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你不符合我的擇偶標準,因為你對我不是喜歡,隻是玩玩而已!”
岐玉突然煩了:“你上次不是說,你是不喜歡男Beta?怎麼又變了標準?”
穆西澤沉著臉不語,他個子很高,俯下身的時候就顯得很有壓迫感,此時岐玉坐在庭院的椅子裡,一陣陰影和風籠罩了他。
他被輕輕捏著臉,抬起頭和穆西澤對視。
穆西澤湖藍的銳利眼睛在霧氣裡,有種濃烈的煩躁感,他緊盯著少年仍然平靜無波的、甚至有點疑惑的麵龐,突然有種無力感。
對著一個不知感情、連信息素都感覺不到的Beta說這些,似乎沒什麼作用。
可他對岐玉卻有一些不太明顯的、但像聖殿日光似的灼燙的好感。
“我是不會做你的伴侶的,在你喜歡我之前。”他冷聲說,“你不知道這樣的邀請其實很冒犯,不喜歡彆人就不該去撩撥他——這樣非常討厭。你是Beta,沒有信息素和腺體……否則遇到暴躁的Alpha,你早就抓著去標記了。”
皇室結婚,還要考慮感情嗎。
岐玉不理解。
不過……這個反應,穆西澤到底是不是入侵者?
有點意思。
岐玉也站起身,搭上他的肩膀。
發梢被他攥在手裡,一陣刺痛感,穆西澤低頭時對上他冷冰冰的、漂亮的貓眼,深綠的虹膜落著一層濃睫毛的陰翳。
他勾著一抹笑,湊近了,將唇貼過去耳語:“這麼討厭我啊,你最好一直討厭我。”
一旦有了彆的念頭,就得被程序抹殺意識。
少年極其惡劣的口吻,像是輕微的熱風從他耳畔拂過,帶著一點花的香氣。
穆西澤隻是被岐玉隨便這麼嘲弄一句,他就有點受不了。
“還有,我什麼時候撩撥你了?”
“陛下覺得沒有,那就是沒有。”
穆西澤冷笑。
他說完,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本書,放回了桌麵。
風拂過書頁,停在了夾著書簽的那一頁,一座偏遠星球的聖殿大教堂,也是岐玉的母親如今所在的地方。
“以後每天都有騎士隊伍跟著你。”穆西澤合上他的書,臉上神情淡了些,“他們會保證你的安全。”
“你也得在我身邊,你不當狗我不高興。”
岐玉低頭在桌沿晃著腿,穿著的靴子尖踢了他一下又一下。
“我偶爾也會在你身邊。”
穆西澤快受不了他了,怎麼有這種脾氣的Beta?
這個群體不該都是冷靜自持的嗎?
“你很討厭我吧。”
“……當然。”
岐玉看著他陰沉怨懟的眼睛,一時感覺很熟悉。
被討厭了。
像原著那樣。
他有點失望,本以為能借此試探出穆西澤的玩家本質。
難道他真的不是玩家?
那就繼續欺負他看看好了。
“你在聖殿沒待多久,所以不懂這些也正常。”穆西澤對他說,“騎士很講究這些。”
確實,騎士都很古板。
岐玉沒有信仰,當初去聖殿做了教皇的學生,是希望聖殿信仰能給他解惑,如何擯棄痛苦而活著,但在發現做不到之後,他就離開那裡回到自己的莊園。
他知道,如今隻能篤信自己的直覺。
【……原來你在試探他啊!】
係統在他遞出戒指的時候,就氣得程序卡住了,還好沒出事。
‘唔。’
【你覺得他是入侵者?】
‘有可能是,再看看。’
無論如何,原著的騎士穆西澤毅然離開了皇帝,但這裡的他卻做了彆的選擇。
一團疑似1000積分的曙光,在岐玉麵前緩緩升起。
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上午是約翰老師的課,除此之外岐玉周末還有一些語言課和禮儀課,課上還有一些彆的學生,但他們坐下就變得很安靜,看向岐玉的眼神也有些微妙的疏遠。
這個年輕皇帝的脾氣很不好,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軍部那些人的風格,昨晚就對一部分軍官下了命令,實在過於躁動……他畢竟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和以前那些皇帝一樣了。
他身邊站著兩個騎士,教室外也有,還有一係列的隨從,除了藍頭發的那個Alpha之外,其他人都非常安靜。
課堂少了一個同學,但沒人說起這件事。
岐玉看到門口一抹閃耀藍毛,疑惑地起身走到門邊。
鶴昇正堵了一個Alpha,笑道:“你之前說我家陛下什麼還記得嗎?你還好意思來上課?”
