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抬手比了比通道門的位置,示意雲豆應該回去。
但剛才還日本語十級、甚至能給她打戰術配合的小鳥這時候開始裝聾作啞,穩穩站在她肩膀上,十分悠閒地繼續給自己梳毛,反正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早川紗月:“……”
完了呀。
偷一兩件衣服的罪過跟偷鳥的罪過,在雲雀恭彌那裡恐怕不是一個等級的吧?
她絕望地捂著臉,過了會兒,決定還是先開啟“風紀財團大樓逃亡”要緊,往這乍看之下無窮無儘的旋轉樓梯一路下去。
……
五分鐘後。
雲雀恭彌提前結束了股東大會,率先走出會議室,草壁哲矢跟在他的後麵,低頭整理著手裡的資料,預備將剛才某些部長的不合格報告給打回去,但跟著幾步,原本走在前方的男人卻倏然止住了步伐。
“恭先生?”
耳聽六路的草壁哲矢徑自抬頭,看見男人的身影就在安全通道的門旁邊停下,不解地詢問,“您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事情嗎?”
恰逢此時。
後麵也陸陸續續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其他的股東,見到前麵不遠處停下的雲雀恭彌,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是遠遠地禮貌開口同他打招呼。
“雲雀先生——”
起頭的人剛開口準備鞠躬,就見不遠處的男人側過身,鳳眸朝他們冷冷地瞥了一眼,“安靜。”
不輕不重的命令聲,在這長長的走廊裡回響。
一時間。
不論剛走出會議室、還是仍然停留在裡麵的人,都像是被人按下了終止鍵,猶如上演到一半的木偶戲突然失去背後的提線者,畫麵有種靜止的滑稽。
下一秒。
確定自己剛才聽見了安全通道裡的鳥類振翅聲,雲雀恭彌抬起手、壓下金屬的門把手,輕鬆將厚重的門給推開,在“吱呀”一聲的動靜裡,目光如電般看向通道裡的黑暗處。
什麼也沒有。
但陳舊的,不通風的灰敗空氣裡,有一絲非常細膩的香味浮動。
……是貓貓的洗護用品味道。
他垂下眼眸,忽然鬆開手,任由金屬門重重合攏的刹那,徑自朝著電梯的方向走,步伐比先前快了很多。
從頭到尾都沒摸到頭腦的草壁哲矢隻來得及給股東們做一個“沒事了、可以自由行動”的手勢,就匆匆跟了上去。
-
呼。
聽見上一層的動靜,明明已經走到樓下、完全在雲雀恭彌看不到的角度,早川紗月還是不可避免地因為憋氣和緊張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一點——
假如雲雀真的突發奇想走一走安全通道,她就完蛋了。
雖然現在異能力已經恢複,但早川紗月就是有一種直覺,同樣的招數、想要像上次一樣讓他吃大虧,是幾乎不可能的。
能不碰上當然是最好的。
思至此,她直接提速,一口氣跑到了大樓的一層,趁著和雲豆的配合,直接用異能影響了守衛們的視力,成功溜出了大門。
她聽著怦怦跳的心臟,左右看了看,壓了壓襯衫下擺,朝著商圈最近的內衣店走去。
店員看了眼她一身的名牌、卻又穿著酒店拖鞋的奇怪裝束,卻沒有表現出來,隻笑眯眯地說:“歡迎光臨。”
早川紗月隨手拿了套自己的尺碼,往試衣間走的時候,想起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沒帶錢。
陡然止住腳步的女生重新看向店員,也露出了自然而不尷尬的笑容,“你好,手機借一下?”
……
十五分鐘後。
風塵仆仆趕到的黑發青年禮貌地敲響了營業中的女士內衣店大門,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正好看到從裡麵走出來的人打開門,對他伸出手,言簡意賅:
“錢包。”
太宰治看了眼旁邊的風紀財團大樓,雙手插著風衣衣兜、意味深長地同她對視,“該給你買單的人好像不應該是我吧?”
話是如此說著,但他看著與從前發色瞳色都不同,在帽沿下有著絲滑銀發與剔透紅眸的女生,彎了彎唇,還是從衣兜裡拿出了錢包遞給她。
“不過,為了慶祝看到你的真實相貌——”
“這次我買單也不是不行。”
早川紗月奪過他的錢包,直接從裡麵數出鈔票,遞給旁邊跟過來的店員,在等待結賬的時間裡,理直氣壯地回答:“為什麼不是你?”
她說,“要不是你行動得太突然,我差點就沒命活下去花錢了好嗎?這是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
聽見她的話,太宰治笑彎了眼睛,狀似彬彬有禮地詢問,“那請問我該怎麼在行動的前一刻,提前通知到你呢,小貓女士?”
“……”
突然被噎住的早川紗月尷尬地舔了舔唇。
過了三秒鐘,她若無其事地轉回了頭,同青年那雙日光裡淺褐色的眼睛對上,“我不管。”
太宰治:“?”
還是店員過來遞小票和找零的動靜打斷了他們倆的對話。
早川紗月禮貌地和店員道謝,還沒走出門,麵前的青年已經懶洋洋地伸出手,風衣袖口下露出一截被繃帶纏繞的手腕,“錢包可以還我了吧?”
“不。”
女生相當自然地應,“我還要買鞋。”
她示意青年低頭看自己這雙不合適出門的酒店拖鞋。
太宰治表情微妙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秒鐘,尤其將視線放在從剛才開始就像個玩偶一樣安靜蹲在她肩頭沒動的那隻黃色小鳥身上。
隻要見過雲雀恭彌的人,都會對他養在身邊的這隻寵物留下稍許印象。
“紗月。”
他淺色的唇緩緩開合,“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在渾身上下都帶著某個男人氣息和標記的情況下,讓另一個男人為你花錢嗎?因為花錢的那個人會很不爽誒。”
在出來送她的店員即將控製不住表情管理的時候,早川紗月忍住對太宰治翻白眼的衝動,冷笑了兩聲:
“少來這套。”
“難道因為其他原因為我花錢你就會心甘情願了嗎?”
太宰治左手擊中右手掌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倒也不會。”
早料到他回答的女生毫不猶豫踹了下他的小腿。
“好痛。”
太宰治俯身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塵,起身的時候拖長了聲音,比她還會貓貓式撒嬌,“要紗月陪我一起殉.情才會好。”
“死遠點——”
女生走在前方,銀色的長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習慣地避開所有攝像頭,直到走到下一家服裝店,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換一套衣服比較好。
走進試衣間的時候。
她將身上的襯衫換下來,在雲豆跳到旁邊乖巧等待的時候,還有些不解雲雀恭彌的衣服風格有那麼明顯嗎?明明之前照鏡子的時候覺得這樣搭配沒問題。
如此想著。
早川紗月摸到了暗色襯衫紐扣上的刻痕——
她低頭仔細去看。
發現這紐扣上用很小的英文花體,刻著雲雀恭彌名字的英文縮寫。
包括那條腰帶。
“……”
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想到自己剛才渾身上下都帶著他的名字招搖過市,真像太宰治說的那樣“帶著某個男人的標記”,早川紗月整張臉紅透如番茄,在試衣間裡原地蹲下,抱住腦袋無聲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