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其實有羊奶可替代,這個話就沒有必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了。
周紅穀心說才半歲,不吃奶其實也不行的!母乳肯定是越來越少了!像是好一些的托兒所,像是自家那單位,一歲以下的孩子是有牛奶指標的。每個孩子一天有多少牛奶,這都是有定量的。這要是孩子在城裡,其實想想辦法還是能有一杯給孩子喝的。
但這話不能說的,兩口子不在城裡,那麼遠,來回送牛奶也不可能。奶粉不好買,麥乳精喝了對孩子其實也沒那麼好。
這邊說的熱鬨,老太太和林溫言都沒見過孩子,自然是搭不上話的。誰看不出來這已經是生分了。
周紅穀的同事就低聲安慰她說,“你看,孩子是知道你記掛她的。這不是跟家裡就慢慢的親了嘛!以後幾個孩子的事,你也少管。兄弟姐妹之間就是這樣,有些處著處著就遠了,有些處著處著就更親了。我看老三對老二就不錯。”
“張羅對象,幫著置辦……我家司曄還專門去見了新姑爺,我們這才放心的。”
“你家這小姑爺是穩當。”
這麼嘀嘀咕咕的,林溫言就覺得這些人背後肯定在嘀咕她,乾脆躲到隔間裡不出去了。
一進去就見朵朵在隔間裡正剝花生呢,她嚇了一跳:“你從哪拿的花生?”
朵朵指了指被子裡,“二表姐給我藏起來,我找到了。”
那是新被褥裡的花生,“裡麵是不是還有棗?”
朵朵一下子捏住自己的口袋,朝後退了退。
林溫言伸手一摸,棗都變成棗核了,她還不敢扔地上叫人看見,乾脆塞兜裡,毀屍滅跡。這不是一般的花生和棗子,這是‘早生貴子’裡的兩樣。聽說桐桐還從藥鋪給弄了桂圓和蓮子,就是為了湊齊這個吉祥的寓意的。
她伸手摸到被子裡,果然,這兩樣還在。因為朵朵沒吃過,所以沒見過這個東西,也不知道該怎麼吃,這才僥幸留下了。
現在該怎麼辦?棗子吃完了,花生就剩那麼三五個,還在朵朵的手心裡攥著呢。
“拿來。”林溫言看著朵朵,“拿來!”
朵朵嚇的一激靈,手一鬆,花生全掉地上了。她更害怕了,朝後一退,緊跟著哢哧一響:完了,一腳踩上去了。
林溫言趕緊去撿,結果隻挑出一個還完好的。
朵朵嘴一癟,‘哇’的一聲給哭出來了。
這把外麵的人可不得嚇一跳,老太太撩開簾子進去一瞧,真真生生能氣死: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貪嘴呢?怎麼都改不過來。
外麵這麼多人,怎麼說呀?她隻能給林溫言使眼色,然後道:“幾個花生,家裡還有,至於嚇唬孩子嗎?”
林心聽見花生就去看了,這一看氣的眼淚差點沒下來,花生留到這個月份容易嗎?這不能用炒出來的花生,得用生花生。現在生花生多難找的,保存不好它會發芽的。
老太太給使眼色:“幾個花生,彆鬨騰啊!誰折騰那個呢,整個一封建迷信。”
林心:“……”一肚子話噎在嘴裡吐不出來!這都封建迷信了,還怎麼說呀?
桐桐朝裡麵看了一眼,拉了拉林心,“迎親的該來了,臉上的表情收一收。”
林心忍著沒叫眼淚掉下來,轉臉走了。桐桐進去,什麼話也沒說,隻把被子裡的桂圓和蓮子收了,然後說老太太,“人家不講究,那是人家不怕!可咱家有這結婚十來年不生的,您怎麼心裡沒個忌諱呀。”
周紅穀還不是害怕侄女隨姑姑,這才想法子弄了這個。彆人說封建迷信就算了,你說這個,合適嗎?
這不就是求個心安嗎?
說完,老太太也沒言語,她知道,這個事她做的不對。不對就不對,反正也說了。桐桐當麵軟軟的頂了一句,她也就受了。
桐桐轉身要走了,林溫言麵子上下不來,抬手啪的一聲打在朵朵的嘴上,“我叫你嘴饞!”
