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58)
在桐桐顯懷的時候, 四爺帶著人跟農場的人一起,在後溝裡植樹。
弄到什麼果樹就是什麼果樹,桃、梨、杏、蘋果、李子, 這一棵棵果木種下去,三年之後才能見收成。
四爺拄著鐵鍬跟一老者在邊上說話,這老者捂著胃,坐在地頭上, “你忙你的去,無礙。”
老者叫顧宜臣,而今一個個的都‘老顧’的叫。
四爺低聲問:“配的藥丸沒吃?”
“吃了!這回好多了。”老顧左右看看, “真好多了!你找的這個大夫靠譜。”
那怎麼還怎麼疼?“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
“野菜根扒拉出來了, 那麼些, 糟蹋了可惜。昨晚上煮了一桶, 吃的多了……”
四爺:“……”這些人真是!
他放下鐵鍬就往出走, 騎著自行車就往公社趕。
桐桐正抄這個月的思想工作彙報呢, 四爺急匆匆的進來了。
這個月桐桐微微有些顯懷了,起的稍微慢了一點,四爺就已經進來了,問吃了葉菜根胃疼怎麼辦。
野菜根這得看是什麼野菜根。不過後溝裡,多年生的那種老根也就是蒲公英和苦菜的根比較常年。刨出來的根又粗又大, 能吃當然舍不得扔了。
“估計就是這種根了。”桐桐皺眉, “本來脾胃就虛弱, 蒲公英和苦菜都是大寒,又是多年生的老根,性更烈。攪和到一塊吃,他們不難受誰難受?”說著就劃拉方子,這個方子還得是就地就能找見的東西。
其實, 最好的方子就是吃飽飯。五穀雜糧,吃飽就行。再配以湯藥,這才能真的徹底好。像是這樣的,有什麼吃什麼,這哪裡是養病呀?能活著就不錯了。
當然了,也不止農場這樣,現在到處都這樣。
該春耕了,農技站今年來了一個農學院畢業的實習生,就是舉薦上大學的,快畢業了就被分下來學工學農。
這小夥子叫張增瑞,他在開會的時候提出了一點,“在技術上革新,我覺得,種子上泡農藥,這是咱們必要走的一步。種子泡了農藥之後……”
各種好處說了一堆,四爺就把筆合上了,桐桐也抬眼多看了這小夥子好幾眼。
理論上來說,對於病蟲害的防治,這當然是好的。這一點,不是大家考量不到,而是為了安全的。不管是種豆子還是種什麼,這一發芽,就開始丟了。豆苗撿回去就吃了!餓極了之後還能等到回去?等不到的,地裡拔出來就往嘴裡塞。就是那些在地裡拔草的婦女,瞧見一窩裡有多的,隻當間苗一樣揪著就直接塞嘴裡了。
更遑論一些孩子,餓的狠了,什麼不往嘴裡塞?
他們習慣了,一年一年也就是這麼過來的。然後你突然給種子上加了農藥,誰要是一時習慣了,真給塞嘴裡了,可不得要了人命。
大學生嘛,自來有一種優越感。坐在會議室裡高談闊論,滿會議室都安安靜靜的。
雲嵐卻覺得人家說的有道理,“好的就要學,就要用。不能因為個彆人的壞行為,而阻止了咱們進步呀!”
你這麼說了,其他人怎麼說?要是不讚成,豈不是在縱容偷盜集體財產這種壞的行為?
高健端著茶缸子,吹了吹茶梗,然後看四爺:“小金呀,你是老技術員了,你怎麼說?”
四爺將筆放下,看向張增瑞,“看到張技術員,我就知道什麼叫做專業。說實話,基層能有這麼專業的人員,這是咱們公社的福氣。”
張增瑞就朝四爺點頭,表示感謝這樣的盛讚。
雲嵐帶頭鼓掌,本來就是嘛!
會議室掌聲雷動,張增瑞起身一再鞠躬。
在掌聲過後,四爺就又說,“這個技術上的問題,張技術員就是權威。在這一點,我舉雙手讚成。可惜是,他來的晚了。他提到的幾種農藥,指標上來說,數量太少。今年呢,我想著,咱們劃出幾畝地的試驗田來,交給張技術員給咱們做示範。一則呢,珍惜人才,總叫張技術員滿公社的跑,時間全浪費在路上了,這不成;二則,成果出來之後,咱們要在全縣,甚至於全地區,全省做一次成果展示。省報、省電台,咱們都可以發稿子,叫大家都知道咱們出成果了。”
這話音一落,會議室瞬間又是一陣更熱烈的掌聲。
高健朝張增瑞看去,“小張同學看呢?能不能在現有的客觀條件下,給咱們做好這個示範呢?”
張增瑞馬上起立,“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桐桐率先鼓掌:這個態度就很好嘛!加油呀,小張同學。
會議散了,一切照舊。除了在公社邊上給劃拉幾畝地之外,啥也沒改變。
但是張增瑞很高興呀,散會之後握著四爺的手一個勁的感謝,“謝謝你,小金。”
小金?當然了,張增瑞二十多了,跟虛歲擦著二十邊的四爺比起來,人家確實年紀大。叫一聲小金原也沒錯。
四爺嗬嗬的笑了兩聲,將手從對方手裡抽出來了。
桐桐聽的隻想要,走到幾步開外,這才對著四爺叫了一聲:“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