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29)
讓人把腿打斷了, 這種事很嚴重。
人在醫院,其他人來來回回的猜測,琢磨這是誰動的手。
這個說可能是搶活乾的那些人,氣不過暗地裡下黑手。
那個說也可能是那個大強子手底下的兄弟, 畢竟是金叔去警局告的, 好像還因為這個事發了一大筆財。
但到底為啥的, 也說不清楚了。他們有個共識,那就是咱這是被欺負了。這可不行, 不把這個麵子掙回來,以後還得受欺負。
能找誰呢?
先找江榮,江榮好言好語的勸:“不要跟人結怨, 這現在查也沒法查。先把傷看好, 以後注意著點。沒證沒據的,先彆鬨。”出門在外, 誰不受委屈了?
反正就是不肯出頭嘛!
江滿手裡拎著鐵鍬,“他娘的,咱這麼些人,還能叫咱自己的人被欺負了?怕個甚,找他去!”
江英在後麵抬起一腳就踹:“找誰呀?大哥說的話你聽不懂?”逞什麼能?二百五似得。
他這麼罵了江滿, 又跟找來的其他人說這個道理, “咱出來是掙錢的,對不?好好的掙咱的錢, 家裡的老婆孩子等著開銷呢。一要平安,慫一點怕什麼?不惹事,平平安安的,離是非遠點,省的家裡人擔心;二要發財, 不能耽擱咱掙錢,咱可都是拋家舍業出來的,誰家不想蓋大瓦房,誰家不想叫娃娃頓頓有肉吃?出門掙錢哪有不受氣的?我們在工地上,哪一天沒是非呀?人家要罵就罵,咱不會嘴不就完了。對不?”
沒說通,還得做了思想工作,就這麼把人給打發了。
有些人覺得這話有道理,有些年輕點的就覺得江家這幾兄弟不實誠,一出門就不認老家人。然後又往‘三生’去,這邊怎麼說也是族人,對吧?
四爺當然不可能見,隻叫徐斌去處理。
醫藥費全部出了之外,也給老家去了電話,直接跟金中元的父親金有財通電話,他先表明身份,而後才說,“金總不在朋城,去新加坡了。林工也不在,孩子放暑假,連孩子也帶去京城,開氣候環保會議去了。”
金有財守著電話,邊上還有大隊部的其他人,都隔著電話在聽著呢。他就覺得很有麵子,“哎喲!那是挺忙的。老家都挺好的,年節寄回來的海鮮都收到了……”
“那就好!現在是有一件事,我給金總打電話彙報了,金總給了我電話,叫我問問您的意見。”徐斌在這邊沒有再給對方扯閒話的機會,就直接把被打的事說了:“……從發廊出來,被人直接給打了,是不是丟了什麼,他也不肯說。人在醫院,骨折了,這個年紀來說,能不能留下後遺症不好說。我請了專人看顧,醫藥費也已經交了。金總的意思是問問您,看是叫金叔留下好呢?還是回去?金總讓我告訴您,這邊的發廊不太乾淨。老這麼常進常出,就怕把身體給毀了。他是晚輩,有些話不好講!”
金有財給臊的呀。
徐斌就又道,“這種案件在朋城幾乎每天都有,破案很難。到底是得罪人了,還是怎麼樣了……我們也問不出來。叫留下吧,怕再出事我們不好跟您交代;就這麼叫走吧,我們也不好意思。金總就說,一切聽您的,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回來!叫他回來。”丟人現眼的玩意,“都趕緊回來,就說是我的話,幫著買個車票,叫回來吧。”
好的!聽您的。
掛了電話,這事就傳出去了。然後越傳越邪乎,說那邊發廊遍地,也便宜的很。去了就不用找旅館租房,隻要去發廊,不管有地方住了,還有人陪著睡。
男人們就喜歡這種話題,越說越邪乎。
出門做工的人大多數都是自己出來了,不帶媳婦不帶娃的。媳婦聽見這種傳言啥滋味呢?一個個的都打電話發電報,不是說娃病了就是說家裡的老人病了,把人往家裡誆。
咱寧肯在家受窮,也不敢在外麵學壞了,不走正道。
外麵的世界太花哨了,見識過了就真的很難收心。尤其是沒見過啥世麵的莊稼漢子,手裡有幾個錢,在外麵又沒人管,就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也沒人知道。那誰禁得住誘惑?
不說彆的地方,就是廠區的附近,也總是有這種女人徘徊。穿的比較少,就站在馬路邊上。要麼就是靠著牆那麼站著,要麼就是在樹邊站著。
這天桐桐和四爺在公司辦了歡迎晚宴,工大畢業的校友入職了,兩人一起露麵,在外麵請的廚子,宴席擺的很豐盛。帶著金鏃一起,挨個的見麵,給了極大的禮遇。
鬨騰了大半天,結束了,吃的有點撐,喝的也不少。
車在路上緩緩跟著,四爺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拉著桐桐,“走!去海邊走一走。”忙忙碌碌的,很長時間兩口子沒出來散步了。
傍晚時分,一路往海邊去。落日餘暉,海天一色,海鳥掠過,海風撩人,愜意的很。
唯一不美的就是沿途總有穿著各異的年輕女人就那麼站著,有人路過就低聲的叫:“大哥……大哥……耍不耍……”
走出好遠了,金鏃還回頭去看。
“看什麼呢?”四爺將孩子的頭扒拉回來,“往前看。”
金鏃低聲道:“剛才那個……那個阿姨,像是我們班同學的媽媽……她剛才還捂臉了。”
桐桐‘嗯’了一聲,“誰的媽媽?”
