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回不來了。”
伊人已逝,那個美好又善良的女子不應該被替代,也沒有人能夠替代。裴初終究不是阿佩爾,他看得清,也沒有那麼深的執念。
黑暗裡安伯望著精靈,香煙上的火星明明滅滅的燃燒著,煉藥師突然輕笑一聲,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然而他卻沒有拿出火柴點上,而是低頭湊近,借著精靈嘴裡的香煙點上自己的。
近距離中,裴初好像看見了那雙總是藏著卷發下的眼,色若琥珀,光彩瀲灩。
香煙點燃後安伯便起了身退開,黑暗裡他低頭對著精靈輕笑,“你最好不要忘記你今天說的話。”
裴初撤後一步拉開了距離,香煙的味道嗆得他喉嚨不太舒服,畢竟這精靈的身子也是第一次抽煙,於是他拿下香煙扔在地上,用腳輾滅火星後走出了地下室。
臨走前隻道,“把他放回去。”
安伯吐出一個煙圈,看著離開的精靈無有不可的點了點頭。既然精靈能夠放下,那麼傀儡也就沒有了價值。
裴初出來的時候,外麵星河燦爛,前幾天的那一場暴雨,到底沒使大罪之門重覆陰霾。
夜色裡的神像廢墟上,坐著一個紅發獸人的身影,他抬頭仰望,廣闊的星空將獸人的背影映襯得有些單薄寂寥。
夜晚的清風透著點涼,香煙本就將他乾啞疼痛的喉嚨刺激的更加難受,此刻晚風一撫,讓裴初幾度壓抑都沒有壓住那幾聲咳。
於是獸人戒備的回頭,看見夜色裡站著的精靈時愣了愣,然而少見的沒有立刻衝著精靈撲上來,而是踟躇的坐在神像上沒有下去。
裴初咳完後抬起了頭,他並不是什麼嬌貴虛弱的人,縱使身體未愈,此刻在他臉上除了覺得臉色有些蒼白,並不會讓人看出他有任何破綻與不適。
他站在廢墟之下,抬頭望著神像上的少年,微微笑著,“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亞德沒有吭聲也沒有回話,隻是垂下眼眸,雙手抓了神像的石壁,指甲鋒利的在神像上留下了幾道劃痕。
裴初好像看出了什麼,他踏著神像廢墟,一步步走近獸人,獸人隨著他的走近下意識的挺直了腰背,好像想要跑又忍住了。
於是裴初順利的撫上了獸人的頭頂,“這不怪你。”他微笑的揉了揉獸人的耳朵,“是我自己要去的。”
獸人咬住了嘴唇,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嗚聲,裴初又摸了摸獸人的臉,輕歎道,“對不起。”
他從口袋裡掏出之前和魔藥放在一起的另一顆楓糖,剝開後塞進了獸人的嘴裡。
他知道獸人在自責這次魔法陣沒有跟著他保護好自己,也在生氣他沒有通知獸人就擅自的闖入魔法陣,他輕聲哄著亞德,張了張嘴,“下次......”
下次什麼呢?
下一次再入魔法陣的話,恐怕就是他們一起越獄的時候了吧。想要做出的承諾哽在喉嚨裡,被裴初化作一聲低笑,他毫無滯澀的揉著獸人的腦袋,“下次我讓安伯給你帶些巧克力。”
亞德皺著眉頭從他的手掌下抬起了頭,他好像並沒有被輕易的糊弄住。然而星空下,精靈還是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亞德也有十八歲了呢。”
他揉著獸人的腦袋欣慰的眯了眯眼,“再過兩年,亞德就可以去追自己喜歡的姑娘了。”
原劇情裡亞德並沒有對主角受,以及身邊的幾個男子動過心,想來應該是喜歡姑娘的。裴初懷著一顆老父親的心,好像看到了什麼美好的暢想。
“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在舞池裡跳舞。”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忘了你還不會跳舞呢。”
於是滿天星河璀璨,精靈從廢墟上跳了下去,回身又伸出一隻手對著獸人邀請,“那麼要不要和我跳一支舞呢?亞德。”
亞德看著他,不明所以的歪了一下頭,然而看著精靈伸出的手,他還是起身一躍,躍下了神像,牽住了精靈。
晴朗的夜晚,滿天星鬥閃爍著光芒,像無數銀珠,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中。
大罪之門的廣場上,精靈帶著獸人翩翩起舞,於是漫天繁星也成了他們的點綴。晚風吹起兩人的衣角,又拂過兩人的發絲,獸人跟著精靈的步伐騰轉慢移。
亞德看著裴初,耳邊聽著他細碎輕緩的教導他所謂舞步的訣竅,他舌尖卷了一下嘴裡那顆漸漸融化的楓糖,他凝望著精靈淡粉色的唇,突然踮起腳尖湊了過去。
裴初這些年被獸人各種舔咬,弄出了條件反射,看著獸人微微露出尖牙湊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向後一仰避開了獸人的動作,同時抬手往獸人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笑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咬人。”
他這套動作好像在教訓不聽話的小孩子,帶著寵溺,又帶著疏離。
獸人被他拍的低下了頭,被精靈牽著引導自己的舞步,半響才悶悶的出了聲,“沒想...咬人。”
他聲音裡含著的委屈讓裴初不解,而不遠處的長廊中,朦朧的月光照出了幾道人影。
煉藥師倚靠在走廊石柱上,指間的香煙被風吹散了煙霧,他的身後是沉默不語的伊萊。而與他們遙遙對立的,是另一邊走廊裡出來尋找伊萊的謝裡斯與吸血鬼。
在這靜謐的夜晚,他們不約而同的駐足,望向了那個溫柔教導著獸人跳舞的精靈,白帶般的銀河,好像自夢裡傾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