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26)
從汴京離開的時候, 是呂夷簡等朝廷官員往外送的。
上一次送,還是送兩個被貶謫的孤兒。這一次再送,已經是雄踞一方的霸主了。
此次再送, 還有什麼要說嗎?
誰也說不了誰了。
桐桐坐在馬車裡, 攬著孩子看著外麵四爺跟他們寒暄。
孩子指著遠處停住路邊,等著達官貴人走了之後才敢動身的百姓, “娘——”
嗯?
“你看……”
看什麼?
“汴京外的人不都穿綢緞……”
汴京城裡也不是都穿綢緞,隻是咱們路過的街道是主乾道而已。茶樓酒肆裡出來瞧熱鬨的, 誰家沒點家底呢?是你以為汴京到處都是穿綾羅綢緞的人。
她抬手摸了摸了孩子的頭,沒有言語。但心裡卻知道, 孩子點到了一個大宋麵臨的特彆嚴重的社會問題——貧富差距極大。
孩子的聲音沒壓著,馬車距離四爺也隻十幾步遠。
這話一出,那些跟四爺作彆的人都朝這邊看。
桐桐知道那些人在打量, 她就故意跟孩子說, “百姓衣衫襤褸, 這便是那些大人們的過失。”
曜哥兒也不知道聽懂了多少,不住的點頭。
桐桐拿了糕點來,舉著給孩子看,“瞧!這個天下就是這個糕餅。”
嗯!
桐桐將大半的掰走了, 遞給曜哥兒。
然後剩下那麼一點遞給呼延倆兄弟, “你們哥倆分著吃這個。”
曜哥兒看著自己手裡大大的一塊, 又看看呼延因手裡那小小的一點,然後將大的給了對方,自己接了小的, “咱們換。”
桐桐便笑了,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人少的,占了大部分的資源和財富;人多的, 占了小部分的資源和財富。
這是要出問題的。
孩子現在懂不了這個大的道理,但小處能想明白,大處遲早都能悟。
桐桐看著曜哥兒跟人家調換了糕點,就毫不避諱的看向外麵那些大臣。
晏殊心裡歎了一聲,沒法言語。
呂夷簡等人朝四爺拱手之後,又重新朝桐桐拱手。
四爺就說呂夷簡,“所有的話,王妃都說完了。本王便不再多言,以免僭越之嫌。諸位送到這裡吧,告辭。”
四爺上了馬車,曜哥兒把咬了一口的糕點往他爹嘴裡塞,“爹爹吃——爹爹吃——”
他爹吃了,差點沒把塞到他嘴裡的小手指給咬一口。
四爺就說孩子,“記得,千萬不能把自己送到彆人的嘴邊,危險。”
曜哥兒看看手,然後‘哦哦哦’的應著,往下一躺,頭枕在爹爹的腿上,腿可以放在娘的腿上踢騰。他乾脆連鞋子也踢了,襪子蹬掉,兩隻小胖腳抬起來,玩的不知道有多高興。
站在下麵透過車窗看進去,年輕的夫妻並肩坐在裡麵,孩子從這個的懷裡挪到那個的懷裡,父親耐心,母親溫和,一言一行都在教養三尺幼童。
馬車緩緩挪動,黑騎士整齊劃一的隨著馬車移動,逐漸消失在大家的眼前。
晏殊先行告辭,誰都沒搭理。
他現在的處境就是:基本被大家孤立。
他若是留下,人家說話會不方便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自從見識了揮著刀就能辦事之後,他再沒耐心聽那些嘴上逼叨叨的人心裡都在想什麼了。
範諷看著晏殊走了,這才站在呂夷簡道:“呂相,下官以為隔開雍王與官家,此法甚好。”
呂夷簡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走著,嘴角微微翹起,“雍王野心,天下儘知。可雍王若想得大宋天下,便不能毀了當初的給天下人的承諾。他不能否認雍郡為大宋的雍郡,否則便為天下所不恥。同樣,他以仁義立身,便不能做亂臣賊子。到底是年輕,自己給自己戴上了鐐銬。隻要官家不為其蠱惑,剩下的事可慢慢籌謀。”
正是如此。
然後一回雍郡,四爺就牙疼。牙齦腫起來了,一邊的腮幫子都給鼓起來了。
桐桐給紮針,“怎麼那麼大的火氣?整天說我愛著急,你這不是急的?”
四爺朝桐桐擺手,曜哥兒遞了金銀花茶來給他爹。
直到起了朕,四爺才能說話。一邊喝了孩子遞的茶,一邊抱了孩子放在榻上叫他去玩拚圖。
拚圖就是把山川河流放在準確的位置上去,是四爺抽空給孩子做的。
見孩子不湊過來搗亂了,這才道:“原以為趙禎能借著廢後中呂夷簡的不妥當罷輟了呂夷簡,可現在……難了。他不是不想罷相,是暫時他罷不了了。”
為何?
“黨爭!”四爺捂住腮幫子,“黨爭之亂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