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衣櫃裡拿出帶來E市僅有的兩套輕薄春裝之一,選擇了更色彩明快的一條裙子,搭配好牛仔外套,梳順這幾個月來又長了不少的頭發,最後化了個簡單的淡妝。
客廳裡,顧淳已刷完並歸置好早飯的碗筷,坐在沙發上一本不知他何時買的、新拆封的書,仍然背脊筆直、神情專注,整個人好看得像一幅畫。
他察覺到舒韻正望著自己發呆,抬起明亮溫柔的眼,看向她:“你今天很好看。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嗎?”
舒韻紅著臉瘋狂點頭,兩人各自背上裝了不少零食飲料甚至驅蚊水的雙肩包,肩並肩一起進了電梯,下到一樓,與眾人集合。
今天大家一反常態,沒有打車,而是慢慢悠悠地一起去等了公交車。
這是舒韻的主意,她說想像當初念大學的時候一樣出行,懷念一把青蔥歲月。
梅霜很納悶:“可你畢業也沒幾年啊,咋就一副曆經滄桑的樣子?你信不信,待會進到E市大學裡,準有人叫你師姐,說不定叫師妹的也有呢!”
大家都笑了,可並沒人反對乘公交的方案。
畢竟,沒有人趕時間,都隻想慢節奏地充分享受今天。
大約半小時的車程,大家各自坐在明亮的窗前,跟著公交車搖搖晃晃,慢慢將E市從新城區到老城區的每條彎彎繞繞的道路和街景,收入眼底。
這就是自己生活了2-3個月,卻仍感陌生、即將作彆的城市呢……
E市大學是這趟公交的終點站,月朗拍醒了嘴角流著口水、昏睡在她肩頭的梅霜,和其他人一起齊刷刷下了車。
其實這處校門並不起眼,隻是三三兩兩的學生情侶或好友、飄來誘人香氣的煎餅果子鋪和炸雞小店、平價而溫馨的咖啡奶茶門麵、隱約可以聽見流行歌曲的校園廣播,一下就讓他們想起了各自無可替代的學生時代。
除了顧淳。
“哇,那邊那個臭豆腐攤子好眼熟哦,跟以前我學校門口的一模一樣。待會我們走的時候,我一定要買一份!嘻嘻,怎麼樣,你是不是也想起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呀?顧淳,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冷若冰霜來著?
不過我猜,肯定你們學院跟彆的學院,都會有好多女生跑過來偷偷圍觀你吧!”
而顧淳隻是微笑不語,他不知如何向舒韻解釋,在她眼中理所當然的尋常小事,都是他未曾經曆、要靠想象拚湊的美好而虛無的存在。
整個校園喧囂著、滿溢著的青春,是顧淳羨慕而無可觸及的彩色夢境。
往年,E市大學作為春季賞櫻的著名景點,都可以說是人滿為患,甚至要預約排隊才能進入,以免過多的遊客不經意地乾擾了學子們的清淨。
而今年因為疫情才剛解封,外地遊客甚少,隻有生活在E市的人們會出來適度散散心。
舒韻和朋友們穿過大半個校園,走到了體育場的後方——一條長長的兩邊種滿櫻花樹的路。
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在他們優哉遊哉的腳步之後,隻偶爾會響起一兩串匆匆而過的自行車鈴聲。
忽而大風,因為陽光和暖並不算冷,隻是漫天滿眼都飛揚起了纖薄柔軟、轉瞬即逝的櫻色花瓣……
被包裹在這樣溫柔清新的風裡,大家都沉默了,生怕說錯了什麼,打破完美到剛剛好的氛圍。
就這樣,在這條路上極其緩慢地行走著,繞到了大學圖書館的正前麵。
這片偌大的草坪上,三三兩兩坐了不少的學生。
有任性的女孩躺在男友的膝蓋上,書本覆麵,肆無忌憚地打著瞌睡;
有看起來剛在一起、彼此還相對害羞的小情侶,坐在野餐墊上,滿眼溫柔笑意地分享著食物;
還有曖昧期的男生,用自行車後座載著滿臉緋紅的女生,一個急停,她撞在了他的背上,捂臉尷尬的時候,他卻回過頭、歉疚地輕輕揉她的頭……
“舒韻,你什麼意思?約我們來看櫻花,還是來吃狗糧的?你早就知道會這樣,是不是!用心險惡啊你這個女人!!”宋智凱怒罵道,而其他人忍不住被他一臉嚴肅的慍怒惹到爆笑不止……
很快,他們也找到了一處好地方,甚至更清幽、風光更明媚。
高大而氣勢恢宏的新圖書館後幾十米處,是有著百年曆史的老館,年代久遠、磚瓦斑駁,可也飽含著久經打磨的平和又厚重的魅力。
從老館背後的長廊到不遠處稍微隆起的小山坡之間,是一片被幾棵並不壯實但也漂亮的櫻花樹,鬆鬆地圍起來的小空間。
一張石桌、四條石凳,日曬雨淋之下似乎也有人天天擦拭打掃,倒還乾淨。
六人隨意坐下,掏出零食、刷起手機。
隻不過沒一會,好幾個人還是在這個靜謐的角落根本坐不住,起身去花樹下拍照,或湖邊喂鴨子,或者毫無目的地散步閒逛了。
隻剩下舒韻和顧淳,安靜而默契地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