Alpha連滾帶爬地走了。
咦。
岐玉沒想到他在報隔夜仇。
鶴昇若無其事地插著兜,倚在牆邊說:“你怎麼不去裡麵坐?”
“老師還沒來。”
岐玉在打量他。
鶴昇在原著裡是這種角色嗎。
回到教室,約翰也來了,他還是在談上次那個皇帝和近臣的話題。
岐玉沒有多少感想,他隻想把所有角色都突突崩掉。
到了傍晚下課,岐玉收到了鶴寒秘書發來的消息,大意是為了賠罪,鶴寒邀請他到家裡做客。
這次是在首都的鶴家。
岐玉還記得他那雙相當獨特的手,以及他們兄弟倆疑似入侵者的可能,於是欣然赴約了。
鶴家的房子是一棟典型的帝國老式建築,圍牆塗著陶紅磚瓦和漆殼,像一幢聳起的大博物館,非常安靜。
岐玉低頭與管家秘書們撥了通話,說自己今晚留在鶴家。
“你住我隔壁的那棟房子吧?那邊朝南,白天光線好些。”
鶴昇與他商量。
他一頭很長的黑發,被風吹得淩亂,仿佛層層的烏黑密雲,在發絲之間,是一雙冷冰的綠眼睛。
鶴昇被看著就心裡欲動,又有些鬱悶。
為什麼岐玉偏偏對我這麼不客氣……?
“你住哪個房子?”
岐玉問他。
“東邊的,我帶你在這裡轉轉嗎?你想住哪都可以。”
“不用,我住哪隨便。”
“真的?”
“怎麼?”
“沒什麼……本來以為你會對我發火的,”鶴昇笑道,他至今摸不透岐玉的隨機脾氣,“你先去睡覺吧,吃早餐的時候我再叫你?”
鶴昇低頭看他,個子很高,青年人的英氣外表,黑藍漂染的頭發支棱著,時髦的狼尾發型,讓岐玉想到剛才來時見到的一隻藍尾巴喜鵲。
光是聽語氣,仿佛鶴昇是有點怕他,但岐玉並不這麼覺得。
他的眼神就像盯上麻雀一樣。
喜鵲也是吃肉的。
如果他是入侵者……
“明天早餐想吃什麼?我聽說你在宮裡經常睡過頭不吃,沒打聽出來……”
鶴昇話還沒說完,一隻細長的食指就點在他胸口,威脅似的戳了幾下。
岐玉十分冷淡地撩起眼,給他發了一句警告——“你少打聽我。”
說完就拂袖而走了,濃長的黑發在背後如風飄逸……混著花香拂過鶴昇的臉頰。
這麼拽啊。
好喜歡。
鶴昇摸著口袋裡那個琺琅耳夾,心裡感歎了幾句,轉頭就去找廚房,打算聊聊明天早餐做什麼了。
一轉身,恰好見到了鶴寒的身影,正與管家說著話。
走近了,就聽到鶴寒讓他們多看著岐玉,尤其是夜裡。
“他在這裡住多久?”
鶴昇問。
“陛下不喜歡在彆人家裡過夜,他不會住很久。”鶴寒看了弟弟一眼,“少惹他生氣。”
鶴昇笑了:“我也不想啊……哥是怎麼和他相處的?他好像很少對你發火?”
鶴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與管家一起往回走了。
另一邊,一張kingsize柔軟大床,灑著半濕的長發、剛洗完澡的岐玉趴在上頭,本是想和係統核對一下劇情的,但被困意當頭襲擊……突然睡著了。
Zzzzzzz……
係統無語,但沒有叫醒他。
岐玉沒有睡上很久。
半夢半醒之間,他想到自己現在懷有夢中殺人的隱患,掙紮著醒了過來。
還好,人在床上,手裡也沒有武器。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還是不行。
如果被程序控製,在夢中殺了人,他就必定墮入到劇情的圈套了。
晚上得有人看著他,且能在夢遊時將他叫醒。
這個人不能是外麵的騎士、侍者和傭人,否則很可能像原著那樣,被夢中的殘暴皇帝開槍殺死。
不死的角色,隻有原著的主角們。
【嗬嗬,你可以叫主角來你的臥室,但他們隻會覺得這是羞辱。今晚你在鶴家,難道要叫鶴家兄弟來嗎?】
【彆忘了,鶴家隻想殺了礙事的皇帝。】
【你叫吧,看看他們隱忍發怒的樣子。】
……這麼做,也許真有可能被他們殺死。
岐玉陷入沉思。
怎麼辦呢。
光腦突然叮咚響起。
一個奇怪備注發來的信息。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不在寢宮?]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你不回皇宮了?]
