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
岐玉想起來晚上發生什麼了。
好久沒有喝醉了。
頭痛。
柏之清已經穿了襯衣西褲, 戴了眼鏡,在落地窗那邊喝咖啡看光腦,任何人看到他,都會下意識地判斷這位是來自王都的精英人物, 來自政界的, 或者出行於商業大廈的職業管理……
但他剛把咖啡杯拿起來, 身下的椅子就被踢了一下。
“喂,我的衣服呢?”
少年麵無表情地問他,一隻手插在兜裡。
“在烘乾機裡, 我去拿。”
精英馬上起身去幫大小姐拿昨晚的T恤。
因為宿醉頭痛, 岐玉的心情不太好,他冷著臉換了衣服、一邊吃早餐一邊聽柏之清彙報昨晚的事。
“沒什麼,就是你喝醉了開了我的門,沒有回去睡覺……對了,你的傭人打給我, 跟我說他沒等到你, 問是不是已經早起和我出去玩了。”
“你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是如實回答, 說你在我這裡睡覺。”
柏之清微笑著端起咖啡。
岐玉啃著荷包蛋, 盯著他打量一會兒。
柏之清這樣看起來很像狐狸。
過了早餐時間, 岐玉見到了邊紹元, 兩人下樓到酒店花園玩兒。沒多久, 他倆就遠遠瞥見一行保鏢模樣的男人進了大門。
岐玉認了出來, 他們都長著東宮的麵孔。
為首的大管家, 十分客氣地請他一起離開。
“殿下擔心您, 請您到東宮住下。”
“他沒死?”
沒人敢接這句話。
太子鄺泉隻吩咐了他一個人,其餘人無法跟著一起,邊紹元隻能被攔在很遠的地方。
“沒事, 在家裡等我。”
岐玉對他說。
柏之清也出現了,與管家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下一刻,他回頭擁抱了一下岐玉。
“我會去找你……彆擔心。”
男人貼著他的耳廓低語。
岐玉不明白這句許諾是何含義,太子死而複生……或者說,他之前並沒有死,如今再出現,意味著大權獨攬與最後的清洗。
柏之清想做什麼?
【他瘋了才會去對付太子,隻是說說而已。】
係統冷聲說。
岐玉沒什麼想對係統說的。
太子奪權,說明劇情也到了某個最後的節點。
他們的故事就要結束了。
玩家的故事,NPC的故事,最終都要抵達終點。
一路無話,近侍都像啞巴聾子,被勒令了不許與岐玉對話。
他百無聊賴隻能看船艙的窗戶,外麵是茫茫暴雨,幾乎看不清海麵。
國王大抵是死了。
……岐閃呢。
淩晨的東宮燈火通明,四處明亮,他被送到寢宮,坐了半晌,等到有人推門進來時都快睡著了。
朝他走來的青年就像沒事人一樣,仍然氣質冰冷,蒼白,高瘦,坐到他床邊時,身上有股雨水的潮濕冷意和血腥氣。
“岐閃還活著,你不打算殺他,對嗎?”
鄺泉垂眼說:“你都不問我怎麼活下來的?”
岐玉冷下臉。
他此時的心情,介於想扇人耳光和叫他滾之間。
他隻關心岐閃的情況,而不是太子。
但鄺泉慢慢解開了他的衣扣。
手探進衣領裡。
鄺泉感覺到了他的劇烈心跳,體溫。
“我很想你,也怕你死了。”
鄺泉垂眼說。
能在此時出現,意味著他剛剛經曆過殺戮。
也許手上還沾著國王的血……父親兄弟的血。
現在這蒼白冰冷的雙手,捧著一張臉,他低頭吻下去。
……很凶。
岐玉能感覺到他的失控。
被撬開唇舌,含著舌尖……咬得很痛,卻被摁著肩膀不許後退。
呼吸的熱氣、血腥氣和酒水的氣味混在一起。
他手上還有洗不掉的血汙。
父親的血,旁人的血。
鄺泉不在乎。
岐玉被吻了很久,眼角微微濕潤,睫毛也是濕漉漉的。
鄺泉低頭,解開了他的衣裳。
他握住了裡邊那截柔韌的腰肢,力道不怎麼輕地捏著。
“可以跟我做嗎?”
他問岐玉。
鄺泉很蒼白,看起來像是凝固了的石膏。
一場弑父的政變,讓他變得沉默陰鬱。
他黑冷的眼睛隻看得進一個人。
岐玉被他摟在懷裡,貼著他的混亂心跳。
鄺泉此時想要他的撫慰,向他求歡。
“你喜歡在這裡嗎?”鄺泉問他,“還是喜歡在窗邊,沙發?”
