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當然沒有聽貴族的話留在他身邊等待, 倒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對他兩人來說,大罪之門的任何地方都是危機重重。
隻是安伯·米洛斯那裡,裴初是不得不去的。
所以他隻說了一句:“你的傷很嚴重。”便走了, 兩人從初遇到現在一直都是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
裴初一走,謝裡斯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他被裴初安置在一處很隱蔽的監房, 這監房四周都沒有人,似乎是某一位大佬的勢力範圍。
隻是他在這裡並不安心, 裴初走後沒多久他就摸著牆起身, 向著精靈離開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在作祟, 他總是不願意那個從他來到大罪之門以來, 就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精靈離開他的視線。他把這歸咎於擔憂精靈會遭到阿曼德,或者布德·賽爾特, 甚至其他什麼囚徒的襲擊。
雖說精靈族擅長魔法, 還很長壽, 然而當魔力被禁錮不能使用的時候,精靈的身體其實比人類還要脆弱。
地下室的地形有些複雜, 謝裡斯勉強靠著那晚裴初給他看的地形圖分辨著路,更多的是靠自己的直覺在走。
然而裴初卻很快的找到了安伯·米洛斯的監房, 這裡很好找,大概沒有誰的監房像他一樣大, 並且在整個監區擺滿了魔藥架。
比起監房, 這裡更像一個私人的魔藥實驗室,他大概是大罪之門裡, 唯一一個有這樣的特權的囚徒。
白發精靈到訪的時候,男人正在他的書桌上寫著什麼。察覺到不速之客氣息的安伯·米洛斯一抬頭,便望進了一雙如碧湖春水般的綠色眼眸。
“我想和米洛斯先生做個交易。”
這就是精靈與他的第一句話。
或許對彆人來說, 拿到安伯·米洛斯的魔藥需要付出相當多的代價。可對裴初而言,這並不是很難的事。
以至於接下來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在裴初的預料之中,倒不如說是他的刻意為之。
拿到自己想要的魔藥後,裴初並沒有按照原路返回去尋找謝裡斯,而是轉頭向著監獄的更深處走去。
魔人阿曼德就像一隻難纏又貪食的鬣狗,一旦遇到珍貴的獵物就會緊咬不放,他甚至能嗅著裴初的氣息找到精靈的方向,被食欲支配的腦子讓他不管對方在什麼位置都追了過去。
鮮少有人踏足的地下室深處,接二連三的響起腳步聲。
阿曼德找到精靈的時候,他正在一處空曠的空地上很悠閒的打量著頭頂的天窗。
而他的腳下踩著一個魔法陣,那個魔法陣連接的正是大罪之門裡關押怪物們的禁閉室,裡麵的囚徒是連惡魔見了都要俯首稱臣的瘋子。
阿曼德原本看見精靈時貪婪又興奮的笑容頓時一僵,然而轉念又一想,在大罪之門裡除了監管者,沒有魔力的囚徒們是不可能啟動得了魔法陣的。
這不過是弱小的精靈,一次可笑的掙紮。
天窗外麵在下著雨,黑雲低垂醞釀著雷光,閃電劃過的時候,會透過天窗將整個地下室照得慘白又透亮。
精靈就這樣站在天窗下,沐浴著這淒慘的電光,這一幕會讓所有看到的人都覺得震撼,好像目睹了天使墮世,接受神罰。
謝裡斯扶著牆走在錯綜複雜的地下室裡,一步步尋找著裴初的蹤跡。不料在一個路口看見了矮小的阿曼德,還沒等到他感到緊張倒黴,就看見在阿曼德前方沐浴在雷光裡的裴初。
謝裡斯很少看到裴初的這一麵,閃電陰雨之下,將那張平素裡總是純潔柔善麵容無端襯得凜冽起來,凜冽得讓謝裡斯有些陌生。
饑餓的魔人已經按耐不住的伸出利爪,向著他垂涎已久的獵物衝了過去。
他是如此渴望將遺落在這裡的精靈撕成碎片。
謝裡斯看得心頭一跳,不顧傷重昏沉的身體,也緊跟著跨進了那道牆門。
“阿佩爾!”
金發貴族急急呼喊著,害怕精靈遭遇危險。
然而事實上精靈隻是身體一側就退到了一邊,大概在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常識裡,精靈被禁錮住了魔力,就等於一個任人擺布的奴隸或者廢物。
阿佩爾的這具身體,在進入大罪之門以前,他體內的能量體係就被人以殘暴的手段摧毀過一次,所以他從很早以前開始,就不能凝結出魔力。
可失去的魔力還有很多的東西可以替換,比如精靈的精血,比如精靈幾乎長壽的命。
所以不過是一個奴隸的精靈卻能拍賣場逃脫,屠殺一整個被教廷庇護的村鎮,所以在這個幾乎都被大罪之門的石拷禁錮住力量的囚徒們當中,希珀萊家族獨獨選中了阿佩爾。
因為所謂的禁錮魔力的石拷對他來說不過是虛設,隻要他想他就有力量將所有大罪之門的囚徒們送入地獄,哪怕長壽的精靈因此變得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