一時沒想起來這是誰,岐玉回了個“?”,丟一邊去洗漱了。
他站在窗邊往外看,肚子咕咕叫。
好餓,可以吃一頭大象……
這時光腦已經擠滿了信息。
考勤很嚴格的班長:[我沒有彆的意思,你彆多想。]
[不在?睡著了?]
[不是在關心你,就是隨便問問。]
[你在鶴家那邊要注意安全,需要多派一些騎士過去嗎?我聽那邊的騎士說你一直沒出臥室。]
[什麼時候回來?]
[喂,乾嘛不理我。]
……這人是穆西澤?
岐玉想了起來,以前他是聖殿集體沐課的班長,教皇欽定的得意門生,從那時候就一臉傲氣。
好正經哦。
岐玉隻想捉弄他,回複:“狗想見我就自己滾過來吧”。
那邊馬上就安靜了。
【你笑得好邪惡,好標準的暴君麵孔!】
係統頭皮發麻。
叩叩。
“你還沒睡嗎?看到你燈亮著。”
鶴昇的聲音。
岐玉將門一開,外麵站著大鶴小鶴兩個人。
鶴昇有點臉紅,支吾說:“……我不知道你在……嗯,不冷嗎?我是怕你夢遊所以……”
……好白。
“我開暖氣了。”
岐玉莫名。
見岐玉還在認真係扣子,神情正常,鶴寒掃了一眼,沒說什麼,隻伸了手打算幫忙關門。
但被抓住了手。
“我們來討論選妃那件事,來我臥室,就現在。”
岐玉還是打算把這件轉折一口氣推進。
今晚至少得有一個原著角色在他身邊才行,畢竟隻有主角不會被他殺掉……但也可能惹惱鶴家兄弟。
也許會被這倆兄弟當場發火刺死……
他說完,看向鶴家兄弟的神情。
鶴寒靜靜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還是那副斯文冷靜的模樣。而鶴昇挑了下眉,笑道:“陛下竟然真的要公開選妃?宮廷裡沒有你喜歡的AO了?”
又問:“名單裡有我嗎?我可以進臥室吧,一起聊?”
鶴昇的反應,讓岐玉很詫異。
根本就是入侵者吧……大概是拿了沉浸式的模式,忘了自己是玩家,但卻在一點點偏離既定的人設,露出玩家原本的模樣。
需要再確認一下。
岐玉訝然莞爾:“隨便你吧。”
鶴寒此時也凝視著眼前Beta的笑靨,岐玉眼中的笑意很淡,綠得妖異的眼瞳微彎,如此看著旁人,口吻卻很有些惡劣的意味。
鶴寒無聲無息,他就頓時冷了臉,很不高興地問:“你不想和我談論這件事嗎?我不值得你花時間?”
鶴寒沉默,也沒有踏進臥室。
岐玉意識到他就是原著寫的那樣……隻覺得皇帝很礙事。
狼子野心的權臣。
好討厭!
【我就說吧,他煩死你了。】
係統冷聲道。
與此同時,鶴寒低頭看著他。
Beta少年麵容蒼白,睫毛烏暗,乍一看像是病懨懨的沒睡好,但他的語氣相當不悅、中氣十足,聽來很能再往Alpha臉上砸幾拳。
在鶴寒看來這沒有討論的必要,岐玉想選妃玩玩無所謂,但他隻可能和鶴家兄弟之一結婚。
彆的Alpha和Omega、Beta,沒有任何可能。
作為有應激症的Alpha,他一向不會和Omega走得太近。
但岐玉時常給他Omega的印象。
看他生了氣,鶴寒斟酌著說了句“不是”和“打擾”,進了這間臥室,把門帶上了,也低頭輕輕理了下岐玉散落得有些亂了的發梢,低聲說:“彆生氣了。”
岐玉皺了臉,躲開了他探來的手:“你少管我。”
他的右手這次沒有再碰到岐玉了。
但隻是看著岐玉此時的手背、短褲下的一雙裸露的腿,鶴寒就想到了之前在雪中廊下的回憶。
仿佛再次感覺到了他的體溫、指腹的柔軟的觸感……手指用力地捏握住的肉感的大腿,柔軟的手感與雪化了沾上的濕水。
指間縈繞著的花香,仿佛就在眼前。
鶴寒輕輕地拈了下指尖,轉而看著他說:“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