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 月圓之夜,範府的主人有些睡不著。
年近不惑的富商在床上翻來覆去,身邊的小妾柔情細語的詢問兩句,問不出什麼便乾脆的翻了個身裹著被子自己睡了。
範員外心中焦慮, 不知道為什麼那日裴初說的解局之法怎麼還沒有著落, 這兩日獨山劍派那些人催他啟程運河越發不耐,眼看著就要撐不住。
他乾脆起了身, 披著衣服走到了庭院中。
今夜月圓如盤, 清輝的月光灑在地上恰如一池清亮的池水, 水中樹影如荇。
範員外心中煩悶, 沒什麼心思欣賞這幽美的夜景。披著衣服走到院裡的石桌前坐下,正想叫醒偏房的小廝去給他拿壺酒。
剛要扯著嗓子喊一聲, 猝不及防的瞥見院牆上坐了個人影。那人影身姿婀娜, 長長的頭發紮成馬尾, 腰間還挎了一把彎刀。
範員外的喊聲霎時啞在了嗓門裡,轉而開始滿頭大汗。他不怕鬼神,倒更怕這些神出鬼沒, 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
他肥胖的身軀一下子從石椅上彈跳起來, 好像一個被人狠拍了一下的球,他低聲的喝問牆上坐著的人影,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闖入我家中?”
他有些擔心是獨山劍派派來的人。
萬幸並非如此, 隻見那人影輕飄飄的從牆上落到庭院,落到了範員外的眼前,範員外這才看清楚這人的模樣。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子,容顏儂妍像那灼烈盛開的紅芍花,一身絳紅色的對襟雲裳裹著她豐滿有致的身材,舉手投足間都有著勾魂攝魄的魅力。
可她的神情卻是極冷的, 她的那雙美麗的鳳眼裡像是藏著一把刀,不是勾人的刀,而是殺人的刀。
仿佛隻要一眼她就可以用那把刀割了你的首級。
範員外在女子的眼神裡心驚膽戰,女子卻極為平淡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風易樓蘇枋。”
她先回答了第一個,然後才回答第二個,“無意擅闖,隻是風易樓想與閣下做生意。”
範員外先是聽到風易樓的名字一驚,然而說到做生意時,又有些有所預料,他慢慢放下緊張的心神,問:“不知風易樓想與在下做什麼生意?”
蘇枋也沒在意他的明知故問,隻是答道,“從運河下江南一事,將由風易樓為閣下保駕護航。”
風易樓是如今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隻要你有錢就可以向他們提出任何要求,無論是獲取情報,還是雇傭殺人,亦或是充當護衛,他們都可以為你做到,且數十年來從未有過一次失手。
範員外商場打滾多年,並沒有輕易應允下來,即使他無比相信風易樓在江湖上的信譽和能力,然而他還是說道:“風易樓也應該知道獨山劍派那些人不好得罪,尤其是他們掌門一手獨山劍法獨步江湖,難有人及。在下若是答應與貴樓的生意,怕是會得罪人。”
不料蘇枋聽見他的話後隻是嗤笑一聲,從身後掏出一個小包扔到範員外麵前的石桌上,冷笑道:“你若不得罪他們,他們就該讓你沉/屍江河了。”
範員外拿起桌上的布包,不需要打開他就能聞到裡麵那股讓他膽戰心驚的味道。
“火藥!”
範員外驚駭出聲,轉而不敢置信,“鄭玉那老賊真要對我下死手?!”
他咬牙切齒,心中寒意頓生。打從發跡開始來一直都與獨山劍派有所合作,一般多是求他庇護,和解決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隻是近些年來對方出手越來越狠辣,有些手段連他都覺得過於殘忍毒辣。
並且對方的胃口也越來越大,索要的錢財也越來越多。他有心想要與對方中斷合作,對方卻說好聚好散,兩人再做最後一筆生意。
從運河輸送一批上好玉器下江南,那批玉器極為貴重,沿途中必有不少匪徒覬覦窺覷,這讓他不得不找人護送上路。
然而縱使鄭玉表現得再怎麼友善寬宏,見過他諸多手段的範員外也不會輕信,但是在不知怎麼拒絕擺脫獨山劍派這些人,便隻好寄希望於老天去找裴初算卦。
然後,在今晚搭上了風易樓這條線。
仿佛清楚範員外此時心中的驚濤駭浪,月光下的蘇枋出聲安慰,“範員外不必害怕,那獨山劍派之後絕對不再有機會能找你麻煩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範員外卻覺得彆有深意。他心中幾度思慮比較,終是覺得不能再跟獨山劍派打交道,而風易樓無疑是個很好的保護傘。
於是他也不再猶豫,定下了與風易樓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