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玉吃完了冰淇淋就打算走了。
“不再坐一會兒嗎?”
鶴寒想留他。
“我要睡覺了。”
他打了個哈欠。
眾所周知岐玉的行為很難預測探究, 究竟是真的回去睡覺還是去玩狗,旁人也不好琢磨。鶴寒聽他這樣說,十分客氣地點點頭:“你早點休息, 我送你。”
岐玉沒有拒絕。
於是變成了三人陪他一起回寢宮。
寢宮本是皇宮最安靜的地方, 但因為岐玉養了狗,時不時就能聽見狗吠。他一回院子,就遠遠聽見了養的三隻獵犬的呼哧呼哧聲音, 大概是傭人們在喂食。
這會兒鶴昇插著兜, 一臉不是很高興的模樣。
岐玉瞥見了, 指使了他說:“你很閒就去喂狗吧。”
“你這話說得好像把我拿去喂狗……”鶴昇有點不滿, 摸了摸唇環, 又看了另外兩個Alpha一眼,“陛下不給其他人分配任務嗎?”
怎麼沒完沒了的?
“你不要廢話。”岐玉指著他, 又氣洶洶轉頭對穆西澤說,“你, 去把我的貓抱過來。”
“陛下的寵物太多了, 尤其是狗。”
鶴昇輕飄飄地感歎, 轉頭往院子那邊走去。
穆西澤看了他和鶴寒一眼,沒說什麼:“是那隻黑貓?”
得了回答, 穆西澤也往客廳的方向走了。
終於安靜了!
岐玉心情愉快,轉頭與最後一個主角道彆:“鶴議長,你也早點回去吧。”
鶴寒旁觀著他剛才的趕狗,忽然說:“你不喜歡太多Alpha在你身邊?”
“不然呢, 難道你喜歡身邊有很多人?”
“陛下應該給他們下命令的……乾脆讓他們離開寢宮彆再打擾你。”
他垂下眼,靜靜看著燈下的岐玉。
實在說得很自然,仿佛沒有一點多餘的意味,單純是為了皇帝的煩惱而解惑。
玄關隻有他們二人, 一時沒有其他人出現,蝴蝶燈慢慢轉暗,氣氛安逸而幽靜。燈下的美少年摘下了珍珠耳夾,回眸看了過來,他的眼波流轉地停在鶴寒身上,麵無表情說:“他們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乖乖不露臉,很快就能學會了。訓犬師的辦法太麻煩……其實有更簡單的方式。”
究竟是在指代某人,還是在說他身邊的Alpha們呢。
岐玉說著想法,一手摘了耳環,另一隻手抵在了鶴寒的胸口。
他隔著衣料,指腹輕輕地碰到著金屬和皮肉混雜的地方。
“我一直很好奇,這種手術竟然能成功?”岐玉瞥著他摁住的左胸口的位置,“……算了,你走吧。”
鶴寒笑了:“陛下早點休息。”
說著,鶴寒也低頭牽了岐玉的手,輕輕地吻了他的手背。
溫柔毒藥?
對鶴寒的好奇心隻這麼點燃了一瞬。
岐玉想到書上寫的他們的糾葛,全部都關於權力和謀殺。
他們的劇情很快就要結束了。
其實不論有沒有選妃這個轉折,新皇帝與不安分的權臣,隻可能活下來一個。
他和鶴寒道彆,回身往裡走。
鶴寒就在玄關那兒看著他。
輕薄的黑發,走動時輕輕晃動著,流動的光線淌在他發梢肩頭。
少年的身影在他視野裡漸漸消失不見。
鶴寒這時才背過身也往回走。
路上遇到來接他的秘書,他倏然問:“你覺得陛下會選哪個妃子?”
