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路邊, 好幾個男人圍著一隻蹲在欄杆上的毛絨絨貓咪。
路人都覺得奇怪,頻頻回頭。
這是乾什麼呢?抓貓?
“喵?”
貓咪歪頭看著他們。
薄飛星挑了下眉:“你喵喵喵是在承認了?答應了我,轉頭就去和彆人約好下個副本見?”
?
我有答應你嗎?
岐玉仔細想了下, 薄飛星分明是單方麵在說下個副本見麵吧。
而且, 即便他真的答應了又怎麼樣呢。
岐玉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貓咪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趴下來揣著手手, 開始觀察對麵河岸的一隻鳥。
薄飛星去捏貓的臉:“乾嘛, 裝傻?”
邊紹元馬上擋開了他的手:“彆這麼對岐玉。”
貓爪子也啪地打開了薄飛星的手背。
宿淩一身濕淋淋的, 抓了下頭發, 他手裡還點著煙。
他瞥了眼貓咪晃尾巴的樣子, 就知道岐玉心裡是不耐煩的。
怕是再多說兩句就要出拳攻擊了。
他這樣的自我的個性, 願意聽譴責才有鬼。
宿淩咬著煙笑道:“我跟你一起去看鳥?”
貓咪碧綠的眼睛這時才瞄向他,有那麼點疑惑的意味。
“喵?”
“我抱你。”
說著,宿淩就伸了手。
邊紹元並不願意把岐玉交給這個外國男人, 皺了眉擋在貓咪身前:“彆碰他。”
“你當騎士也得看看公主的意願, 他就是想去看鳥。”
“我知道, 但他為什麼要跟你去?萬一你對岐玉做了什麼。”
邊紹元並不讓步。
宿淩冷冷說:“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就彆摻和了。”
邊紹元格外忌諱彆人提這件事——他比這夥人都慢了兩天, 遊輪那次都沒能陪岐玉一起。
他的神情頓時冷下來了。
邊紹元私底下並不是什麼好脾氣。
也就是隻對岐玉態度好罷了。
此時揣著手的岐玉,也瞥著二人之間的火藥場麵。
邊紹元的眼神, 讓他想起來當初這家夥在貧民窟的街頭混混模樣, 相當凶惡的氣質。
宿淩則是個表裡如一的暴躁巫師。
這兩人是真的會打起來。
——這個念頭剛在岐玉腦海裡冒出來,邊紹元就上前攥住了情敵的衣領。
岐玉:!
旁邊的另外兩個人,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而是視而不見, 薄飛星甚至雙手擋住了貓咪的眼睛,說“小朋友不能看”。
貓咪的山竹爪子猛地拍開了他的手。
兩人站得離他有點遠,貓咪隻能伸長了爪子去拍拍邊紹元、宿淩的手臂。
他夠不到, 差點從欄杆上摔下去。
柏之清把他接住了,忍不住笑:“怎麼這麼不小心。”
“喵。”
貓咪在他懷裡掙了掙,望著剛才那兩個人。
宿淩注意到了岐玉的動作,挑了眉說:“怎麼,擔心我和彆人打架?”
邊紹元沒說什麼,收斂了神情,看了貓一眼說:“放他下來。”
柏之清感歎:“小貓更喜歡誰呢?大家都快為你群毆了。”
貓咪的回答是——扭頭就走。
十分高傲無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合理。
岐玉就是這種性格,也本該如此。
於是幾個人都跟著他,到對麵河岸看鳥。
一夥人跟著一隻貓的場麵也很離奇了,路人又忍不住回頭看——貓咪走在最前麵,毛絨絨蓬鬆得像一大團黑白棉花糖,四隻短腿小碎步走得飛快,尾巴翹得很高。走了一會兒,貓咪發現前麵有隻蝴蝶,停下來盯了好幾秒,接著嗖地跑得更快。
身後的幾個男人,簡直是貓咪的保鏢,都一言不發地跟在它身後。
過馬路的時候幾人都想抱貓,貓咪不耐煩地回頭一記貓貓拳,揮了揮粉紅肉墊的爪子,把他們都趕走了。
啊?拍電視劇吧?
