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濃重的、對修士的恨意,讓虞容歌化解了一部分,使得兄妹倆將地圖炮的仇恨濃縮到了世家身上,可是如今聽著他們因為蒼公子和小姐是兄妹而感到遺憾的醜陋嘴臉,讓兄妹二人心底累積數年的仇恨幾乎壓抑不住。
他們怎麼配這般談論她!
蒼舒離卻淡淡笑道,“確實有意思。”
一場酒宴下來,看起來賓客皆歡,孫舉等人已經和蒼舒離兄弟相稱,卻沒想過他們認為的蒼兄弟,甚至連假名都不願意編個全的來應對他們。
宴席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圓月懸掛於天,因為這裡是浮島,月亮的距離看起來比以往更要近一些。
酒樓的另一端是日夜燈火不停的主街,這一邊則是設立了大量的獨院,所以格外安靜。
這一頓飯,吃得兄妹倆滿肚子凶火,壓都壓不下去,偏偏二人又不想嚇到虞容歌,如今他們還未簽契,殊辭和墨玉都怕如果自己太凶的話,虞容歌就不要他們了。
四人來到其中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院,院裡竟然還在一角弄了小橋流水的景色,雅致得很。
進了屋,殊辭和墨玉拘謹地停在門邊,他們看著小姐似乎鬆了口氣,解開鬥篷,順手遞給一旁的蒼公子,還跟他吐槽道,“這鬥篷也太重了,壓得我氣都要喘不上來。”
蒼公子說,“那些做活的修士本來就慚愧自己是白吃白喝,有機會給你做衣服,當然要下苦工。”
天極宗如今販賣的衣袍,都是普通的衣服,虞容歌的鬥篷則是由修士縫製的,外表平平無奇,實則裡麵以繡為筆,印畫了許多精妙的陣法,甚至衣角裡還縫了倆符籙,既有對虞容歌身體好的,也有些簡易防禦陣,所以才這麼沉。
這衣袍披上是不怕寒不怕熱了,但以虞容歌的身體素質,時間門一長仍然疲累。
脫了鬥篷,她頓時感覺好了許多,又隨手摘了麵具,一屁股坐在軟椅裡,終於鬆了口氣,才有精神抬起頭。
結果,她就看到兄妹倆拘謹地站在門邊,一步也不往裡走,看起來可憐巴巴的。這還不算,她一摘麵具,二人就呆呆地望著她,一直不回神。
另一邊,蒼舒離也摘了麵具,順手扔了個屏蔽符。如今不用再做戲,他立刻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往旁邊的軟塌一躺,毫無形象可言。
“一群智障,真沒意思。”他感慨道,“我以前怎麼會覺得逢場作戲很有趣呢?”
儘管虞容歌和蒼舒離一人癱在屋子的一邊,都十分豪邁,毫無形象可言,可是兄妹倆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卻不由升起危機感。
小姐這麼漂亮也就罷了,這個蒼公子也如此俊美,怪不得小姐對他們不動心。
他們的外貌已經在這個家平平無奇了,以後要在其他方麵更加努力才行!
虞容歌不知道雙胞胎心中的豪言壯誌,她揮揮手,示意他們進來,“不要這麼拘謹,這是你們暫時落腳的地方,先暫時住幾天,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叫虞容歌,他叫蒼舒離,至於其他的,等離開這裡之後再互相了解吧。”
“對了,今天席上有個小子也姓虞。”房間門另一邊的軟塌上,蒼舒離懶洋洋地說,“你還敬他酒了。”
“是啊。”虞容歌和善地微笑,“那個虞燦是我很久未見的堂哥,難道這不是緣分嗎?”
什麼?!
剛剛還懶散的蒼舒離聞到了八卦的味道,他立刻坐直身體,“你不是仙門中人嗎,怎麼和世家扯上關係了?”
