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西幻魔法·完 大罪之門(2 / 2)

逐漸朦朧的視野裡好像出現了一條裂縫,裂縫連通著外界,有黎明日出,白雪覆著山岩,金烏躍出海麵。

伊萊眯了眯眼,說不上有什麼遺憾和傷感,隻是覺得這一世所有愛戀與恩情皆是已報,若有來世他也想像蘇珊一樣,遇見一個願意視自己為世間唯一的精靈。

逐漸消散的意識裡他好像聽見一聲歎,有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發頂,伊萊費力的抬起了頭,隻能看見對方的乾淨白皙的下半張臉,嘴角開合的對他說,“活下去。”

伊萊眨了眨眼角滾下一滴淚,有一瞬間他覺得是蘇珊看見了他的阿佩爾。

教廷的魔法陣裡菲斯目眥欲裂,他耳鼻眼角都流下血跡,來自大罪之門裡的黑暗氣息反噬到他的身上,他的麵容已顯現出一種詭異又猙獰的形態,有點像野獸又似魔鬼。

總之很難讓人想象這曾經是那位意氣風發,離大主教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的菲斯·希伯萊公子了。

他咬著血溢不止唇角,已是一片漆黑的瞳孔裡滿是扭曲與瘋狂,他恨聲一遍遍喊著一個名字,“阿佩爾阿佩爾!阿佩爾!”

他如此執念瘋狂,就好像如果阿佩爾就站在他麵前的話,他一定會一口一口生啖其肉。

於是他秉著玉石俱焚的想法,加大了魔力輸出,勢必要阻止他們逃出監獄。

陣法裡的幾人再次感到了一陣強壓,已經打開的裂縫又在逐漸縮小,而他們卻是好像被什麼東西捆綁住一樣動彈不得。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推了他們一把。

謝裡斯一聲龍嘯,率先飛出裂縫化作巨龍。然後是安德魯,再接著是安伯。

好像有一個人走在長長的時光之廊裡,托著他們的後背,將他們送到了自由的彼岸上。

找到亞德的時候,裴初從口袋裡掏出那顆楓糖剝開糖紙,好像曾經第一次喂他那樣塞到了他嘴裡。亞德想回頭看他,可是最後卻被對方托著後背不由分說的推出了裂縫。

“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嘴裡楓糖的味道在擴散,獸人慌張的回頭,可在最後的視野裡,隻能看見對方被裂縫吹進來的冷風掀起的衣角。

裴初最後找到的是本該祭陣的伊萊,瘦弱的少年蜷縮在地上,好像一朵即將凋零的山茶花,裴初的手撫上他的發頂,輕輕的歎了一句,“活下去。”

連帶著那個沒來得及在人間綻放的少女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推著他的背,送走了這最後一人。

然後裂縫閉合,光明一絲絲的被黑暗吞沒。落日沉淪,可監獄之外卻是黎明。

謝裡斯馱著所有從魔法陣裡逃出來的人,耳邊聽見一聲如釋重負的輕歎,熟悉的聲音裡帶著真心愉悅又令人放鬆的笑,對他們說,“走吧,我們成功了。”

於是巨龍沒有多想,張動雙翼,飛離了這所傳說從未有人能夠越獄成功的大罪之門。

帶著足足六人,飛往了自由。

可......

哪裡來的六人。

天地蒼茫,黎明已出,可昨夜的風雪依舊沒停,天邊壓著鉛雲,雪花似柳絮般紛紛灑灑,不斷飄落。

海水卷著雪花吞沒,等到龍背上的幾人劫後餘生的歎了一口氣,互相回望的時候,猛然察覺,本該是六的人數裡,少了一個。

那個白發的,綠眼睛的,在最後推著他們的後背送他們出來,和他們說成功了的精靈並沒有在他們身邊。

亞德含著嘴裡的楓糖有些茫然的四處望了望,突然起身就要從龍背上跳下去。下麵是茫茫的大海,他就算跳下去也隻能遊回大罪之門了。

可他最後並沒有跳下去,安伯壓住了他的肩膀。

獸人憤怒的回頭,帶著前所未有的凶狠向著頹廢的煉藥師呲出了尖牙。

煉藥師的卷發又放下來了,和從前一樣,好像從未紮起來過一般,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的駝色風衣沾上了白雪,但他的手重重的捏住了亞德的肩膀。力道很大,好像要將他的肩膀捏碎,可他另一隻手夾著香煙,聲音也是很平靜。

“你去乾嘛?去找他?彆想了,你找不回來了。”

他想起精靈推著他後背時對他說得一句話,他說,“對不起,安伯,你放在第三層的魔藥被我喝了。”

第三層的魔藥是禁藥,它能最大程度的激發出人體內的能量,這些年來精靈耗費太多的精血,身體虧空得不成樣子,他平日裡小心翼翼的維護那人的身體,沒成想那人最後竟是最不把自己當回事的那個。

他不知道支撐著將大罪之門的魔法陣撕開裂縫要用多強大的力量,他隻想回頭罵他,“你TM...”

“欠你的債我還不清了,帶上亞德吧,他替我還。”

安伯回過頭的時候,那雙綠色的眼眸已經失去了光彩,就如同一潭死寂的春水,餘下一片靜謐,卻沒有了任何生機。

男人的嘴角顫了顫,想要去抓精靈的手,卻隻是被他推著逃出了裂縫,於是指尖擦著指尖,觸到一片非人的寒涼。

你應該知道的。

我活不了多久。

保重。

男人驟然捏緊了指間的香煙,他攔著亞德,說是對方留給他還債用的,可實際上,還是他背上了他的債。

冷風獵獵,吹拂在沉默的幾人中間,安德魯看著坐在龍背蒼白著臉不發一言的茶發少年,眨了眨眼睛,無聲的為這一場落下帷幕的悲劇獻出敬意。

惡龍馱著生還的幾人,向著黎明飛躍著,那雙藍色的眼眸比冬日的海洋還要深沉寒冷,他的龍爪抓了抓,好像掌心中還留有著那人溫暖的體溫。

他曾說過要將這人拽入與深淵,可直到最後留在深淵裡的也隻有他一人而已。

茫茫滄海與風雪當中,沒有人看見,一個虛幻的身影坐在龍尾之上,他晃著雙腿看著這幾個從黑暗中掙脫桎梏,向著黎明與希望飛躍而去的幾人,無聲的笑了笑。

惟願諸君此去,所求皆如願,所行化坦途。

獵獵冷風裡,好像有誰在低語吟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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