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蝙蝠洞裡。
蝙蝠俠站在新修好的DNA檢測裝備麵前，而羅賓就站在他的背後。
即便是腕表已經給出結果，蝙蝠俠仍然不能輕易相信, 要以其他方法進行取證。
而這份取證的結果就是……
一份無可抵賴的檢測報告，正呈現在電腦屏幕上麵。
上書：“經檢測, DNA相似度為99%，應與醬料王為親生父子”。
麵無表情的蝙蝠俠：“……”
站在他身後的羅賓：“……”
此時, 已經是淩晨兩點。
西奧多你睡了嗎西奧多，你知道正有人因為你的身世而夜不能寐嗎！
提姆摘下臉上的多米諾眼罩，把臉埋進雙手手掌之間揉了一把, 然後走向一旁的咖啡機開始暴風吸入。
“算了，B。”
善解人意的羅賓鳥, 自發地開始進行家庭之間的調停工作。
“至少, 幸好，我是說……起碼西奧多沒有像醬料王那樣, 舉著兩把醬料槍, 隨機在街頭流竄, 試圖用番茄醬和蛋黃醬對人們進行謀殺, 是吧？”
救命, 隻要在腦海裡想想類似的畫麵，提姆就感覺渾身發麻。
假如西奧多真的以此出道，那他的代號會是什麼？
……醬料小王子？
在這種可怕發展的可能性麵前，羅賓鳥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倘若蝙蝠家裡出產了一位代號叫做“醬料小王子”的反英雄，那可真是家門不幸啊！！！
相比之下, 連蝙蝠俠和紅頭罩之前那段令人胃疼的磨合期，都罩上了一層爽朗明快的濾鏡。
唯一會對此感到高興（不如說是幸災樂禍）的，大概隻有傑森。
他肯定會快樂地從房頂上降落, 用自己兩百磅的體重在地上砸起一抔飛塵，然後讓西奧多給他的熱狗多噴辣醬——紅頭罩最愛的那個熱狗攤，最近用料不太紮實，提姆已經聽他抱怨過好幾次了。
蝙蝠俠聽進去了羅賓的勸解。
但他緊繃而沉重的麵龐，卻沒有因為這句安慰而放鬆一點。
布魯斯半低著頭，鋼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不知究竟在思索著什麼。
片刻以後，蝙蝠俠非常堅決地搖了搖頭。
“不，他有。”
“……有什麼？”
提姆仰頭，一口氣把杯子裡的咖啡攝入見底，借此覓得一絲半縷的清明。
在意識到蝙蝠俠的回答對應著什麼時，羅賓連放下咖啡杯的動作都直接僵住了。
下一秒鐘，提姆的聲調直接飆高了八個度。
“——他有在街頭用番茄醬和蛋黃醬對人進行謀殺？！”
不可能，醬料王和西奧多的身形差彆還是很明顯的。
上街亂噴醬料的究竟是那個十八線都排不進去的哥譚反派，還是侏隼鳥，難道還能分不清嗎？
話音剛落，提姆就反應過來，蝙蝠俠究竟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恍然大悟的聲音，與布魯斯的回答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等等，他真的有！”
“——我認為侏隼鳥已經嘗試過了。”
電腦屏幕散射出的幽幽螢光，將兩個人的麵孔都照得多了一份晦暗的陰影。
摘下了頭盔的蝙蝠俠與自己的羅賓對視。
無人知道蝙蝠俠和他的助手用眼神交流了什麼。
三秒鐘以後，他們同時點了一下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件事。
提姆單手捂住眼睛，看唇形，似乎正吐出一個簡短有力的單詞。
“F○CK！”
草！！！
西奧多確實沒有用番茄醬和蛋黃醬殺人。
因為他用花生醬！！！
西奧多愛吃花生醬，這事可能是真的。
但他每一次下廚、特彆是第一次下廚時，專門往奶油湯和楓糖薄餅裡加了致死量的花生醬，這絕對是故意的。
而且，還記得那個對花生氣味極其敏感，同時患有重度花生過敏症的毒.販嗎？
西奧多加的花生醬，真的差點一波把他間接帶走。
如果不是蝙蝠俠的急救操作及時且有效，西奧多的戰績上將會增添一條人命，甚至要比他爸爸醬料王還要輝煌了。
而且不止醬料王。
西奧多可以憑借他的出道作，一舉超過阿卡姆中三分之二的反派。
——就憑他實施作案時，竟然把蝙蝠俠當做了中間作案工具！
縱觀整個阿卡姆，誰敢說自己能做到這一點！
想到此處，羅賓不由痛苦地把臉皺成了一團。
“——稍等，我打斷一下。”
在他們身後，夜翼像是回答老師提問的學生一樣舉起一隻手。
“總而言之，這是一樁醬料王引發的慘案是吧？所以為什麼要連夜叫我回來？”
青年人帶著友善開朗的微笑：“如果需要傾聽者，甚至晚上舉行家庭枕頭大會，我都願意配合。不過我猜你們叫我回來不是為了這個。”