到了河岸,棉花糖貓貓熟練地跳上欄杆,蹲在石柱圓球那兒,盯著天空盤旋的飛鳥,時不時發出一些引誘小鳥的擬聲。
貓咪看得全神貫注,尾巴尖尖亂晃,興奮得胡須都抖了起來。
【乾點正事。】
係統提醒他。
‘我在度假,很忙的。’
【難得人這麼齊,怎麼變成一起暗流湧動看風景了?】係統恨鐵不成鋼,【為什麼他們不聊一聊遊戲內容!】
夕陽西下,四人一貓……看夕陽和鳥。
難得如此安靜。
鳥兒飛走了,隻剩下了流動的微風。
遠遠看去,蓬鬆的長毛被風吹得亂晃,貓咪就像一團隨時飛走的黑白蒲公英。
貓貓愜意地眯著眼睛,低頭舔了舔爪子,時不時回頭瞥這幾個人一眼,甩甩尾巴發出一聲喵叫。
濕漉漉的碧色貓眼瞪了他們幾次,發出自以為威懾性的眼神。
這是警告他們不要打架,好好看風景的意思。
但旁觀的幾個玩家,都隻想去搓貓貓的腦袋。
鳥雀歸巢不再出現了,岐玉也看夠了風景,伸了伸懶腰準備離開。
“寶寶打算坐誰的車?”
柏之清問他。
貓咪邁開的腿忽然一頓。
唔。
他準備到醫院去探望鄺泉。
地方有點遠,走過去是不行的,理論上隨便坐一輛車過去是最方便的。
但現在麵前有四個人。
為什麼今天偏偏這麼多人在,還得讓他選一個當司機?
岐玉不理解。
係統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煩,決定出手解救:【你隨機選一個好了。】
貓咪看了看左邊的兩個人,又看看右邊的。
衣服還在邊紹元車裡。
最後將爪爪搭在了邊紹元手上。
邊紹元有些驚訝:“你是讓我送你過去?”
“喵。”
“看來岐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想和你敘舊。對了,空調得開高一點,貓的體溫比較高……早上坐我的車,岐玉就說覺得很冷。”
柏之清淡淡說。
薄飛星微笑:“有些人好像自以為是皇後……可惜了。”
可惜?
薄飛星這句話再次攪亂了氣氛。
宿淩沒興趣和這些男人待在一起,他走到車邊,目送著貓咪跳上了副駕駛,低頭說了句“晚點見”。
貓貓回頭,與他說了句“喵”。
其實是一個疑惑的句子。
晚上還要見麵嗎?
“就當你答應了。”
“……”
欺負貓不能說話是吧。
岐玉轉頭在副駕駛上再次變成了人類,熟練地低頭穿起了衣服。
少年雪白柔韌的軀體,無遮無攔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
邊紹元挪開眼望著窗外,摁著方向盤不去看他。
車裡很熱,被太陽曬了一兩小時,空氣都是熱騰騰的。
熱得再多看兩眼,後背都要冒汗了。
“走了狗狗。”
岐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轉頭降下車窗,與車外的那幾個人說:“我走了,你們自己玩。”
柏之清莞爾:“寶寶今晚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隻是去醫院探望前男友,放顆水果就可以走了。”
“鄺泉病得挺嚴重的。”
“原來生病的男人能得到你的憐憫與興趣?我總是以為你隻喜歡聽話的。”
柏之清若有所思。
男人的聲線低沉而緩慢,像是宴會上的優雅琴聲。
但他此時口中所說的,卻是相當微妙的內容。
雖然他笑著,但神情裡並沒有喜悅的情緒,就連鏡片下的一對鉛灰眼睛,也有夜幕將落的鬱色。
岐玉覺得很有趣。
玩家們一整天都在想什麼?
