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56)
金鏃謹慎起來了, 騎了大半學期的自行車也不騎了,開始坐車上下學。去學校的話帶著水杯,水隻從家裡帶。要是水杯離開過眼前, 那杯子裡的水他不會再喝了。會直接倒掉,然後涮了杯子,去老師的辦公室接水。而且,毫無規律可言。有時候去這個老師辦公室, 有時候去那個老師的辦公室。
這麼大的孩子,大部分誰有這個心思呀?
但是周齊會跟著學,也有這個習慣。就是班裡的同學給他們分享零食, 他們會接著, 但是不會去吃。王小軍也徹底的蔫了,“我爸要送我出國。”
金鏃正刷題呢, 一愣:他爸怕挨收拾,打算送他出國。錢肯定已經先期出去了。
還怪可惜的!其實王小軍這人真不壞。
他就問說,“啥時候走啊?”
“年前吧!明兒我就不來上學了。”王小軍扭臉看金鏃, “哥們到了那邊, 給你們打電話。”
嗯!行啊。
王小軍比金鏃大兩歲, 今年十五了。這一過年, 也都十六了。是個大孩子了,送出去也沒事。
金鏃回來還挺悵然的,“他爸也怕出事之後, 沒人護的住他吧。那就不如送走,去國外念書。”
“一步踏錯, 就步步錯,時刻得提心吊膽。”桐桐拍了拍孩子,“去吧!有什麼想送他的都可以。不乾涉你交友。”
正說著呢, 周齊在外麵喊呢:“金鏃,在嗎?”
“在!進來。”
周齊便跑進來了,見大人在家,趕緊問好。然後兩人勾肩搭背的上樓去了。
周太太小心謹慎到,孩子但凡出門,哪怕山頂就八戶人家,他也一定要叫保鏢給送到門口。然後就在這邊守著,等著。
王小軍走了。年前的時候,龍鴻年來了。他每次來都是晚上十點以後,孩子都睡下了。
四爺起身,說已經躺下的桐桐,“你睡你的,不用你招呼。”
“為什麼事的?”
四爺沉吟了片刻,“秦州可能會高升。”
嗯?桐桐一下子就坐起來了,看四爺:“調走的是秦州?”
四爺拍了拍桐桐,“不用驚訝,很正常。”
桐桐沉默了好一會子,直到四爺出去了,她才躺下了:是啊!很正常。
第二天午飯時間,她去陪秦州吃飯。
秦州拍了拍桐桐的肩膀,“聽到消息了?”
桐桐點點頭,“過來陪您吃頓飯。”
秦州歎了一聲,跟桐桐慢慢的走著,“回京城,高升了,這是好事。”
桐桐‘嗯’了一聲,沒法接這個話。
秦州指著大院裡的樹,“我來了八年了。當年,這院子裡的樹才像是我的手腕這麼粗,也不過是兩人高,那時候我就想,等著樹都長的能有樹蔭了,這朋城的高樓大廈應該也已經成片成片了……”
桐桐點頭,“樹長大了,也真的成蔭了。朋城每天都有高樓大廈冒出來,早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秦州便笑了。
桐桐也跟著笑,“我還記得第一次見您,彙報的是蚊子帶來瘧疾的事。您當時的雷厲風行,給了留下了特彆深刻的印象。”
秦州站住腳,看桐桐,“你給我的印象也很深刻,尤其是陪著M國考察團那次,真真處理的妥當。我常遺憾,心說你能在我身邊給我做助手就好了。不過想想也不對,你是個做科研的料子,不該把你拉進瑣事裡,蹉跎你的時光。”
桐桐有些唏噓,“這是咱們的緣分。以後回京城了,我去看您。”
秦州輕笑一聲,“八年了,雖然不能儘善儘美,可也算是儘心儘力了。”
桐桐沒言語,她理解秦州的心情。這次離開,她應該也沒想到!而今離開了,真就是孤家寡人了。回京城了,可家沒了。家裡還有她的老父母,她沒法交代呀!她不能訴說她無情的內情,說給誰也理解不了。
結果就是這樣,家人以為她為了官帽子連親侄女都不放過,可隻有她知道,她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一頓飯吃的都很沉默,到了最後,秦州一邊擦嘴,一邊道:“我會推薦龍鴻年。”
桐桐愣了一下,“我此來沒這個意思,我隻是想過來陪您吃頓飯。”
“我知道!”秦州看著桐桐笑,“就是因為他沒找來,小金也沒打電話。你來了,卻真的隻是想跟我吃頓飯。”說著就拉著桐桐起身,下樓後一邊往大門口走一邊道:“龍鴻年是個很正派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缺了這種正派的人。要走了,很多事沒辦完。但是,我相信龍鴻年不會跟任何人同流合汙,也不會遇事就妥協。他有背景,有靠山,有心智,也有毅力,更不缺正氣。總得有這樣的人……才能保證天清氣朗。”
桐桐‘嗯’了一聲,“這些話,我會幫您轉達的。”
秦州沒讓任何人送,是半夜裡走的。等桐桐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淩晨的火車,走了。
因著這個事,金鏃好似不用刻意給嘴裡含著奶片或是水果片來控製說話了。
十四歲的金鏃真的學會了閉嘴。
他看著窗外的海景,然後伏案寫信:以前,我以為少言是修養,現在才明白,閉嘴是一種智慧。
把信寫好,塞進信封裡,然後往下跑:“蔣師傅,乾鮑魚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