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釀好!陳了就能好點。”桐桐就笑,“這是西域的葡萄釀製的!隻要咱們都愛喝,民間自然追捧。果酒釀造可提倡,畢竟,果木栽植,不需要種糧食的良田。便是家中院子裡的果木所釀,足夠一家所需。”
趙禎看著杯中的葡萄酒,心裡不是滋味。說葡萄酒何嘗不是一種指責呢!葡萄酒古便有之,漢時疆域遼闊,葡萄酒便已到了中原。三國時,曹丕酒量不好,卻酷愛葡萄酒,甚至寫到詩裡叫文武百官都知曉。更遑論大唐之時,琵琶美酒夜光杯,那是百姓都喝的起的酒。
而大宋葡萄酒少,為何?因為西域夠不到,便是產葡萄的太原等地,之前也屬於遼國。
趙禎夾了一筷子菜:“這是黑木耳?”
“是!長白山產的。”
那是屬於女真部落的。他又嘗了一口湯,鮮美異常。
桐桐笑道,“放了黃蘑,醇香脆嫩,口感最好了。”
這個也產自女真部。
再看看杯子裡的枸杞茶,他問說,“這是賀蘭山的枸杞?”
是啊!
趙禎默默的吃著飯,而後突然說了一聲:“從真啊,我想去江南。”
裡麵的曜哥兒眼裡的厲色一閃而過,嚇的燦兒和旻哥兒都不敢說話。
桐桐把熱茶給趙禎又倒了一杯,坐下之後再沒言語。
四爺拿著筷子,夾著炙羊肉慢慢的吃著。桐桐將雪梨湯放在他的手邊:消消火!彆著急。
不著急,也沒上火。
四爺隻問說,“去江南……原因呢?”目的是什麼?
趙禎就歎氣,“一直以來,身子也不好。江南氣候溫潤,適合養身。”
養身體呀?四爺點頭,“可江南濕氣重,您這出宮都少的人去江南怎麼生活?養身最要緊的便是要合適。猛地離開熟悉的環境,反而對身子不好。這個……可以問問醫官!若是醫官覺得去江南無礙,那便再去吧。若不然,水土不服,真能要命。”
趙禎又歎氣,好似不意外會得到這個結果一樣,“是大娘娘,臨終都想念川蜀,我是想著,去大娘娘的故鄉,川蜀之地……那裡是極好的。”
四爺放下筷子,“您要去川蜀?”
是!
四爺轉著手裡的杯子,“川蜀之地……您忘了,大宋建立之初,在川蜀之地禁用銅錢,給改用鐵錢。鐵錢重而價值小,攜帶不方便,這才出現了一種商人之間流動的憑據,也就是紙幣。直到哪一年?我跟桐桐都回京的前一年吧,朝廷才把‘交子’的事務收歸朝廷所有,設立了益州交子務。也就是說,朝廷掠奪了川蜀整整八十年。”
裡麵旻哥兒沒聽懂,扯了扯兄長的袖子。
燦兒摁住他,‘噓’了一聲:過會子再說。
這種事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你種的糧食,你做工轉的,換不來川蜀之外能流通的銅錢,隻能換來鐵。而商家又明白要買東西帶鐵不方便,百姓把鐵錢給商家儲存,從商家那裡拿‘交子’出來。
這八十年裡,隻能在小範圍內流通,又加上這種兌換是商家主導的,那要是人家不認這紙幣,怎麼辦呢?不就又變成一張廢紙了嗎?
事實上,商人驅利,即便沒有叫變成廢紙,也足夠他們在這中間做手腳的了。
所以,爹爹說,朝廷重利盤剝川蜀整整八十年,這是沒錯的。
當年孟昶所建立的後蜀,那是相當富庶的。大宋接管之後,為了豐盈國庫,真就很不能將川蜀之地刮一層皮下去。
趙禎又沉默了,相對而坐,久久沒有言語。
四爺也沉默的陪著,並不急著催促。
良久,趙禎才說,“皇後曾建議朕去大相國寺,休養身子。”
“其實,留在皇宮也行。”並無多大關係,如果實在不願意離開,那就在宮裡養著吧,問題不大。四爺就道,“我無意回京都,所以,皇宮空著也是空著,您就一直住吧。”
住皇宮?
“嗯!住皇宮。”終其你一生,我也可以不輟你的帝號,沒有關係的。
趙禎卻笑了,若真住在皇宮,自己連同那麼多人,都得是囚徒。那皇宮等同於監獄!此時再想皇後的提議,竟是最好的。
“朕可以遜位。”趙禎看著四爺,“但太|祖太|宗和先帝之名,不能損。”
四爺擺手,“您可以不遜位,其他的……我隻能保證不叫他們受誣陷。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功得表,過也學許人說。”
趙禎朝後一靠,滿身的疲憊,“從真呀,事不可以如此。朕到了如今,已然覺得對不住列祖列宗了,如果連這個都保不住,我還有何顏麵活著?”
“是列祖列宗對不住您,亡國之罪不在您。”四爺看著他,“在這一點上,我絕無妥協可能。”
於是,從這裡回去之後,趙禎也絕食了。
堅決不吃不喝,一口也不吃,一口也不喝。
八百裡加急的信件送到桐桐手裡的時候,把她的火氣就給挑起來了,打發人給趙禎傳口信:您一日不吃,您那後宮妃嬪,除了皇後之外,就都餓著吧。您餓一日,她們就餓一日。您餓兩日,她們就餓兩日。
還就不信,你能看著她們往死的餓。
然後不到三日,趙禎在一片嚎哭聲中開始喝粥了。緊跟著,他下了一道旨意:遜位於天下,出家修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