虞容歌確實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能遇到虞家人。
她的身份是係統生成的,對於虞容歌來說,之前的記憶雖然也是她,但有一種隔膜感,像是看電影或者遊戲前場故事一般在她的腦海裡存在著。
或者說,整個虞家的邏輯跟隨她的生成被係統滾動修改了一遍,所以她有一對早逝的父母是真的,其他人的欺負和逼迫也是真的。
這個世界原本的虞家裡,係統給她安排的名義上的父母也是死在了外麵,隻不過他們夫妻二人沒孩子,其實認真修煉的修士子嗣緣都很稀薄,沒想到身死之後,留下的財富都被廢物親戚們瓜分了。
隻不過這些事她隻和梁掌門提過一次,後麵沒人問,她也沒再說過。
“簡單來說,虞家是世家裡不入流的一個小家族,虞家人都是些草包廢物,倒是我父母有點本事,混成了小有名氣的散修,平日也不和世家來往。”虞容歌簡略地說,“他們為了我的病在外奔波,死在了外麵。看到魂燈滅了,虞家人便都想殺了我吃絕戶,可是我命大,逃了出來。”
她聳聳肩膀,“後麵的事情你應該便知道了。”
命運這種東西玄之又玄,更何況這世界又是有原著又有係統橫插一腳,簡直亂套。夫妻二人命中有一死劫,哪怕係統插入虞容歌這個變量,在外的理由也換了一個,他們仍然早早去了,沒有改變命運。
他們命裡無女,因係統而和虞容歌有了血緣緣分,係統消失前的貼士裡也有一條讓她有餘力的話便去將這對夫妻的屍骨收回故地埋葬,以此算是了解一段善緣。但它考慮到虞容歌說不定自己都活不了幾年,所以此項排列的位置很低。
但不論如何,哪怕虞容歌穿越而來,對虞家沒有什麼感覺,可虞家人吞了她父母用生命換取的錢財是真的,白眼狼也是真的,她從未想過放過虞家。
不過是時機未到,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碰上了虞燦。
聽完虞容歌講述這番話,三人神色各異。
蒼舒離像是補足最後一塊拚圖,他猜測虞容歌的財富機緣或許就是在離開虞家生死一刻的時候觸發的。
而兄妹倆則直接很多,墨玉恨恨地說,“小姐,我替你殺了他!”
“該死的又何止是一個虞燦?”殊辭神情陰冷,“今天宴席上的人都該死。”
他看向虞容歌,神情柔和了許多,半是無奈地說,“小姐,你太善良,心性也太好了,和那些畜生同席吃飯,竟然毫不生氣。”
虞容歌仍然一臉不關我事,蒼舒離卻失笑出聲。
“她善良倒是不假,可這個心性好——還是你不了解她。”蒼舒離意味深長地說,“生氣是和活人較勁的,你會和死人過不去嗎?”
什麼?他們的恩人小姐不是心軟的大好人嗎?
殊辭和墨玉有些呆滯,感覺自己跟不上情況的變化,但他們很快提振了心情,並且踴躍報名,“小姐要殺人嗎?我們替你殺!”
“會殺人算什麼本事?”蒼舒離恨鐵不成鋼地說,“最重要的是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直接死了不是便宜他們了?”
教訓完兩個傻狐狸,他望向虞容歌,“小姐有打算了吧。”
“硬要說的話,我隻有一些粗淺的想法。”虞容歌頗為慚愧,“但我沒辦法實現。”
蒼舒離頓時大感有趣,纏著虞容歌讓她說出來。
虞容歌摸摸下巴,她說,“你說他們席間門那麼熱衷談論極樂島的奴仆,想必是對此十分熱愛,如果有一天……他們醒來發現自己成了極樂島下仆的一員,那不得樂瘋了?”
蒼舒離桃花眸睜大,眼裡迸發出驚喜的光芒。
“小姐,你跟我想得一模一樣!”他一拍桌子,“這樣的好事,他們不能親身體驗,怎麼敢說是熱愛呢?”
“不錯。”虞容歌讚許地點頭,“我們是在助人為樂,隻是這種品格太過高級趣味,普通人無法理解。所以還是先不要告訴柳先生和宗門那邊了。”
“我這就去聯係我的好友,我認識足足六個會此惡陣和換魂的邪修,六個!”蒼舒離高興得在屋子裡亂轉,他可惜道,“但在這之前,我們要先回宗門,我再出來,才不引人注目,可惜小姐這樣你就看不到了。”
虞容歌十分大方,“沒關係,世家這麼大,以後總有機會的。”
本來剛剛跟一群傻缺喝酒喝得倆人都萎了,這時卻又忽然精神百倍,在一旁密謀如何陷害……不是,幫助世家弟子們成為他們最喜歡的身份。
殊辭和墨玉在一旁都看傻了。
到底我們是反派,還是你們是反派啊??
原來小姐不是簡簡單單的大善人,在坑人……不是,在助人為樂方麵也很有研究。
殊辭和墨玉陷入大腦風暴。
小姐有錢、有魄力,在複仇方麵又心狠手辣,看起來不是普通人物,似乎謀算頗深——他們懂了!
“小姐,我明白了,你其實是想稱霸修真界吧!”墨玉眼睛發出亮光,“我和哥哥會全力輔佐小姐的!”
想想之前他們兄妹二人的幼稚想法,在小姐麵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是啊,對單個人的仇恨算是什麼,將整個世界握在手裡,才是大壞蛋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小姐是那種不濫殺無辜的反派,墨玉都懂的,她看話本子的時候看過,隻有脫離低級趣味的反派,才是最強的!
小姐征服世界的道路上,他們兄妹倆必不可少!
虞容歌後知後覺地抬起頭,麵對殊辭和墨玉炯炯有神的堅定目光,迷茫地發出一個單音:“啊?”
發生了森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