“就是之前台風的時候,我不是說我們班同學的叔叔給我們捐了麵包嗎?我以為是他親叔叔,後來聽另一個同學說,那不是他親叔叔,是他媽媽給他找的後爸。再後來,他後爸大概不要他媽媽了,他們家就搬家了……我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反正挺遠的,他每次來都遲到,老師老說他……”
“去學校不要說今天見到的事。”
嗯!不說。
桐桐就跟四爺說,“我覺得企業該有企業應有的文化!如果在個人作風上有嚴重問題的,還是不能要!”
四爺回頭看看那條路,“回頭做一下必要的清理……”圍繞著這麼些人,像個什麼樣子。
每次如果檢查都從這個地方查,多這麼來幾次,就沒人在這一片晃悠了。
可沒人在廠區這裡晃悠了,彆的地方呢?
桐桐接孩子放學,順道在附近買點生活必須品,隻有百十米的路,連著碰到三個。
大家從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開始習以為常,這種感覺還真就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但她是真的越來越不喜歡住在這裡了,幾乎每周她都去看新房子的情況。早就裝修好了的,隻是晾著呢,桐桐想在年底就搬進去。
金鏃坐在客廳裡,客廳裡是新送來的鋼琴,他的手指在鋼琴上劃過,留下一串音符,“這個……得學嗎?”
“你不是說挺喜歡老師的電子琴嗎?”
電子琴和鋼琴不是一碼事吧。
當媽的隻假裝不知道,她一臉的迷糊,“那你先試試鋼琴,許是也會喜歡鋼琴呢。”
“買這個就是為了試試的?”
“那客廳總不能放個電子琴吧?你要喜歡,給你的小廳裡買一架電子琴。”
金鏃的手又從鋼琴上劃過,“不用……這個音還挺好聽的。”
是吧!我也覺得這個聲音很好聽。
等真正搬家的時候真的已經是年底了。這邊的房子最好的一點是安裝了鍋爐,有暖氣的。
選了個好日子,一家子搬過去。沒有什麼喬遷宴,住到這裡就是為了安全和隱私的。能上家裡的客人以後一定是少之又少的。
當然了,有些客人是非招待不可的。
像是龍鴻年兩口子,那是必得來的。
惠京生懷孕了,挺著肚子,挨著暖氣片站著,來來回回的看。看看桌上的鮮花,看看麵前的蛋糕和果盤,她拍了拍桐桐,“不是我說,看你們這個環境,再看我們分的那個房子,真就不一樣。我那邊還算是好的,你們家老金給我們安了空調,這一製暖,我還能舒服。要不然,這個冬天我可怎麼熬。怪不得那麼多人連公職都不要了,都要下崗。真的!這麼一比,還真就沒法安心上班了。”
桐桐抬手端了果汁,給她倒了一杯,塞到手裡,“不涼,喝吧!”說著,自己也端了一杯,“這就得看各人想要什麼了。你們家龍領導呢,誌不在商場。你呢,也就是嘴上說說……”
惠京生就笑,“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們單位一主任他愛人就是辭職下海了,做的是飼料,前半年說是賺了小三百萬。結果呢,後半年報紙上又嚷嚷,說是飼料養的雞鴨,下的蛋人吃了不好,會致癌。那飼料現在砸手裡了!把小三百萬給人家支付了原料錢,還欠下了一百多萬。兩口子鬨的狠了,離婚了。這起起伏伏的,誰受的住這個?”
也是!
惠京生說著就低聲問:“今年過年,你們回老家麼?要繞道京城的話幫我們捎帶點東西過去。”
今年回不回呢?這還真是個問題。廠裡不能停產,走了還真就不放心。
結果吃飯的時候,四爺說:“不回去了!回頭我去一趟京城,該拜年的拜年,該上門的上門。老家那邊……二叔說過完年,省裡組織乾部來學習考察,他會帶二嬸過來,順便把媽捎過來住一段時間。”
金鏃高興,“奶奶要來嗎?那姥爺和姥姥來不來?”
“你姥姥和姥爺來不了,你舅媽要生了,等以後有空吧。”
今年過年,自家還是沒回。但是在老家卻有一件大事,那便是江榮出去了一年,年底的時候還了四百萬給縣上。
一年掙了四百萬?據說,這還不算多,那個金家老四更能掙,一年好幾個億呢。
“何止呀!十幾個億都有,廠子開了好幾個!住的是大彆墅,跟電影上演的一樣,一家子用十多個保姆,出門帶幾十個保鏢。就他家那遠誌,有專車專門的司機和保鏢接送,那都是少爺少爺的叫!地主家又抖起來了。”
然後過年的時候,韓翠娥就迎來了一撥借錢潮。
這個借五百,那個借三百。
彆說她了,就是朱有為都被領導喊去談話,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叫他侄兒回來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