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從浴室出來之後, 就往衣櫃邊走去,隨手挑了條領帶係好,而後翻下衣領、係著紐扣, 打開套間的門往外去。
直到他離開。
早川紗月都仍在沙發上沒有動。
隻不過之前浴室水聲將停的時候,她就已經擦乾了眼淚,而今便隻能看向白天時景色很好的海景陽台, 這會兒在夜色裡往外看,僅僅隻能看到多特蘭家族那些覆滅船隻殘骸上餘著的火光。
一團團、一簇簇, 越來越小。
像是馬上要燒乾的灰燼。
她就那樣坐了很久, 直到外麵傳來敲門聲,禮貌且有力地,一下又一下。
以至於女生不得不暫時將剛才的那些情緒壓下,若無其事地起身過去將門給拉開,然後就見到了站在外麵的草壁哲矢。
“……是幫雲雀學長拿行李嗎?”
早川紗月出聲問著, 很自然地往旁邊讓了讓。
草壁哲矢咬著齒間的草葉, 不知道自己撞上的這叫什麼事,想到剛才雲雀恭彌說話時的神態,完全無法理解小情侶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幾個小時之前還甜甜蜜蜜, 現在氣氛卻在結冰。
甚至能讓他感覺到窒息。
但他一個打工人又不能那麼沒眼色, 哪壺不開提哪壺, 而今縱使思緒再複雜, 也隻能很平和地回答,“是。”
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早川小姐的行李也可以交給我。”
早川紗月:“?”
她呆了呆。
一時間懷疑草壁哲矢會不會是理解錯了雲雀恭彌的意思,於是難得出聲確認,“我……我也要一起去嗎?”
“對。”
草壁哲矢利落頷首, “恭先生剛才吩咐,讓我通知您一聲,請您儘快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去澳洲分部。”
……
直升機的螺旋槳呼嘯著,降落在這艘郵輪頂層的舢板上,金屬槳葉旋轉著,攪動夜色與海風,探照燈則肆意把四周的黑暗刺破。
雲雀恭彌站在附近,柔軟的短發和西裝都被吹得獵獵生風。
在直升機製造出的噪音裡,他聽見了身後不遠處走近的腳步聲,就在腳步聲即將靠近的時候,他很自然地朝著前方走去,正好再次拉開與來人的差距。
他本來是隻想自己去處理分部的事情。
但是一想到在十年後看到的畫麵就覺得極度不爽——
就算不結婚,他也沒有打算把這株薄荷重新栽種回室外的廣闊天地裡,一如他曾經所說的,就算是枯萎,她也隻能枯萎在他的庭院中。
即便她此刻不高興,或者不想見到他,也必須在他的身邊。
不過雲雀恭彌不想再看到她那副明明不高興了、卻委曲求全還想討好自己的模樣,所以乾脆不去看她,上了直升機就把降噪耳機戴上,閉目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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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紗月在走到舢板附近的時候,其實想裝作無事發生,過去牽他的手,結果還沒等靠近,對方就健步如飛把她甩在身後,讓她本來想打招呼、卻喝了一嘴的風。
隻能悶悶地跟了過去。
等到坐上了直升機,瞥著身邊那個閉上眼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打擾我睡覺者死”的氣息者,女生便連目光都不怎麼敢往他那邊瞥。
倒是剛剛從外麵飛回來、鑽進雲雀恭彌西裝上衣口袋裡的雲豆不明情況在,悄悄地冒出個腦袋來,黑豆般的小眼睛左右望了望。
“雲雀?”
“貓貓?”
男人沒吭聲。
倒是早川紗月眨巴著眼睛,對它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雲豆登時撲扇著翅膀,飛到她的手心裡,收攏翅膀乖乖地窩好,隨後還用喙親睨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一副在無聲安撫她的樣子。
本來還挺不安的早川紗月見到雲豆這幅模樣,心底不知怎麼柔軟了下來,她就保持著讓雲豆在自己手裡睡覺的姿勢,小心地攏著它,最後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太久沒動,直升機在夜色裡的航行也太過一成不變,不知不覺她放鬆心神睡著了。
……
下了直升機之後,想要直接抵達分部的位置,還需要開很久的汽車。
早川紗月休息了一段時間,感覺精神好像恢複了些,本來想在車裡聊點什麼緩和氣氛,結果雲雀恭彌剛上車又繼續閉眼休息。
她隻能把話憋了回去。
而後盯著他放在椅側的手發呆。
手指修長漂亮,是精雕細琢的玉色,但其實她仔細觸碰過,所以很明白他掌心裡因為常年握浮萍拐生出繭的位置——
就在她因為盯太久,蠢蠢欲動想要觸碰他的時候。
“啪”一聲輕響。
那隻手抬起把車內的燈光給關了,整個世界猶如車外一般陷入黑暗。
“……”
早川紗月無聲對雲豆做了個嘴形,“好小氣哦。”
雲豆歪著腦袋,過了會兒,用自己柔軟的腦袋蹭她的手心,仿佛在跟她說:我不小氣,我和你貼貼!
“!”
完全被治愈到的女生捧起可愛小鳥親了一口,轉頭去看窗外,見到無數星子掛在夜幕中,墜成閃爍無垠的長河,而在汽車偶然經過的有路燈的道路時,身旁男人閉著眼睛的側顏映在車窗上,與這星河一同落在她眼中。
早川紗月看了一會兒。
悄悄拿出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拍了一張玻璃上的圖片。
雖然還是很難過剛才的事情,但是她發現,自己還是好喜歡他。
於是女生打開了手機,開始搜索應該怎麼哄生氣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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