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60)
楊守素心裡清明了, 人總得活著吧!識時務,便是一種通透的活法。
他見那位雍王在給主公整理衣衫,像是從不在意彆人說什麼一樣。他也就膝行過去, 抽泣著幫著整理, 還低聲道:“王爺,臣來吧!臣送主公一程。剩下的事,臣為主公做。”
四爺看了對方一眼,此人真靈性。
‘剩下的事, 臣為主公做’,這聽起來是說給李元昊整理的事,可其實不是,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他的意思是:您就是我的主公了,剩下的事您有什麼交代的, 我來辦。
剩下的事怎麼呢?
而今的夏國,如果沒有李家父子,就是一盤散沙。這個得往上數一數了,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以大宋的角度來講,那就是李繼遷叛亂。
可李繼遷叛亂的前情是:在太|宗時期, 趙匡義下過一條命令, 他想把黨項的貴族全都遷到京都。如此一來, 黨項百姓就很好治理了。同時他又許諾了黨項貴族, 說是可以高官厚祿。
但趙匡義此舉太刻意了,人家看不出來這是調虎離山麼?
趙匡義想收複地方割據,這沒錯, 錯在辦法太糙了。
李繼遷當然不肯不聽從,馬背上的民族不在馬背上,那以後便沒有這個民族了。於是, 他就把散落的黨項各部都召集起來了,告訴他們:你們看!朝廷用心不良,如果咱們不團結,那就是滅家滅族!咱們可以高官厚祿,可咱們子孫後代怎麼辦呢?朝廷能一直給高官厚祿嗎?
這是實情,誰都能想到的。
再花言巧語,也沒有更實在的話語打動人。於是,他幾乎很容易的就整合了所有零散的黨項部落。
也就是說,這黨項各部原來可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地盤。隻是人少不成氣候,處處受製於官府。
這種情況下,那就是合則大家受益,分則烏合之眾,誰都能踩一腳。
而且,人家被朝廷算計過一次,咱再想算計人家,你看人家聽嗎?事從根子上來說,是被趙匡義給辦壞了。
所以,現在怎麼辦?朝廷任何名義上的插手,都會叫他們心生警惕。
四爺在楊守素的手背上寫了一個‘推’字。
楊守素一愣,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推選’,契丹之前一直在沿用部落聯盟推選製,選出可汗的。
他像是要確認一般,看了一眼遼國公主和駙馬所在的位置:是這個意思嗎?
四爺微微頷首,從始至終都沒言語。其實,此事他不冒出來,這事還是會有人去辦的。之前在路上跟蕭啜不還閒聊過此事,到了現在了,他也該想起來了。由他提出來未嘗不可。
但既然楊守素投誠,那就他去辦嘛。
楊守素找誰呢?他跟野利仁榮熟悉。野利仁榮之前也是世子的謀臣,隻是出身好,能力好,世子待他格外不同罷了。後來,又因為野利族裡很多人被世子設計害死,這才有了嫌隙。因著同侍一主,有些交情。
況且,野利仁榮是野利部的,如今相持不下,隻野利部主動提及才最合適。
在野利仁榮耳邊低語了一聲,又補充道:“下官已經問過雍王了,看大宋是否會摻和其中。雍王一再表示,朝廷不管黨項內部事務。”
給他找四爺說話尋了一個叫人信服的借口。
野利仁榮看了遼國一眼,今兒遼國跟大宋一直共進退,所以遼國也自然不是障礙。
雖然他也明白,真要是用推選製,就會叫以前一體的夏國凝聚力降低。但若不如此,今兒依舊會是個刀兵相向的結果。
隻能闖過一關是一關了。
他站出來,“事總要定的,主上的喪事也該辦了。久決不下,必會節外生枝。”說著,就看向酋長,“不若,以長幼來分。一公子即位,三公子與野利、訛藏、咩米、衛慕四部落酋長共同輔政。”
一公子還在昏迷,那就是三公子和四位酋長權利一張掌管權利。
四個大部族一旦同意,彆人不同意也由不得他們。
然後人家開了個簡短的會議,取得了暫時性的一致。
桐桐將令牌遞過去,三公子這才接了。
然後人家就下逐客令了,剩下的事是人家的家務事。
四爺和桐桐起身,“回去換身喪服再來吊唁,也該上折子給朝廷,也請諸位莫要忘了給宋國報喪。”
當然!多謝雍王想著。
耶律岩母跟著起身,從這王府裡出來,上了馬車,她才悄聲問駙馬:“這就出來了?事就這麼定了?”
蕭啜不回頭去看,“他們看的是人性,算的是人心……”不能等同於其他。你作為旁觀者,看戲看的挺明白,可要知道每句話都點在人心糾結之處有多難。
耶律岩母低聲道:“朝中的爾虞我詐不是這樣的。”
那是事碰事!
事碰事容易,傻子都能看出針鋒相對來。可你見過幾個以事碰事最後贏的特彆體麵的?
自來算計人心者為上!可他們偏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