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緊閉,屋外的雨水斷斷續續的,好些車堵在附近,過了很久才開走。
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柏之清比說好的十分鐘遲了很久才到。
“抱歉,路上堵車了。”
他走來時,風塵仆仆,穿著深灰的長風衣,裡麵是工整的襯衣與領帶。
加上一幅金絲眼鏡,儼然就是王都的標準精英模樣。
“先罰個三杯吧。”
岐玉早已點好了酒菜,見他推門而入,就開始倒酒了。
柏之清有些無奈,說:“我等下得去找代駕。”
“晚上又沒課,你急著回學校乾什麼?在附近住一晚不就好了。”
岐玉一反常態的善解人意,不必想也知道有問題。
柏之清拿過酒杯,瞥見桌上琳琅滿目的酒瓶,在桌子後麵,翹著腿坐著的女裝少年,他顧著給空杯子認真注酒,頭也不抬,天花板一盞瓦數不怎麼高的電燈膽,在少年雪白的臉頰塗了兩團睫毛的陰翳,晃晃悠悠地。
岐玉與他相處,通常都牙尖嘴利,像隻不安分的野貓,不表露攻擊姿態的時候很少。
更不必說單獨出來吃飯喝酒了。
柏之清是推了一個聚會來的,他起身之前,幾乎所有人都在起哄,問是不是要去見壞脾氣校花?
對麵喝了三杯酒,但岐玉自己不喝,隻是和柏之清閒聊。
“你也快畢業了吧。”
“下個學期。”
“有什麼打算嗎?”
“具體看安排。”
隻是東拉西扯的聊天,岐玉知道本文劇情不會進展到柏之清畢業,時間線其實很短,一直到主角受鄺泉成為新王之後就結局了。而他即將消亡在尾聲裡、一場血泊。
幾乎每說幾句話,岐玉都要倒酒。
柏之清以為他是在遲緩地生氣,因為他被自己戳穿了秘密。
“宮廷晚宴,你會出席吧?”
岐玉問他。
“嗯,我收到邀請了。”
“我今天去試了裙子和首飾。”
“好看嗎。”
“還行。”
“我隻見過一次你穿男裝的樣子。”
柏之清笑。
少年撐著下頜,撩起眼瞼說:“嘲諷我是吧?你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反正,我的秘密也不會保守很久吧。”
說到這裡,他就流露了些厭倦的神情。
“我不會往外說,岐玉。”
我信你才有鬼。
“這個世界又沒有不透風的牆。”
怎麼安慰不高興的貓?
柏之清還沒想好怎麼說,就已經再被斟滿了一杯酒。
“喝吧,我下毒了。”
岐玉敲敲桌子。
有點好笑。
柏之清知道他隻是嚇唬人。
難得平和的氣氛,獨處的幽靜環境,沒有其他人,耳畔有窗外沙沙的雨聲,宛如是安眠的白噪音。
良久。
“醉了嗎?我讓人把你搬走哦。”
低頭貼近的,一張疑惑的少年臉蛋。
“不用。”
柏之清站起身。
“真的沒問題嗎,能走路?”
“可以。”
似乎是覺得不妥,或者不存在的良心突然發現,岐玉走近抓著他的胳膊。
買單後兩人離開了酒屋。
附近有一家連鎖酒店。
岐玉開了房。
電梯裡,他們都沒說話。
房間是套房,四周很乾淨,天已經暗了,但岐玉隻開了臥室的床頭燈。
他去洗手,回來的時候看著柏之清已經躺下。
這麼幾杯就喝醉了?
岐玉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穿著拖鞋過去,坐到床沿。
男人已經摘了眼鏡,領帶也鬆了,那件長風衣被淩亂放在沙發上。
雙目緊閉,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似乎是已經睡熟。
岐玉湊近了,叫了他幾聲名字。
又在柏之清臉前比劃了鴿子手勢、螃蟹手勢。
沒有反應。
“真的睡著了啊……”
岐玉自言自語。
【你得給另一個主角製造出場機會了。】
【我給你安排的劇本——你現在把會長綁起來,再把太子叫過來,他肯定質問你,為什麼欺負彆人?你就和太子大吵大鬨,說你討厭會長,討厭喜歡太子的所有人。以此儘顯病嬌女友本色,引起太子的嫌惡,而增進他對會長的同情憐愛。】
‘就這?’
係統知道他在疑惑什麼。
如果岐玉真的喜歡太子,還是個病嬌……那就不是這種小打小鬨了,柏之清的屍體早不知道在哪了。
找不到繩子,岐玉拿了自己的細腰帶,重新坐下來,把柏之清的雙手綁著。
之後,又去拿了把刀。
‘惡毒男配的行為,本該更激烈一點。’
【……?】
柏之清睜了眼。
酒店床榻,一盞快熄滅的燈。
光影晃動於眼瞼,冰涼的空氣掠過。
冰冷金屬刀刃的反光,在眼皮上輕輕跳躍。
忽然出現的一把尖銳小刀,以及握著刀柄的、一位黑發少年。他坐在床沿,一手拿著刀,一手托腮俯視床上的人。
這是柏之清非常熟悉的、饒有興致的表情。
“如果我弄花你的臉,鄺泉就不會喜歡你了吧?”
岐玉微笑說。
柏之清其實沒有怎麼聽進去……心不在焉。
這種場景,太容易令他誤解。
手上的桎梏被他掙開了。
刀子還捏在岐玉手裡,柏之清不在乎。
岐玉沒料到他隻是裝醉,猛地被他摟著腰摁在床上,麵朝上,瞥見了一片暗沉天花板,以及柏之清的臉。
男人沒戴眼鏡,一雙鉛灰的眼睛仿佛無機質的金屬,清晰,專注,沒有任何酒醉後的迷惘。
“寶寶,怎麼喜歡玩這些?”
他語調很輕,倒不像是在生氣,隻是微微蹙了眉,像是不太理解。
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你的男朋友,不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