”
乾啥要兩塊錢?
“豔紅要買紗巾,我哪有錢呀?”
林溫言重重的將勺子磕在碗上,抬眼狠狠的瞪著古莊。
古莊先進去,低聲跟林溫言解釋道:“小年輕處對象,小夥子不花錢也說不過去呀。”
“分家!雲朵我養,你們爺三個的事我不管。”
古柳嘀咕了一聲,“喲!這是供出來了,用不著,開始分家了。”
古莊瞪眼:“閉嘴!”哪哪都有你。
古柳將炸小魚吃完,起身收了碗筷,走的時候狠狠一踹,將坐過的小板凳踹的在院子裡滾了好幾轉。
古莊轉出去,抽了兩張錢遞給兒子,低聲道:“省著點花,你工作的事還在空裡懸著呢。花錢的大頭在後頭呢!也彆怪你林姨管錢管的嚴,真到用錢的時候就知道沒錢的難了。”
古槐嗤了一聲,什麼時候都不忘了給你那小老婆說好話。
他把錢一抽,一句都沒說,直接轉身走了。這一走,晚上不定就住在哪裡了。隻一間屋子,大小夥子也不樂意回來住。
古柳刷了碗筷,喊了一聲,“我去郵政所找張楠聽廣播了。”
這一走家裡沒彆人了。
古莊坐過去,摸了摸小閨女的腦袋,“吃蛋羹了?香嗎?”
香!“能叫我大姐明兒還跟我媽吵架嗎?”
什麼?
“吵了我就能吃雞蛋。”
林溫言慪氣呢,將病人送給她的雞蛋全給做成蛋羹,叫雲朵吃了。
孩子的稚嫩言語叫氣氛頓時一鬆。
古莊就笑,林溫言拍了雲朵一下,“胡說什麼呢?自己睡覺去。”
小閨女睡去了,古莊這才低聲道:“柳柳正是混蛋的年紀,你彆往心裡去。桐桐那孩子懂道理,必也不往心裡去!你多擔待。等過幾年大了,就好了。”
柳柳跟桐桐同年,月份還比桐桐大呢。為啥柳柳就能不懂事,桐桐就是懂道理的?
古莊就哄呢:“柳柳上學不上進,學也學不進去。桐桐多上進呀!供養上學這個事,回頭我說柳柳!這是家裡不叫她上嗎?不是她自己不上的嗎?”
這些年都不考試了,她在學校一天都呆不住,怪誰呢?
高中是推薦的,可這也得你願意去學校學呀。
這都不能提。
“有學問的人都懂道理,柳柳那糙丫頭怎麼能跟桐桐比呢?”古莊說著,就又道,“公社要招辦事員,得高中畢業生,我看桐桐就很合適。這件事我回頭找高主任去提一提,彆氣了。”
林溫言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這能騙你嗎?
林溫言起身:“我給你打水,洗一下吧,出一天汗了。”
噯!
這一晚安安生生的,結果早起要出門了,古莊突然想起了,“我聽說今年縣裡又要開培訓班,每個公社都要送人去,說是培養赤腳醫生,是吧?咱們衛生站是不是也有推薦名額呀?你看柳柳去怎麼樣?”
林溫言並不知道這個事,“準嗎?什麼時候的事,沒接到通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