他探出車窗,朝柏之清勾勾手指。
柏之清走近了,垂眼看著他。
岐玉枕著一隻手臂,他因為這樣的對話而興致愉悅,輕輕眨了眨眼睛。
“我的確喜歡聽話的狗,他聽我的,一直待在醫院裡。”
他說。
岐玉的長發被風揚起,如此濃密輕盈的黑發,宛如夜裡的濃鬱烏霧。
在那模糊的霧氣裡,是一抹無法忽略的惡劣愉悅笑靨,但也很快就在升起的車窗裡消失了。
柏之清摘了眼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
他心想,岐玉的喜好,其實也不那麼難猜。
不聽話的,連狗都當不了。
隻會被他狠狠揍一頓。
……
中心醫院,vip病房。
與岐玉預料,一進門就見到奄奄一息的青年不同。他推門而入,在果綠色的絨麵沙發上,鄺泉拿著一份文件,與秘書正在談論著什麼。
見他來了,對話終止。
青年麵容蒼白,穿細藍條紋的襯衣,戴著腕表,他站起身說:“你來了。”
他此時的模樣,給人感覺精神狀態還不錯。
秘書詫異地看了眼來人,一個陌生少年,漂亮得像是從畫報上走下來的。
他是誰?
秘書多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上司鄺泉投來的冷淡視線,他愣了下,立刻道彆匆匆離開了。
兩人坐到了床上。
“我在河岸那裡看到了很多小鳥。”岐玉趴著枕頭,玩他桌上拿來的平板,“我還看到一隻鵟了,可惜它看到我就跑了。”
得虧你的貓咪形態很大隻、很重……不至於被猛禽叼走。
鄺泉心想。
“下次我們去山穀看看鳥。”
鄺泉說。
岐玉奇道:“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去山穀嗎?”
“隻需要休息幾天。”
“你少打遊戲吧。”
“沒事。”
在遊戲裡都住院了,現實裡恐怕隻會更嚴重。
“Downtown這個遊戲的角色設定,是儘量調整到與玩家本人的情況相似?”
“嗯,這是遊戲的自動設定。”
“哦?”
岐玉來了興趣。
這麼說來,下個副本找人也確實容易了些。
隻要有病秧子角色出場,就可以猜猜是不是礦泉水太子了。
“你想看嗎?”鄺泉忽然問,“我的傷口。”
岐玉疑惑,上次都看過了吧?
但右手很快就被攥著了。
鄺泉低下頭。
他一隻手解開襯衣下擺的扣子,另一隻輕輕攥住了岐玉的手。
“我希望你安慰我。”
少年的手被他抓著,探進了衣服裡。
vip病房的床鋪比尋常的病床都寬大許多。
岐玉仰麵躺著的,鄺泉坐在他身邊。
手伸進去,摸到了手術縫合的結痂痕跡,還沒有拆線,創口和傷痕布在肌肉的起伏溝壑裡。
“安慰?”岐玉疑惑,“摸一下你的傷口就是安慰了?”
他的指腹觸碰到的是成年男人的身體,緊實的皮肉和血腥的傷痕,腹部的傷尤其猙獰。
手和傷都掩在襯衣下。
鄺泉看不到那隻手,但能感覺得到微冷的手指的柔軟觸感。
那隻手,也正慢慢往下滑。
他們仿佛是在重溫往事……在東宮花園的某次親近。
鄺泉也知道,岐玉最喜歡看其他角色狼狽的樣子。
但下一刻,岐玉就將手撤走了。
他說:“好好休息吧。”
“……”
“你看起來很虛弱,不占你的床了,躺著吧。”
岐玉十分善解人意。
病中的鄺泉,比他更需要一張軟床。
岐玉起身準備出門玩了,坐起來的時候,卻突然被攥住了手臂——頗重的力氣,被狠拽著跌回到床上。
鄺泉摟著他,讓他坐到自己腿上。
“你喜歡我躺下嗎。”
他問岐玉。
嗯?
鄺泉垂下眼。
他撫摸著岐玉的臉頰。
柔軟的、冷酷又狡獪的……
岐玉不怎麼情願地,被他摁著坐在腿上。
他很不高興:“你拽我乾什麼?”
“證明一下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孱弱。”
剛才的場景開始對調了。
一隻手撩開了T恤。
柔韌的腰,那麼細細一小圈,摸上去滑得像是泡過奶。
今天穿的是褲子。
胡裡花哨的豎條紋運動褲,鬆鬆垮垮的,這麼坐著,能看到一段雪白的腰、一對腰窩。
隔著布料,彼此緊貼著。
很熱。
岐玉沒有推開他,隻是開始指責:“我好心把床讓給你,你恩將仇報。”
“……”
這好像是我的床。
跟岐玉大小姐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我隻是想和你親近些。”
鄺泉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