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12)
本來打算去拜訪雷家的, 這次四爺倒是收了這個想法。在這種情況下拜訪,並不合適。平白被人看輕了去。
那怎麼辦呢?不是說要考察,要學習嗎?總住在一個地方這不合適吧。連山的事也給大家敲響了警鐘,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本本分分的, 彆生出花花腸子來。這邊亂的很, 咱自己好好的, 那最多也不過是被當成傻子一樣, 被人宰客損失一點錢財而已。可千萬不能給對方機會, 隻有如此, 那些盯著咱們像是盯著肥肉的混混才不至於纏不上來。
所以, 彆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呆著了,咱們一天換一地方吧。在這個酒店裡花銷, 把能看的都看了,再去那個酒店裡看看, 多注意一下細節。對比著看看人家怎麼經營的不就完了。
這麼一安排,誰也不知道下一站回去哪裡。再加上官方安排的那些接待自家企業, 有這些企業的車接車送,等閒也沒人真往上靠了。這才完全保障了這次出來的這一行人沒把人完全給丟在外麵。
連著轉了三天, 結果第四天一大早,房間的電話就響了。四爺還以為是孩子打來的,反正早起一通電話,晚上一通電話,在家裡也沒那麼些事的,一出門這孩子的事就格外的多。前兒叫自己多拍照回來,昨兒又催著自己在這邊給老家的家裡打個電話,他的理由是:“我奶奶都沒接過國際長途。”
是的!現在沒回歸,這電話算是國際長途。
但這國際長途除了貴一點之外, 有什麼不一樣?
然後為了他奶奶接個國際長途的,他昨晚就在酒店給老家打的電話。家裡能有什麼事,隻是炎炎臨產了,怕是就在這半個月內。她本身就在醫院工作,內部的工作人員醫院就會關照的。況且,這裡還有朱有為的關係呢,誰不知道她叔叔是領導,不用太過擔心。
他還想著,今兒這孩子又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這麼想著,但還是語氣輕快的接起來,那邊是個男聲,用粵語版的普通話問了一句:“請問,您是金司曄金先生嗎?”
“是!”四爺皺眉,“您哪位?”
那邊停頓了一下,隻道:“請您稍等。”
緊跟著電話那邊便換了人,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金司曄先生,我是雷震亭,我祖父是雷昆山。”
四爺心裡歎氣,必是羅老跟雷震亭聯係了。
他就笑道:“是雷先生呀,失禮了。本想著去府上拜會雷老先生,卻不想一直不能成行。”
雷震亭在電話那邊就笑了,“祖父聽聞故友後輩子侄前來,亦是十分想得一見。故友之情難忘,急切盼望知曉羅老的近況。”
四爺便知道了,人家想今兒見一麵。他一口就應下來了,“要是方便的話,今兒前去拜會。”
“那我安排車去酒店接金先生。”
“九點吧!九點我在大堂等著。”
好的!稍後見。
這邊掛了電話,家裡的電話才打來,金鏃在那邊哼唧,“爸爸,什麼時候回來?你不回來我媽都不好好做飯了。我不愛吃廠裡的飯。”
廠裡的飯挺好的,不過是一葷一素兩個菜,量大樣數少而已。
他好脾氣的哄,“那晚上跟你媽下館子,有一家湘菜館子,你媽知道地方,鐵板牛肉不錯,去吃吧。”
金鏃立馬喊:“媽,我爸下令了,叫你帶我去吃鐵板牛肉。”
去!邊兒去!桐桐接了電話,問說:“今兒乾嘛?”
“雷家來電話了。”四爺在那邊道,“我今天去一趟雷家,若是談的投機,就在雷家吃午飯。要是談的不投機,十一點就從雷家出來了。”
那就是九點左右得出發吧,“之前準備的禮物你彆忘了帶上。”
禮物準備的是兩副畫,四爺自己畫的。
一副是雷家老家的村子而已。這麼多年,小村子幾乎沒怎麼變。雷家的老宅還矗立著,當地政府給做了維護。
另一幅是四爺描摹的萬裡江山圖。
四爺上了雷家的車,看著車上了半山腰,進了一棟極大的彆墅裡。
院子裡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青年,一臉矜持的笑意,主動過來打開了車門,“歡迎!歡迎。”
四爺從車上下來,兩人握了握手。
雷震亭上下打量四爺,這位故交之後還真是氣度非凡呐。他客氣的將人往裡麵帶,“祖父昨晚又夢到老家了……”
這是說人有歸根之念呀!也是含蓄的說,雷家也有意回去發展。但是,而今才開放,誰也不知道以後的政策是怎麼樣的,因此,也帶著審慎的態度。
四爺一副理解的樣子,“落葉歸根之想,人之常情。”
兩人進了大廳,大廳裡的老者臉上明顯帶了意外之色,然後一臉欣喜,“客從故鄉來,必知故鄉事。”然後伸出手,“孩子呀,我跟羅老是多年好友,你不該這麼客氣,到了家門口都不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
“晚輩的錯。”四爺過去扶了對方,“實在是同行之人出了一點小事,小子麵嫩,不好意思上門罷了。”在人家的地盤,人家想打聽什麼打聽不出來?坦坦誠誠、大大方方的說了便是。
雷昆山哈哈就笑,帶著四爺在沙發上坐了,“還是見外了!”
“實不是見外。有些事能辦,小子總得自己辦的。路終歸是要自己先嘗試著走一走的。您和羅老一樣,都是大佛。雷霆之威,豈能輕動?”
雷昆山心說,怪不得羅老打了電話專門說這麼一個晚輩在香江,原來這個晚輩是這個樣子的。人家不求雷家辦事,這不求人的態度裡,是矜貴的自謙,也有對自家的恭維。
他越發高興,等茶上來才道:“這是老家的茶葉,我還是習慣於喝粗茶,小時喝的都是家中自製的。這中間間斷了一些年,這幾年再喝……愈發的覺得滋味難言。”
四爺就笑了,“也是巧了,小子偶爾去了一趟雷老先生的老家,回家後便畫了一幅畫,那山中的老茶樹依舊每年都在冒新芽,今年秋裡,小子親自給您送秋茶來。”
哦?
四爺把打開箱子,從裡麵取了畫出來,將畫慢慢展開。
雷昆山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之後,就慢慢的凝住了視線:“……這是你自己畫的?”
是!
“雨後的山是這樣的,雨後的村也是這樣的……以前我順著這條路回家,我母親就站在門口朝我招手……”
“老夫人的墳塋已經修葺起來了,這些年也總有同族人代為祭奠。”
雷昆山眼圈紅了,“有心了!有心了。”
四爺又打開了另一幅畫,“這是小子臨摹的千裡江山圖,還請您斧正。”
雷昆山接在手裡細細的看,心道一聲厲害。這是非把這一頂高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的。他心裡歎氣,也叫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然後叫了孫子到跟前,指著兩幅畫,“可看懂了?”不等孫子說話,他就又道:“這是家,這是國。為了家的,該回去;為了國的,更該回去。”
雷震亭站在邊上,“是!祖父,我記住了。”
雷昆山指著兩幅畫,“去!馬上去,掛起來,就掛在我書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