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037 這神經病怎麼在這裡(2 / 2)

是非不分,不懂一碗水端平,最後傷了所有徒弟的心。

可笑這些孩子們對他隻有孺慕之情,覺得他是最好的師父。

這一切全是他的錯,他不配為人師啊!

柳清安一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何死後會有這樣的機緣,後來他覺得,這可能是老天看他為師不尊,所以才以此折磨他。

他看著李承白來遲一步,麵對自己的墳墓,青年心神震動,猛地從裹挾著他的心魔中掙脫,竟然就此破境金丹期。

柳清安沒欣慰多久,便眼睜睜看著自己昔日情同手足的弟子們決裂。

他死前太過偏心李承白,反而更襯得李承白的離去不忠不義。

然而隻有柳清安自己明白,這一切的因果都隻在他的身上,若是有錯,也隻有他的錯處。

李承白的童年已經慘烈,青年時期還要背負上師父掛念他而去世的重擔,如兄姐般的師兄師姐也與他一刀兩斷,此間種種痛苦,卻無人能述說。

後來的事情更是折磨,他看著兩個大弟子因正直剛烈,與世家商盟結仇,先後去世。

李承白沒救下家人,沒救下師父,如今又沒了師門,從此之後,便在苦海裡掙紮。

他總是被海浪拍下又爬起來,不知有多少次,柳清安以為他要支撐不住了,李承白卻又堅韌地前行。

他遇到很多奇遇,有了很多機緣,可是柳清安看得快要嘔血。

李承白的身邊人總是來了又去,他的同伴會死去,會因利益不同而分道揚鑣,會因有了心愛之人有了軟肋,而轉身走入凡俗,放棄理想。

李承白總是孤獨的。

他的路實在是太漫長了,漫長到最後,一切仿佛都是折磨,他得到了什麼好寶貝,柳清安立刻開始擔心他要為此失去什麼。

到了最後,恩恩怨怨生生死死都糾纏在一起,勁敵死了,不見李承白開懷;遇到新的誌同道合之人,他也隻是淡淡笑笑。

待到他大乘期的時候,已經是能撼動四海八荒的大人物,李承白的身邊既沒有敵人,也沒有朋友。

遇到的他的人都敬仰他,卻無人愛他。

越到最後,李承白越淡然,仿佛隻有柳清安這個做師父的仍然為他疼痛。

如果自己是實體,柳清安真的要嘔血。

如果李承白的潑天資質要以受夠天下所有罪難來換,柳清安寧可他天資平平,在師門的庇護下安然度過百年人生。

李承白準備渡劫飛升的前一夜,他先是回了家鄉。

千年過去了,記憶裡的村莊早就被森林野草覆蓋,仿佛這裡從未有過人煙。

李承白又去祭拜了安葬師門的竹林,在這裡坐了一夜。

也就是這一晚,修真界威震四海的劍尊彎下脊梁,從指縫中透出幾聲微不可聞的哽咽。

“師父,我做到了。”

“總算……無愧於您。”

看著這一幕,柳清安如雷轟頂。

怎麼會?

他以為李承白早就放下了,他雖為師父,與他的師徒情誼也不過十餘年而已,李承白曆儘磨難,十年而已,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他這些年來甚至都沒回來祭奠過。

甚至李承白不止他一個師父,他這樣的天賦奇才,自然也備受各路大佬的喜愛。

柳清安忽然想起來,李承白確實沒有再叫過彆人師父,隻是以前輩敬稱。

所以,李承白從來都沒有忘記過竹林中的那十年。

甚至在後來的那些風風雨雨之中,記憶裡的師門十年,應該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也就是說,李承白背負自己因不孝而逼死師父的沉重罪孽直到今日。

他記得師父對的得道飛升的遺憾與向往,記得師父對劍道的喜愛。

如今他距離渡劫飛升隻剩一步,也成為修真界劍修第一人,甚至已有劍尊的威名,如此完成了師父的夙願,李承白才敢回來祭拜他。

徒弟沒崩潰,柳清安快要瘋了。

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如果不是他沒有注意弟子的精神狀況,也從未寬慰過他,李承白當初又何至於走到那一步!

而且他壽元將儘,就算不氣急攻心,也沒兩年好活了,關徒弟什麼事。

都怪他啊。

就在這時,柳清安聽到李承白說,“師尊,飛升之後我會儘己所能做一個好神仙,以眾界為己任。凡塵中事,今日皆消……請您不要怪我。”

在這番話中,柳清安恍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死後有此機緣了。

他親眼看著弟子這一路的無數機遇,自然早就意識到他不同凡響,天道之子也不過如此。

或許正是因為李承白心裡沒有一日不念著他,所以他以這樣的形態存在。

飛升之前,李承白終於要放下一切了。

這是就是一切的終局嗎?

弟子得道飛升,可是柳清安有一種死不瞑目的痛楚。

他不甘心啊!

李承白離開竹林的時候,柳清安失去了意識。

他猶如做了一段冗長的噩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正在洞府打坐。

柳清安以魂魄存在的時候,不知想要氣得嘔血多少次,如今忽然重生,腦子還沒跟上,就吐了大把的鮮血。

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到了最開始,他立刻激動起來,想要改變前世格局。

重中之重便是阻擋那個屠村的豬狗之輩,可是,他還是來晚了。

此刻正是夕陽西下時,溫暖的光輝落在空無一人的村莊,顯得十分蕭瑟。

柳清安身形踉蹌,他雖重得性命,卻幾乎一蘇醒的時候便心魔纏身,病情惡化。不到幾天的時間,整個人卻消瘦了一大圈,仿若即將搖搖欲墜。

柳清安本是清俊溫潤的端方氣質,此刻蒼白的唇瓣沾了鮮紅的血,眉宇間更帶著解不開的鬱色,清雅裡生出一股綺靡頹廢的豔色。

無端竟然有種高嶺之花被拉入凡塵、君子被迫失節的破碎感。

村子已經人去樓空,柳清安又在幾個仙城尋了一個月,也沒有找到。

他不知是李承白這個時間不在這裡,還是因為自己重生而改變了什麼,整個人更是鬱鬱。

想起自己前世被忽略的兩個大徒弟,柳清安勉強重振精神,先返回竹林。

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他的大徒弟欒夢曼正在院中忙碌。

柳清安看到她,心中總算好受點,欒夢曼看到他,立刻迎了過來。

“師父,您回來啦。”她說,“您朋友已經等了您兩天了。”

朋友?

柳清安隨著李承白經曆一世,此前種種已經記不太清,他有些疑惑,步入主廳。

因是在竹林裡隱居,所以師徒三人住的小院、房屋皆親手以竹子製成,頗為雅致。

白紗幔帳輕輕晃動,柳清安挑起紗簾,便看到一個青年坐在窗邊,身姿舒展,儀表堂堂。

他的五官其實生得很是銳意,垂眸的時候,自帶拒人千裡之外的疏冷淡漠,仿佛什麼都到不了他的眼前。

可是當青年抬起那他那雙過於漂亮的桃花眸的時候,先前下意識畏懼他的人都會以為自己看錯了,而被他的含情眼與溫柔笑意欺騙。

柳清安腳步一頓,他看著這個不速之客,不由瞪大眼睛。

蒼舒離這個瘋子神經病腦子有問題的家夥怎麼會在他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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