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很驚訝,這老太太當真是了得?
可這叫四爺怎麼說呢?“桐桐又沒在省城長,跟省城那邊走動的近不近你該知道的。你覺得我們說話管用?”
那倒也是。
“所以呀,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要是沒啥把柄叫她抓,她拿啥逼你?想到剛才桐桐念的報紙上的內容,四爺有點明白了,他就說:“這有時候,有些事就是個選擇題。看你選擇誰放棄誰呢,對吧?”人不能兩頭都占。
你要是舍不得一對子女回生產隊去重新變成農民,那就離婚,放棄林溫言和小女兒。
你要是舍不得老婆和小女兒,那就放棄給前頭的子女安排工作的想法,他們沒有工作,就沒有工資。沒有工資,就是有糧本不也得錢買配給糧嗎?這就相當於沒有在城裡生活的能力,隻能回到古家所在的生產隊,回去勞動去。
要是選擇後者,那老太太就認了!絕對不會再拆散你們。
古莊沒言語,摸出一根煙點起來狠狠的抽著。這要是古槐和柳柳都回去勞動了,這婚事怎麼弄呢?就豔紅那樣不講道理女娃,古槐都娶不到了。還有柳柳,從農村嫁到城裡,那就很難找個條件好的小夥子,這一耽擱就是一輩子。
一根煙兩口抽完,起身拍了拍這小夥子的肩膀,抬腳走人了。
說實話,要是柳柳能找小金這麼一個對象,你說該有啥愁的。一個家裡養的,桐桐是啥樣,自家柳柳是啥樣?再看看林家那兩口子,一腳踢不出個屁來,偏幾個閨女養的千伶百俐的。自家和孩子媽,誰不誇一聲精明,可偏生孩子沒人家的娃出落的出息。
這都沒道理可講了。
晚上回去,他守在門口,等著兒子閨女回來。
爺仨蹲在門口,古莊就說了這個事,意思是:你們看呢?你們覺得怎麼合適?
兩人都不言語,顯然,不肯放棄在城裡工作的機會。
古莊又開始抽煙,一根一根接著一根的,在外麵蹲了兩個小時,凍成冰疙瘩了,他才起身,“那就回吧。”
然後都半夜了,桐桐正睡的香呢,就聽見大門被拍的啪啪啪響,四爺在外麵應了一聲,“莫驚!我去開門。”
“先問是誰。”
桐桐披著衣服就要起,結果恍惚聽見是女人的哭聲。
可不就是!是林溫言哭著來了,“桐桐,叫司曄送我走,古莊要跟我離婚。”
桐桐:“……”非半夜嗎?外麵那麼大的風,冷冬寒天的,雪還沒有融化。她摸出枕頭下麵的表看了一下,快淩晨一點了。
她給四爺擺手,叫他趕緊去睡。
韓翠娥拉了林溫言:“上炕坐。”
不坐!馬上就得走。
桐桐坐在被窩裡就沒動彈,“這大半夜的,走哪去?就是用騾車,也沒有半夜叫騾子趕路的?生產隊的騾子拉了一天的糞了。”哪有這樣折騰人的。
四爺出去,真睡覺去了。
桐桐問說,“朵朵呢?”
“跟老太太在農技站睡。”
“就是鬨離婚,那你這回省城是什麼意思呢?我爸媽能給你撐腰不?要是不能,那隻能找老太太呀。老太太就在農技站,你咋不去找呢?”
林溫言坐在炕沿上隻哭,也不說話。
桐桐又問:“既然去省城沒用,隻是為了嚇唬人的,你非要半夜折騰嗎?”
“我不是嚇唬,我就是要走,他要離,我還能求他不成?”
“行!你就是要離……那這離婚,得單位批呀。你的單位,他的單位,都在公社,你跑省城乾什麼?就是離婚之後,你的工作、你的組織關係、糧油戶口暫時還在醫療站,對吧?你又去省城乾啥?”