朵朵咧著嘴哭的更大聲了。
桐桐不回頭都知道林溫言用餘光看她,等著她的反應。可她什麼反應都沒有,直接出去了。
朵朵確實該管了。
林溫言隻一個孩子,都說獨子難教,就是這樣了。嬌慣一點其實沒什麼,在家裡吃獨食這也不影響誰,隻要家人沒意見,那就不是大問題。但是出門在外,這麼大個孩子了,得知道吃食珍貴,去彆人家輕易不能動人家的吃的。彆說沒叫你吃,就是叫你吃,你也得推讓掉。
可林溫言呢,平時慣著,出了事氣上湧,直接就動手了。
當然了,孩子是人家的,一個孩子一個教法,許是打一打就能掰正呢。
其實本來外麵不大知道的人,也因著裡麵打孩子,再看看林心的表情,也猜出來幾分了。
大家都勸林心說:“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林心那是跟朵朵計較嗎?小孩子嘴饞,又不知道那玩意代表著啥意思,吃了就吃了唄,還能怎麼樣?她氣的是老太太的態度。
正難受呢,新郎來迎親了。
好家夥,好大的一群人呀!一人一輛自行車,聲勢浩大的。
不管高興不高興的,結婚嘛,都得打起笑臉。
這也是桐桐第一次見這個二姐夫,他叫王東亮,很高,在一米八五上下,魁梧,周正的長相。穿著嶄新的勞動服,胸前佩戴著大紅花,被簇擁著進來了。
跟來的是人家工會的領導,“趕緊的,給長輩鞠躬,保證會對人家姑娘好。”
林溫平和周紅穀被推到上手,又請了老太太坐在中間。
林心知道這一嫁,再是管家裡,跟以前也不一樣了。她跪下去,雙手分彆搭在父母的膝蓋上,“有事千萬不許瞞著我,要不然……我不放心。”
咋不放心呢?周紅穀就拉這孩子起來,“你想回來就回來,屋子還給你留著呢。家還給你當,好不好?”
林心隻不言語,憋著眼淚看老太太:“我要是將來生不下兒子,這都是您給害的;我婆婆要是嫌棄我生不下個兒子,這都是您造的孽報應在我身上了。”
老太太心裡其實怪難受的,家裡有個性子硬的人撐著,其實是好事。可誰知道,孫女要嫁人了,臨走了卻給她扔下這麼一句。
這是吃了心,生了恨了呀。
老太太才要說話,卻不想自來沒大聲說過話的兒子突然站了起來,“你奶奶沒啥叮囑你的,趕緊起來,東亮那邊的親戚都等著呢。”
王東亮耳朵又不聾,哪裡聽不來這是臨出嫁了,又出啥事了。
他就安老丈人的心,“我家弟兄三個,我媽煩死養小子了。”說著,就偷眼看林心。
林心這才吭哧一聲笑出來了,這一笑,才算是把林溫平和周紅穀的心給安了。
桐桐跟著四爺去送嫁,新房果然在人家單位。四十來平的筒子樓,這已經算是很好了。有婚禮沒有婚宴,婚禮也隻是在職工食堂辦的。一辦完,就各回各家了。
這邊人家同事也要鬨新房呢,女方的親戚就不多留了。
臨走了,林心拉著桐桐低聲道:“姑姑可能要回省城,你知道不?”
“沒聽說!不是跟礦上那個……”
“那個調到礦務上了,為啥之前的婚事又不提了呢?說是這個人帶著人造誰的反,折騰了一年,折騰成了……高升了。”
“你怕老太太回來住?”
“回來住是小事,我怕老太太又折騰爸媽工作的事。”
桐桐嗤笑一聲,低聲道:“放心吧,老太太不會的。要是她真瞎折騰,那我就連根子都給她刨了。”把那男人折騰下來能有多難?“我就不信,到那個時候她還會叫姑姑離婚,再叫姑姑嫁第四回。”
事實上,老太太比誰都識時務,桐桐壓根就不擔心這一點。
四爺和桐桐要回的時候,老太太還在說,“我說想辦法弄些奶粉,給孩子加上。人家都說有營養。”
桐桐不愛聽這種虛假的麵片話,攔住她的話頭就說,“誰家爹媽生了孩子,還不會養?還養不活了?那能生就能養,能生就會養。不用誰操心,人家那孩子不也大了嗎?”
周紅穀低頭,想笑又想哭:可不是!生下來就能養,就會養。自家這些孩子不也都大了麼?
老太太愣在了當場無法接話。
如意心裡歎氣,他想:當年抱養的這個事,就跟個化膿的傷口一樣,橫亙在這個家裡。平時看著好好的,結痂了,像是好了。可裡麵那個傷口卻一直沒愈合,且好似永遠也無法愈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