秘書有些詫異,但還是如實說了自己的想法:“陛下大概一個都不會選吧。”
鶴寒語氣很平淡:“因為他都不喜歡?既然不喜歡,所有人對他都一樣吧。”
懸浮車寬敞而穩當,乘坐者的除了鶴寒,還有幾位上議院的重要成員。
他們與鶴寒說:“皇帝如今和軍部越走越近了,現在和騎士的關係也很好,與之前猜的反倒不一樣。”
一句突然感歎,自然也有彆的意思。
鶴寒曾想過殺了岐玉,中央議會不想要一個不好控製的年輕皇帝,他的出現非常不合時宜。
議會是在先皇帝病重期間才漸漸拿回了權勢,他們已經不想再和皇帝有漫長幾十年的衝突,然而帝國的製度就是權威,即便是現在的議會也無法更改法律賦予岐玉的權力。
除非皇帝很快就去世了,在下任新皇帝出現之前的空白時期,議會才能為此做一番更改。
鶴寒沒有接話。
他擦了擦手,說:“軍部和皇帝已經確定打算和蟲族開長期戰爭。”
幾個議員眉頭緊皺,開始議論這陣子得到的訊息。
鶴寒看向窗外掠過的草地,幾個男傭牽著三隻烈犬恰好走過。
那是岐玉的狗。
半年前,鶴寒得知了皇帝皇後有一個Beta獨生子長在邊陲星球,為了免得這個繼承人被軍部帶走,自己乾脆領著隊伍去了那處偏僻莊園。一處豪華而高盛的彆墅宅子,湖邊種著各種鮮花,偶爾跑過一隻白馬和兔子。
鶴寒觀察了一日,沒等到那個繼承人出門,這才決定進去尋找。
但剛進門就被掃了一梭子的子彈。
從閣樓走下來的Beta,一個穿騎裝持槍的美少年,灰靴子蹬地,他很白,長發就像是黑濃瀑布,天生的綠眼瞳,眼角有淚痣,旁人盯著他看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回一個笑靨,散漫的、卻有很有攻擊感。
“再往前一步就殺了你。”
他這麼對鶴寒說。
鶴寒沒有往前走。
他心知不能往前踏上一步,不是因為岐玉的警告,而是他此時的身體的反應。
是多巴胺在對身體和精神施法作祟,這甚至讓他低頭道了歉,又客氣地詢問下次拜訪的時間。
但事實上鶴寒並不是個很禮貌的人,騎士和軍部對他的議論貶低全是實話而非造謠,他來之前本是打算把這個年輕皇子哄騙綁走,當時他和同僚並不打算讓皇子活很久。
……
岐玉當天晚上就乘坐軍艦進入十二星係。
【你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嗎,不會是打算利用蟲族來做點什麼吧?】
係統將信將疑。
‘我隻是好奇這裡的蟲族是什麼設定而已。’
都是大翅膀的蜜蜂嗎。
或者是彆的形態?
劇情就快結束了,他現在多了一點漫步虛擬世界的念頭。
【你以為你是來度假的?】
係統無語。
管理局和係統把岐玉流放在這些世界裡,是為了讓他坐牢改過自新,絕不是為了讓他來享受的。
岐玉走到控製平台附近,隨手打開了屏幕。
控製平台上泛起光亮,在命令下逐漸顯現出了此時前方宇宙的模樣。
……無邊無際的漆黑。
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仿佛什麼也沒有,一切都被黑暗吞沒了。
這種詭異的視角,讓岐玉心裡發散了許多。
蟲族就藏身在這些黑暗裡?