“你好像不喜歡桌子。”
“不知道你究竟喜歡什麼……每次我問你任何事,你的回答都模棱兩可。”
少年的雙手勾著他的脖頸,任他吻著,偶爾停下來,喘著氣。
鄺泉能看見他吐出的一截濕紅舌尖,大抵被咬得發麻,雪白的身體烙上了胭紅的指痕,他身上很容易留下痕跡。
“隨便你……但你看起來更需要去看醫生。”
“不用。”
“行吧,”岐玉倚在他肩頭,又問了一遍,“但我哥哥還活著嗎?”
鄺泉很喜歡他。
到了不知道怎麼對待的地步,看著他走遠,與其他男人要好。
隻能抱緊他。
王都今夜暴雨。
此時一陣陣急雨淋濕了王廷,窗戶被狂風砸得發震。
……鄺泉是瘋了嗎。
冷靜,狂躁,混在一起。
岐玉想,他都不回答我的問題。
一隻男人的手臂纏住他,將他帶到床頭。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又開始了。
舌尖發麻,身體疲憊。
“你讓他來見我……鄺泉!”
岐玉忍無可忍。
鄺泉閉了閉眼睛,有些煩躁。
他這時候才恢複到岐玉認識的模樣。
“天亮了,我就讓他見你。”鄺泉將他摟進懷裡,低頭吻他的眼角,“現在不行。”
岐玉忍不住說:“你真的好奇怪……你知道我是國王給你的人。”
來自國王的、贈予覬覦王位兒子的禮物,一個不屬於太子陣營的伴侶。
是他隔斷了太子與旁人聯姻的路。
“我知道,但你也是我選擇的。”
鄺泉撫著他,輕聲說。
如果國王指婚的不是岐玉,這樣所謂的戀人,早就被殺了。
【你們在乾什麼!】
係統大喊大叫。
岐玉昏昏沉沉。
他剛睡著就被吵醒,隻得睜了眼。
層疊的帷幔,大床,身旁坐了一個男人。
他被摟著倚著鄺泉的肩膀,輕輕貼著對方的臉頰。
鄺泉洗了澡,剛坐下,就見他醒了。
柔若無骨、蒼白的身體,從腰到後頸,星星點點的紅痕。
岐玉被摟著,倚在他身上。
“不睡了?”
他問岐玉。
“……你不困嗎?”
岐玉靠在他肩上,又有些困意。
一隻男人的手輕輕撫在他的腰上捏著。
已經留了好些紅痕。
“嗯,還好。”
鄺泉說。
太謙虛了。
簡直是精力旺盛。
【你們兩個睡了一晚上……】
係統啊啊直叫。
岐玉又累又困,而且快被係統煩死了。
再起來之後已經快天亮了。
他被吵得睡不著,抽了根事後煙,躺下稍微睡了半小時。
屋外十分安靜。
鄺泉在一小時之前就走了,聽聲音大概是下屬們。
他還是沒見到岐閃,不知道人還在不在。
到了早晨七八點,似乎是剛睡下就被叫走了,岐玉的意識有些混沌,不過很快就清醒了——係統給了他一鞭子。
係統不允許他愛人,也不允許他被愛。
……早晚得痛死。
少年麵色蒼白,宛如大病一場。
他就這麼坐在大客廳,傭人們時不時擔憂看他一眼,怕他突然倒下去。
路過的東宮幕僚們都忍不住偷看他……盛名在外的“太子妃”,果真如傳聞那般陰鬱美麗,隱隱有股瘋勁,像是隨時要起身拿鞭子抽人。
終於,岐閃到了。
“我沒事。”
岐閃第一句話就這樣說。
他緊跟著對弟弟說:“你得聽他的話。”
從今往後,鄺泉就是東宮和王廷的掌控者。
失敗者必須仰人鼻息……所有人都麵臨這種精神折磨,頭頂高懸隨時掉下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岐閃心裡很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鄺泉對岐玉有感情。
岐玉徹底淪為了太子的戀人。
他將成為王室的金絲雀,永遠被困在某處。
“但你無論如何都必須活下去,岐玉。”岐閃對他說,“岐玉,我希望你活著。”
岐玉不知道該說什麼。
某種意義上,他不是岐閃的親人,隻是十八年前被係統放進這個世界的一縷孤魂。
岐閃真正的親人並不存在,從故事開啟前就是缺失狀態。
“我隱瞞了哥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