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94)
這個事還是要跟朱有為提一句的。
周末兩人帶著孩子過去吃飯, 在飯桌上,四爺把信遞給朱有為,朱有為一字一句的看了,然後遞給薑婉如, 問四爺說, “這是你爸知道身體不好了, 留下的最後的遺言。”
“是!”家裡那些糟心事他是都知道,關於這個事, 他至死都沒有給兒孫留下隻言片語。
朱有為抬手搓了搓臉, “你爸是個有遠見的人, 是個對時局有清醒認識的人。他若是活到現在, 必能有一番作為。”可謂是, 時也命也,半點不由人。
薑婉如看了信,將信給桐桐收著,這才道:“你媽心裡不好受吧。”
“執意搬回去住。”桐桐就說,“還沒整修,但現在是天天的往回跑。我們就想著, 趕緊給修一下, 想住就住吧。怎麼辦呢?人心裡得有念想。”
朱有為喊薑婉如, “拿點酒來, 我們爺倆喝幾杯。”
好!薑婉如拿了酒來, 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這才又端了一碗蛋羹來,放在金鏃麵前,“吃蛋蛋嘍。”
“跟姑姑分。”
薑桂用勺子挑了一點點,然後張大嘴吃了, “啊!飽了!飽了!吃不了了。”
騙人!金鏃從兜裡掏了一個巧克力遞過去,“姑姑吃。”
家裡有呢,是上次嫂子帶來的,還沒吃完呢。薑桂是個大姑娘了,她接過來放兜裡,“好!一會子姑姑吃,你趕緊吃蛋蛋。”
金鏃乖乖吃飯去了。
沒人管他們,大人說大人的話。
薑婉如就跟桐桐說,“看新聞了嗎?今年裁軍……數目很大。”
看見了!百萬呢。為什麼會想著炎炎回來陪韓翠娥呢,就是估摸著這次裁軍炎炎怕是得裁下來。好些有軍功的不一樣往下裁呢,甚至整個建製的往下裁撤,這是大勢,誰都沒法子。
一旦複員回來,按照一般的原則,會退回縣武裝部門,然後再給安排工作。
像是炎炎這種帶技術的,雖然不是正規的衛校畢業的,但是在部隊實習過,還進修過,有又經驗的,一般會被安排到醫院,還是護士崗。
薑婉如就說,“就按照程序走,先安置進醫院。然後從縣醫院,直接往省城調動。這個你們彆管,我都問好了。前腳去縣醫院報到,後腳調動手續就下去。家裡那個院子在永福路,是吧?”說著,她就沉吟了一下,“就去人民醫院,儘量安排去手術室……她這兩年也都調到手術室了……”
手術室的護士,是很多護士願意去的地方。護士這個活兒,都是跟病患極其家屬接觸的,這比專業還麻煩,應付人比應付活累。而手術室可以避免這種麻煩,進了手術室躺好麻醉完,你倒是糾紛一個看看?
而且,手術都是擇期的,除了急診手術由急診科做之外,其他的可都是擇期,也就意味著夜班幾乎沒有。而且,一般情況下,不占用周末的時間門。
要論起收入,手術室的福利一定是最好的。跟著各種大拿大夫,能學不少東西。這地方真不是輕易能進去的。
這個安排可以說是方方麵麵的,都給考慮到了。
那邊朱有為就問四爺:“畢業之後什麼打算?你們那個校辦企業,這一年是把錢賺了,你實習期間門是打算繼續留在學校,還是去省W?”
意思是,可以放一個很高的起點,實習期之後一定能留下。
四爺給朱有為把酒滿上,“畢業之後,我想往鵬城去。”
“嗯?”朱有為沉吟了一瞬,“隻怕上麵的組織部門,也會選拔年輕乾部過去支援,你要有這個想法,我給你想辦法。”
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去有關部門任職。”
朱有為皺眉,“你胡鬨。”這個東西是個新提法,不管是改革還是開放,這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呢?這河可能過去,也可能過不去,那就是個試水的過程。誰去試都沒關係,你拿你的前程去試,這太草率。
四爺擺擺手:“您先彆生氣,這也是我今兒要說的事。這個提法是新的,且經曆了一場大運動之後,誰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通。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門內,一定存在著兩種聲音。激進與保守,這種聲音一定會存在。而二叔您呢?有時候就是不得不表態的。所以,這種時候,更需要理性的聲音。窮的時間門長了,改變是必須的。但防止這種變如一匹野馬一樣沒有約束,需要在適當的時候踩刹車。這就如同開車,需要狂奔的時候,您得踩油門;遇到危險,也需要踩刹車。保守的過了,那接下來,可能就會比彆人落後,甚至於止步不前,這是謹慎的代價;反之,激進的過了,那就真可能成了試水的,不知道就栽到哪一個坑裡去了。”
朱有為沉默了,這說的是政策,但又不僅是政策。他按時的是個人仕途,保守便很可能止步於此,激進存在風險。怎麼能做一個好司機,這是一個新課題。
這裡麵的事他都懂,偏還要做這個選擇,“為什麼?”
“我想乾的事,在套子裡掣肘太多。聲音太雜,龍多了不治水。”四爺說著,就歎了一聲,“所以,畢業之後,我會去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