它們甚至不需要軍艦,就能如宇宙藍鯨般自由遨遊在黑暗之中。
關於蟲族的最新消息是入侵了舊都地球,進行了一番破壞但沒有造成傷亡。舊都地球是如今銀河係各個人類帝國共和國的文明起源,蟲族進入舊都大肆破壞,宛如一種當麵挑釁……
人類對蟲族的了解太少了。蟲族沒有文字和語言,他們隻用信息素傳感思維,蟲族的巢穴至今也不知在何處,但它們卻時不時在銀河係各個文明國家遊蕩破壞。
蟲族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軍艦輕微地震了一下,旋即各個艙室都響起了劇烈警報。
“磁粒旋渦導致空間傳輸出了問題,即將迫降。”
艦長在耳麥裡與眾人對話。
這種意外在近半個世紀的航行裡不算少見,岐玉也經曆過兩回,此時其餘的艦隊軍官也在報告信息,所有人的聲音聽起來都很冷靜。
迫降地點是一處中轉星球,屬於兩個國家之間的中立區,氣候乾燥溫暖,艦外的空間是茫茫熱夏,休憩區滿是樹林。
“這裡好熱。”
岐玉在沙丘那兒玩了一會兒,渾身冒熱氣。
他把外套脫了,扔給了鶴昇。
鶴昇因為被嫌棄太吵,剛被修理過,像個電線杆一樣站在樹下幫忙拿外套,一臉怨懟地看著岐玉和穆西澤在邊上看沙丘和坑地。
穆西澤仰頭看了看,烈日淩空,亮得灼眼。
他說:“太熱了,你先回去。”
岐玉不太情願,但還是被穆西澤和鶴昇半拖半拽地帶回了艙室。
不多久,艦隊重新啟航。
在太陽下曬了很久,岐玉有些困倦。
他把穆西澤當成沙發,倚在他身上靜靜閉了眼。
穆西澤原本想著這次返航的時間延遲了,但岐玉明日還有一場皇室公務,推遲還是取消?等下他還得和秘書長聯係……想到這裡,肩膀一沉。
少年白皙臉頰被壓著一點軟肉,睫毛微微顫著。
……他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就很文靜秀氣。
為什麼平常就脾氣那麼差?
穆西澤盯著他的臉,百思不得其解。
岐玉半夢半醒還沒睡著,他睜了睜眼,又瞥見對麵坐下來了一個藍頭發的Alpha。
見他醒了,鶴昇就坐到他身邊,奇道:“你怎麼又困了?剛才上來不就睡了一覺嗎。”
“不知道,我這兩天很困。”
“到裡邊睡吧?睡這裡肯定不舒服。”
鶴昇擔心他。
而且他完全不想看到岐玉和騎士挨在一起,於是攛掇著他回床上睡覺。
見岐玉點了頭,鶴昇就笑了:“我陪你吧,搬把椅子在床前待著?”
穆西澤冷笑:“你最多到走廊站著。”
“走廊是騎士的位置,但我是陛下的近侍呢。”
“得了吧,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你倆都去小廳那邊。”
岐玉煩惱地揉揉耳朵。
鶴昇嘖了聲說行吧,瞥著他睡醒時壓著紅痕的臉頰。
有點想輕輕捏一下。
……但怕被打。
穆西澤則低頭囑咐說:“行程還有三小時半,你可以睡很久。有事叫我。”
被他們關切的少年嗯了聲,打了個哈欠就關上門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犯困……
岐玉趴在床上,忽然又聽見了係統的聲音。
【照理說,巫師在劇情裡曾經詛咒你。】
‘他已經回去自己的星球了。’
【是,我的程序告訴我,巫師絕對會報複你,無論是他作為巫師還是玩家,他一定不喜歡你。】
這是在暗示什麼?
聽係統講話不如睡覺。
岐玉翻了身閉上眼。
他很少做夢,這次卻昏昏沉沉地夢到了很多花朵,在夢中他像是陡然失重,突然感覺四周正在不斷下沉。
不對。
這是艦體正在跌落吧?
他猛地醒了過來,掀開被子下床。
四周是一片昏暗。
但就像時間突然靜止了,竟然什麼聲音也沒有。
……太奇怪了,如果艦隊出了問題,不可能如此安靜。
【出事了?】
‘不對勁。’
岐玉在黑暗裡碰到了門把手,但發現根本擰不開。
下一刻,他發現門把手消失了……牆壁也根本摸不到。
整個艙室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這是進入了異世界空間?
【不對!】
係統緊急查詢,卻發現數據一片空白。
有點意思。
岐玉四處張望走動,但什麼也沒有碰到。
就好像被關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裡。
【不……不可能……】
係統發出了滋滋的電流聲,電子音也變得模糊。
‘你被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