林溫言:“……”她猛的反應過來,對著桐桐怒目而視,“我都要離婚了,你在這裡說這個說那個是啥意思?用不起你是不是?用不起你對象,是不是?”
嘚!衝著我來了。這跟衝著老太太鬨,喊著要跳井的做派是一模一樣的。
桐桐就笑,“你有本事衝著跟你離婚的人鬨去,一不順心就衝著家裡人來,我們到底怎麼你了?”
“你跟老太太一樣,都是盼著我離婚呢!你們光想你們的道理,怎麼就不想想,朵朵沒有爸爸行不行?我有我閨女呢,我閨女吃的差點,穿的差點沒關係,但我閨女沒爸爸算咋回事?沒有你們折騰,我那就是完完整整一家人。你們這一折騰,我閨女就沒爸了!你沒爸管,為啥也要叫朵朵沒爸管?”
韓翠娥麵色一變,趕緊看了桐桐一眼,忙大聲喊了一句:“她姑,你說啥呢?!”
再生氣也不能口無遮攔,專往人心口上戳呀!
這一聲喊的,林溫言一下子醒過神來了,也知道自己說了個啥,就扭臉看桐桐,“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說娃沒有爸管不行。”
桐桐沒有言語,把枕頭豎起來,靠在脊背後麵。她就說:“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你的事我以後就不管了。每月……錢照樣給,事不要給我說,我一點都不沾,一點都不管。照你說的,我沒爸管,反正也不是很懂規矩,很有教養,做的周到不周到,反正也都是跟著你學的。你也不要見怪!你自己帶出來的娃,啥樣你都受著吧。”
林溫言指著桐桐:“就隨口一說,你還往心裡去了?誰家母女有隔夜仇?”
“沒有隔夜仇呀,我不是說了嗎?錢照給。你放心,我小的時候你肯定是照顧過我的,一個奶娃娃沒人照顧肯定是長不大的。不管這個照顧是不是我願意,是不是我的父母願意的,都成了事實了。那等你老了,我也一定不會不管你的。你能動的時候,我掏錢;你不能動的時候,我不會拋下你不管。至於其他的,我的其他任何事,我自己處理,絕對不麻煩你。同樣的,你的其他的任何事,也不要來問我,我也不管。也不要說誰欠誰的話了,行嗎?”
林溫言看著桐桐冷漠的臉,轉身甩了門簾出去了。隻覺得這孩子說出這話來,當真比古莊說出來離婚的話還傷人。
她去老太太那邊,撲到老太太懷裡就哭,“那麼一點點的大,我給拉扯大的。跟親生的差了個什麼?就因為幾句氣話,就差沒跟我把關係徹底的斷絕了。我這不是碰上事了,才去跟她商量的嘛,誰家家裡牙齒不咬舌頭的?可她呢?在她跟前,那是一句半句的錯話都不能說。一旦說了,那就是天大的罪過。”
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拍著,“你不能這麼想,你得想,她從小到大受的難聽話太多了。總是忍忍忍的,她那個脾性,咬著牙不反駁,那不是沒脾氣。她忍了那麼些年,現在能不忍了,她為啥還要忍呢?養孩子就是這樣的,遇上性子軟的,她忍你;遇上性子硬的,你得忍她。從今往後,她說啥你都應著,乖順些,就沒事了。”
你這說的是啥話?我是媽,她是兒!
“實話!”老太太就說,“我恨不能自家的娃都是硬脾氣,硬本事。隻要有這個,我就很高興。你跟你哥要是有她的本事,你倆在家隨便訓我,隨便衝我發脾氣。遇到事,你們說咋辦就咋辦,就是把我說的話當放屁也無所謂。”
但是呢,你們有嗎?你有脾氣,沒本事。你哥倒是講道理,也明白事,但就是沒脾氣,也沒本事。你養的這個要本事有本事,要脾氣有脾氣,你還有啥不知足的?
誰家要是有這種娃,那不用擔心了,老了那就是享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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