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伊萊賈眼中,這更像是一種詞窮後的心虛。
借著這個由頭,伊萊賈發揮自己鋒利的唇舌,砍掉了一半的雇傭費,勉強找回了被騙子戲耍的場子。
而另一邊,溫徹斯特兄弟離開伊萊賈的新居,數數手裡縮水的鈔票,一言不發地把草稿箱裡的短信刪掉。
——他們本想離開這個街區以後,以短信的形式告知這位雇主,他之所以感覺時刻被人盯著,是因為隔著三棟房子的地方住了一窩氪星人。
但現在看來,他被氪星人盯上果然是有理由的!
同一時間,西奧多一心三用。
他一邊給聯絡器另一頭的羅賓發送今天的晚餐圖片,一邊分心監視著三棟房子外的伊萊賈,一邊偏過頭和沙發另一端的康納說話。
“如果這裡是哥譚,很多事情就方便了。”
康納暫停了平板電腦裡的油管視頻,很認真地看了過來。
“怎麼說?”
在侏隼鳥的超級視野裡,男人正拖出藏在車子後備箱裡的皮箱,組裝成一台高倍望遠鏡,然後把角度調整到克拉克家的後院。
一旦西奧多去後院玩耍或者做些運動,伊萊賈就能用望遠鏡上自帶的拍攝設備拍下他的照片。
西奧多不由露出一絲冷笑,笑容裡添加了75%的阿卡姆獨家配方。
“如果這是在哥譚,一個越獄逃竄的企鵝人/謎語人/雙麵人今晚將恰好光臨他的屋子,把他灌進水泥扔進下水道。”
稍微停頓了片刻,西奧多上下左右看了看,確定小喬現在不在家,這才繼續把下半句話說完:“——而現在,我得等這渣滓
對我下手,才能有正當理由乾爆他的蛋。”
康納聽了,若有所思。
在腦海裡模擬出了變.態的一百種死法,西奧多戾氣稍平,也願意把之前的話往回找補一下。
“開玩笑的,大都會沒什麼不好,我沒準備真的那麼乾。”
哥譚的便利建立在混亂之上,而大都會的不便卻是源自秩序與和平。
即使西奧多對於混亂的局麵更加如魚得水,他也從來不討厭、甚至更讚同這種能夠容納下善良普通人的陽光世界。
康納聽了,還是若有所思。
侏隼鳥直接攤牌:“你在想什麼?”
康納唔了一聲,緩緩地說:“我在想,這裡是大都會。所以這家夥的屋子裡,有沒有可能忽然闖入一個越獄的盧瑟……”
被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震撼,西奧多從茶幾l上拿起一副克拉克平時用來擋臉的黑框平光眼鏡戴上,用全新的眼神從頭到腳把康納打量了一遍。
“你的天資,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康。”
侏隼鳥用每個氪星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喃喃自語:“果然是誰生的就會隨誰嗎?”
三千米外的天空上,正在返航的超人忽然一個踉蹌。
康納:“???”
***
伊萊賈很快就等到了那個下手的機會。
這些日子以來,他通過自己在望遠鏡裡的觀察發現,男孩在新家中無疑是個被孤立的存在。他冷淡、無聲、孤獨,與整個家的氣氛格格不入,仿佛一片被硬扯到陽光底下的黑暗,又像是一隻被硬塞進企鵝群裡的小鳥。
不久之前,肯特一家在商場抽中了韋恩集團提供的夏威夷度假獎券,名額包括兩個大人和兩個孩子。
一般來說,多子女家庭都會選擇多花點錢帶上另一個孩子,或者把獎券掛在網站上賣出一個不錯的價格,傾全家吃一頓豐盛的晚宴。
然而肯特一家就這樣離開,孤零零地扔下了西奧多一個人。
望遠鏡裡,男孩緊抿著嘴唇,單手扶著後院的樺樹,像一道幽魂般目送一家人高高興興地收拾行李、裝車離開。
伊萊賈著迷地看著對方,幾l乎不能把眼神從他身上撕扯開。
眼看著男孩握緊了拳頭,指甲微微陷入樹皮,仿佛已經忍耐不下去似的。那一刻,他耳端仿佛傳來一聲“叮”的輕響,那是烤箱完成了最後的烹飪以後,搖響了歡欣的鈴鐺。
作為成年男人,要想取得一個有過類似經曆的男孩信任並不容易。
但身為一個曾經為男孩仗義執言過的熱心登記員,伊萊賈有更明顯的優勢,能讓男孩對他打開心房。
他們第一天隔著柵欄說話,第二天一起去街上的咖啡館裡享受了一頓下午茶,第三天在小區的公共設施裡打了籃球。
第四天,男孩對伊萊賈講述了一個奇特的夢:他在夢裡闖進超市,忍無可忍地摔碎了貨架上的所有雞蛋。
第五天,伊萊賈請男孩去自己的家
裡做客。
他事先預備了遊戲機、影片、一顆有本城市球星簽名的橄欖球,還有一堆這個男孩子會喜歡的東西。除此之外,伊萊賈還精心炮製了一杯加了濃縮安眠藥的冰激淩咖啡。
當伊萊賈端著咖啡,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男孩正坐在地板上,饒有興趣地翻看著一本天文雜誌。
或許是伊萊賈的錯覺,對方的目光從那杯咖啡上劃過,視線涼絲絲的,仿佛被冰激淩降過溫。
慢悠悠地點了點雜誌厚實的銅版紙,西奧多沒著急接過那杯咖啡。
“這是什麼?”
伊萊賈耐著性子看了一眼,偽裝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那是一對特殊的隕石收藏。”
照片裡,殷紅如同鴿血般的紅寶石閃閃發亮,在聚光燈下發出璀璨的光芒,閃耀著攝人心魄的焰彩。
西奧多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頁圖片:“看起來很適合做戒指。”
伊萊賈把這話當成某種孩子氣的發言,隨口湊趣般附和:“這是紅寶石隕石,比地球上原生開采出寶石更加稀有。圖片上的這顆來自於上一場人馬β星座流星雨,它每五百八十年會降臨地球一次。距離下次流星雨的到來,還有三百一十多年。”
“是嗎?”西奧多接過伊萊賈遞來的冰激淩咖啡,注意力似乎仍然停留在那顆紅寶石上,“或許我不用等待那麼久。”
眼看著杯口逐漸湊近男孩唇邊,伊萊賈的呼吸聲逐漸急促起來。
然而下一秒鐘,帶著濃濃奶油甜香的冷咖啡撲麵而來,在飛濺液體的威脅下,伊萊賈倉促閉眼,還沒等到半秒鐘,與之同步傳來的是胯.下一陣碎蛋般的劇痛!
在這瀕臨過電,大腦空白的一刻,伊萊賈的思緒像是冒著火花的廢棄電線,陸陸續續地閃過了恐龍滅絕之謎、宇宙大爆炸的起源、以及男孩不久前意味深長口述的那個“超市貨架上雞蛋打了一地”的夢。
忍過這陣強烈的劇痛,男人模糊地吐出幾l個音節。
“不可能,你明明是……”
西奧多雙臂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明明是被你精挑細選出的獵物,是嗎?”
侏隼鳥用厚底的軍靴踩住男人的臉,慢條斯理地碾了碾。
在清脆的骨裂聲裡,西奧多緩緩露出一個狩獵般的微笑:“你可能搞錯了一件事,卡爾先生。被你窺視的那段過往,它已變成我的武器,而非我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