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趙禎防著有人阻止,先一步下旨了。這些人去攔也沒攔住,旨意已經下了。
廢後詔書上說,郭皇後自知沒有子嗣,自願廢黜後位。改封淨妃,又賜道號清悟,令居長樂宮。
而後,聖旨又斥責範仲淹和孔道輔,說是‘伏閣請對,盛世無聞’。
意思是:你們跪在宮門口要麵君,不見就不走,這樣的行徑,在盛世聞所未聞。
而後又說,此‘行徑冒昧,殊失大體’,於是,範仲淹和孔道輔被貶謫出京,其他人被罰俸半年。
對桐桐來說,她這會子想的是:我得寫折子回京,我得為郭皇後說話。
“自來,她待咱們還不錯。雖不適合做皇後,此時我上這個折子,也不合事宜。但該說的話我還是得說。”
四爺想的不是這個,他是覺得自己這半年一直在想:鬨不好範仲淹的新政要提前了!
如果提前,他還是得支持,若是能推進新政,對大宋來說,依舊是好的。將來的事並不與這次新政相矛盾。
嘿!準備了半年,從東到西的跟屬下都把思想統一起來了,結果範仲淹因為廢後的事蹦躂出來,被一貶再貶,啥時候能起複,誰知道呢?
“這個呂夷簡呀!”四爺將密信收了,他也再想,這接下來怎麼辦呀?
桐桐卻說她的,“我還是得上折子……”她記得郭皇後好似是被毒死的,在趙禎想起她,她說回宮必須再為後之後,她就離奇的死了,疑似被毒|死的。而今不能保她的後位,相交一場,總得保住她的命吧。
四爺攔住了桐桐,“這件事呀,趙禎辦完就後悔了。”他現在處於一種剛剛觸摸皇權的階段,尚在摸索。是長期被壓抑的一種釋放,其中的利弊他回過頭想想就明白了。
要不然,他後來為什麼對郭皇後心存歉意呢?
廢後的過程中,臣子、近侍、愛寵的種種挑撥,激起的是他的情緒,一時之間門失去了理智和判斷。
廢後這件事,對趙禎來說,是一次成長。
桐桐就說,“可代價是皇後被廢了。”
四爺就道,“要想保住郭皇後,隻能溫言勸導趙禎,不能再橫加指責他。否則,你越強硬,郭皇後越危險。那宮裡不止趙禎,害怕郭皇後起複的人多了。郭皇後現在是什麼也沒有,真就能一不小心把命丟了。”
桐桐想了想,“我給楊太後寫信吧。”
楊太妃成了楊太後,因為劉太後去世前有遺命,要求趙禎奉楊太妃為太後。這位小娘娘性子寬和,看事也通透,“我寫信給楊太後,請她照佛。”
楊太後收到信的時候都已經入冬了。
她拿著信看了幾遍,跟身邊的人說,“桐兒甚為惱怒,對官家也頗有微詞。言下之意,是說後宮之爭,說到底不過是妻妾爭風吃醋,男人摻和在裡麵乾什麼?若非他護著妾,何以能傷著龍體呢?若非他拿著家事問詢與朝臣,事情何以鬨的那般大?又說了呂相的不是!說是老道之人,怎生做出這樣的事呢?本該勸諫陛下不要流連後宮的,卻反倒因後宮紛爭以主導廢後,豈不荒誕?”
近侍如何敢應話?隻說,“郡主……向來直言快語。”
“郭淨妃以前待她親厚,她便念恩。特意寫了信來,一則是告訴我,後宮這些美人該防著;二則是說,官家身邊的宦官又撥弄是非之嫌;三則也是說,前朝後宮一旦串起來,就能惹下天大的禍事。四則,是為郭淨妃憂心,怕她再因魯莽,丟了性命。托我照佛!也說了,郭淨妃千不好萬不好,對官家的心是好的。”
說著,就見信遞給親隨,“去吧!送給郭淨妃,叫她知道她錯哪了。另外,炭火、被褥、衣飾、用具,隻較之皇後次一等。從貴妃例,予以優待。”
是!
而趙禎手裡也拿著雍郡來的書信,是四爺親手寫的。他沒指責趙禎哪裡錯了,隻說他在雍郡的情況,說黨項告回鶻的狀,女真又與雍郡的契丹人起了爭執,每個人說的都可有道理了,但每個人都從他們的利益出發,想來左右他這個雍王的想法。
趙禎看著信,緩緩的放下。他懂這個意思了,雍王是說,廢後的事上,被人給左右了。
是啊!廢後之後,他就回過味來了。
這件事上,從尚美人、到閆文應、再到呂夷簡,都存了私心。尚美人譏諷皇後,本是尚美人的不對;閆文應勾連外臣,亦不是一個宦官的本分;呂夷簡一個老臣,私心占了上風。
而朕,亦是被情緒所左右,一時衝動辦下了這個事。
說到底,皇權的厲害,自己是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感知到。
也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知道,原來皇帝真不是那麼好做的。有時候心裡稍微有一絲偏頗,就要出大事。
尤其是呂夷簡,這麼一個老臣……
由此可見,不管這個臣子他的功勳有多高,能力有多強,官聲有多好,自己對他多偏重一分,那麼,很可能對此人的判斷就多一分的失誤。
意識到這一點了,他就思量該怎麼辦。
對呂夷簡這個人能馬上再罷免嗎?不能!朝令不能夕改。
這麼想著,他就坐下回信,在信裡他也坦言他的過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