晚上十點，他收到蝙蝠俠的消息，特意放下今晚的夜巡，騎機車從布魯德海文趕了回來。
卡裡棍被夜翼彆在腰後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大藍鳥已經準備好今晚會打一場惡戰。
想象中的敵人：半個阿卡姆暴.動大逃亡，小醜攻破哥譚市政府，坐在了市長那把皮質靠背椅上。
實際上的敵人：醬料王。
夜翼：誰懂啊家人們，今晚就是主打一個落差感。
聽見迪克的問題，蝙蝠俠無聲地移開了半個身位，露出背後的操作台。
台麵上，儀器閃爍著待進行的黃光，一隻分離皿已經合上蓋子，另一隻玻璃器皿則是空的。
蝙蝠俠簡短地說：“這是西奧多的基因樣本。我需要你的基因樣本進行檢測。”
“……”
夜翼足足花了三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蝙蝠俠在說什麼。
大藍鳥脫口而出一聲驚呼。
“你認真的嗎，布魯斯！你懷疑我和西奧多有親緣關係？”
“拜托，他出生那年我才十歲！如果你覺得黑發藍眼似曾相識，為什麼不檢查一下自己和侏隼鳥之間的血緣關係呢？”
“說的好，我剛剛也是這麼跟老頭子講的——那年我才三歲。”
一道聲音幽幽地從旁邊燈光沒有照見的陰影中傳出。
聲音的主人精神奕奕，語氣饒有趣味地上揚，明顯帶著幾分想看笑話的旁觀之意。
不知道誰點亮了蝙蝠洞的邊燈。
於是雙腿岔開、倒坐在凳子上、雙手搭在椅背上墊著下巴的紅頭罩終於露出了全貌。
“我甚至建議他把綠燈俠、海王、鷹女、鋼骨還有火星獵人都查一遍，反正超人x醬料王的神奇搭配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你忘了說神奇女俠。”羅賓提醒他。
“哦，女俠肯定不會。”
在這件事上，紅頭罩毫不介意展露自己的雙標。
反正神奇女俠是他最喜歡的英雄這件事，在整個家裡人儘皆知。
“這麼混亂的男男群.P關係，一聽就跟女俠不沾邊。”
“……”
顯然，紅頭罩和西奧多的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
他仗著自己身份清白，在所有成為被懷疑人的男性群體裡嘎嘎亂殺，浪到飛起。
在這場戰爭波及到阿爾弗雷德之前，蝙蝠俠堅決地打斷了傑森。
“我已經自查過了。”
得知西奧多和超人的關聯以後，蝙蝠俠立刻檢查了自己和西奧多之間的基因相似性。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儘管蝙蝠俠每次都有注意清掃自己留下來的痕跡，但他對自己基因的保護，並不在第一優先級。
畢竟，超級反派們都知道，蝙蝠俠隻是個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和身為氪星人的超人比起來，布魯斯不認為自己的基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然後塔利亞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想錯了，你非常具有吸引力。
蝙蝠俠：“……”
甚至年齡都不是問題。
他剛剛在刺客聯盟，見到了起碼二十打青年外表的殺戮機器。
鑒於西奧多另一半的基因庫，明顯和哥譚眾多反派相關。
蝙蝠俠的第一反應，就是啟動家族內部自查。
——以免製造西奧多的反派喜歡原湯化原食。
提姆在旁邊默默地補了一句：“我也檢查過了，和西奧多沒有親緣關係。”
“好吧。”
迪克歎了口氣，主動走近操作台，把自己的血滴在儀器分離皿裡。
“毒藤女、殺手鱷、醬料王、超人。目前已經四個了，你們檢查過哥譚的其他反派嗎？”
話音剛落，夜翼就感覺到，蝙蝠洞裡的每個人，都用一種非常奇異的眼神看著他，好似他剛剛問了一個非常奇妙的問題。
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緩緩升上夜翼的心頭。
“……怎麼了？”
紅頭罩唯恐天下不亂地大笑起來。
蝙蝠俠則轉過身，去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最後，勇敢的羅賓鳥挺身而出。
他直接遞給了夜翼一遝……嗯？整整一遝報告紙？
迪克的手懸在半空，謹慎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事先說好，提寶，如果這是什麼公司文件，我是絕對不會接的。”
“放心吧，沒有那種東西。”
提姆真誠地看向夜翼。
他發誓，自己隻是單純地想跟大哥分享一下被重重創飛的心情。
“這些都是西奧多和超反們單對單的DNA檢測結果。”
迪克：“……”
實不相瞞，他感覺不太好。
但他還是接過了那遝報告。甚至不用翻頁，第一張檢測結果就給了夜翼重重一擊。
“小醜女，基因相似度99.99%，鑒定結果為親子關係。”
夜翼：“……”
傑森又露出了那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他用一種是人就能聽出來的虛情假意腔調，假惺惺地安慰了多情的大哥一句。
“我能想象，看見過去跟自己調情的對象，膝下忽然多了個十五歲的孩子，一時之間受不了這種衝擊吧？”
而紅頭罩就不一樣了！
他過去的調情對象塔利亞，不但膝下隻有一個十歲的孩子（和一堆二十五六歲的空殼孩子），而且這（些）孩子（們）還是蝙蝠俠親生的！
夜翼一言不發地翻到第二頁。
“企鵝人，基因相似度99.99%，鑒定結果為親子關係。”
然後第三頁。
“謎語人，基因相似度99.99%，鑒定結果為親子關係。”
第四頁。
“黑麵具，基因相似度99.99%，鑒定結果為親子關係。”
迪克終於無法再忍受這種在用小刀自己神經上拉鋸的折磨。
他飛快略過一眾諸如風箏人、斑馬人、日曆人、殺手蛾、橡皮擦等反派的檢測結果，直接翻到最後一張。
——“小醜，基因相似度99.99%，鑒定結果為親子關係。”
夜翼：“……”
迪克遭受暴擊，生命值減少-99999，被成功K.O.
這一刻，夜翼的表情，和十分鐘前的羅賓實現了完美重疊。
他帶著一臉難以置信的痛苦，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這雙眼，不願再睜開。
最後一隻靴子終於落地，震驚的心情演變到極致時，原來竟是死了一樣的安詳。
怪不得之前聽提姆提到過，說儀器進行泛搜索時，隻檢查出三行字就燒了CPU。
這換誰不燒啊！
兄弟眼聽了都得當場宕機，並且慶幸自己隻是顆衛星，不用參與這些複雜混亂的人類繁衍關係。
但嚴格追究起來……
迪克警惕地問：“檢測過兄弟眼和西奧多的血緣關係了嗎？”
他現在覺得連衛星都不可信任！
蝙蝠俠：“……”
提姆：“……”
傑森推開那張桃心木靠背椅，同情地上前摸了摸夜翼的額頭。
“完了，他CPU過載，可能有點燒傻了。”
度過了最初接受信息的兵荒馬亂，大家終於能坐下來，在這個充滿了離奇和意外的夜晚進行一些討論。
隻有蝙蝠俠依然站著。
高大的男人抱著手臂，披風順著他的雙肩垂落，帶著垂墜質感的黑色麵料飄蕩在腳踝處，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搖蕩。
他在羅賓們麵前時總是這樣，大家都習慣了。
提姆用一根中指，儘可能地把那份關於小醜基因檢測的報告單推遠。
他悲哀地感歎：“我中途勸過B，讓他彆查了，真的……”
作為偵探的理智，使得羅賓鳥忍不住刨根問底。
但作為德雷克小總裁的工作經驗告訴他，有些事不如含糊過去。
有那麼一個瞬間，提姆真情實感地擔心過，再這麼查下去，可能半個地球的人類都會和西奧多發展出直係親屬關係。
紅頭罩哼笑一聲，裝作不小心地把那張寫著小醜名字的檢測報告單揮到地上，再“無意間”重重踩在白紙黑字打印的“joker”字樣上，還用力碾了碾。
“不管製造了侏隼鳥的那家夥怎麼想的，用了這麼多哥譚反派的基因，他就是在對蝙蝠俠進行宣戰。”
傑森一字一頓地強調：“彆讓我知道他是誰，不然他死定了。”
迪克沒說話，他依次翻過之前忽略的中間部分報告單，然後欣慰地發現，還是有那麼幾個哥譚反派，跟西奧多沒有血緣關係的。
這真是令人百感交集。
值得注意的是，那幾個反派的共同點，就是都沒有住進阿卡姆過。
“……但醬料王也沒被關進過阿卡姆啊？”
能住進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都是些哥譚特色主義人才。
醬料王在其中根本排不上號。
夜翼皺眉，他想不通：“那個製作西奧多的人或者組織，他們挑選基因的標準是什麼？”
“不知道，總之，我們開始核查哥譚之外的反派了。”
迪克放下手裡的資料，愛琴海般的天藍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沉思意味。
“看著這麼混亂的雜交父本，我隻能想到一件事。”
雜交本來是用來形容植物的說辭。
但這一刻，在場眾人都能領會到他的意思。
……主要是，也實在沒有哪個詞用在這裡更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