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讓他埋胸口, 是因為……】
‘感覺怪怪的。’
係統驚奇。
岐玉這麼敏感?
隻從身體數據看不出來。
係統說回正事:【守星波是怎麼回事?怎麼非要去殺男主和其他人?你得好好研究。】
‘我怎麼知道……喝多了吧。’
岐玉很不滿。
……
守星波確實喝了點酒。
但他見到岐玉時的反應是真的。
太想念岐玉了……
坐在欄杆上的黑衣美少女,衣服、頭發都很黑,一張臉白得像是月亮明晃晃。
……但也怒氣衝衝。
拳頭襲擊!
“我……嘶。”
守星波疼得倒退了好幾步, 蹲了下來。
橙色護目鏡啪嗒掉在了地上。
穿寬鬆短褲的一雙小腿, 踱步走到他身前。
不得不說, 力氣很大。
粉色頭發被拽了拽——岐玉活像是在田裡拔野草。
守星波一抬頭,瞥見岐玉尖尖的雪白下頜、微抿的嘴角, 那對攻擊感十足的瀲灩的眼眸, 緊盯著他。
他忙不迭閉上眼, 怕不小心催眠了這位大小姐。
岐玉的神情卻沒有從他記憶裡消失。
生氣也好可愛。
“……真討厭你。”
“彆這樣,你多打我幾下?”
守星波閉著眼戴好護目鏡,再睜開時表情立刻變得格外純良。
“哦?那我得把你腦漿打出來。”
“沒事, 你打吧。”
切。
“走開, 我去找漆風了。”
岐玉踢了他一下。
“你找他乾什麼?”守星波的語氣和表情,變得溫順十足,像粉毛的狗,“他這時候都不在吧, 你去我那兒坐坐?”
可我就是來找男主的。
岐玉不為所動。
不過, 守星波為什麼想殺那兩個人?
這是原著劇情嗎?
【不是原著的劇情,有可能是他們在這段時間裡出了矛盾……】
係統懷疑。
‘內訌?’
【你得阻止守星波!他要是殺了男主,這個世界就崩了。】
‘漫畫世界崩了也無所謂吧,大不了重新畫一遍。’
【……】
‘但總覺得這樣很容易陷入時空bug……’
男主被殺了, 於是漫畫家擦去了劇情,重畫了他的過去, 時間重啟,屬於過去的男主複活了,他還是漆風嗎?
【原著提到過這個問題, 漆風最後也被這樣逼瘋了,不停的時間倒流,像是一個死循環,沒有人受得了的。】
‘確實。’
【是你把他逼瘋了。】
‘這是你默許的,統統。’
不是嗎。
不阻止他接觸這部詭異漫畫,反而鼓勵他繼續。
如此,他才能成為邪惡反派,讓男主痛苦,成為男主的生長動力。
【這是劇情!即便你沒有看過原著,最後還是開始玩弄角色。】
係統據理力爭。
我在玩弄角色嗎?
也沒有吧。
岐玉戳了戳身邊的粉毛男:“你有沒有感覺,我在玩弄你?”
“沒有……是誰這麼說你?好過分。”
守星波皺了眉。
他心想,我恨不得你快點玩弄我。
‘聽聽人家怎麼說的!’
【……】
此時兩人到了漆風房間門口。
叮咚。
門鈴摁下去好幾回,無人開門。
好奇怪。
這時候男主在做什麼?
“他不在,回我家吧。”守星波拎著槍,看了看時間,“這都快十點了。”
這麼晚沒回來嗎。
有問題。
岐玉納悶:“基地出了什麼事?”
“門口來了一批異形……在外麵一直沒走。”
守星波對此漠不關心。
原來如此,時間重置到那個節點之後了。
咦。
為什麼異形還沒走?
【因為你不在……】
異形是來找我的嗎。
“我去看看。”
岐玉有了興趣。
他一走,粉毛男也像牛皮糖一樣黏了上去。
不僅如此,開始旁敲側擊問起他這幾天去了哪裡。
“超過一周不在基地也沒有承擔任務的異能者,將被視為死亡,回收住處。岐玉,你這幾天都不在……恐怕得和管理處解釋要回房間密碼。”守星波看他一眼,“你這幾天去哪了?”
岐玉生氣了:“我什麼時候沒有承擔任務?”
躺在病床上流血的漆風是怎麼活過來的……等等,時間好像倒流了。
?!
之前的劇情都不算數了。
他鬱悶:“行吧,我今晚沒有地方住了。”
守星波嗯了聲,相當溫馴地點點頭:“你住我那兒就行。”
?
怎麼突然裝成這個樣子?
岐玉莫名,但也懶得理他。
到了基地一處入口,人並不多,一輛坦克正從門口駛出。
此時,外麵煙塵滾滾。
有人驚呼了一句小心,空中驟然傳來了野獸似的嘶吼。
岐玉仰起頭。
建築被擊碎了坍塌的破口,在那處地方露出的一角遙遠夜空,陡然伸進來了灰白的東西。
像是奇怪的恐龍,通體是白色的,背後卻有翕動的巨型翅膀。
‘哇,是小白。’
【誰?】
‘之前見到的就是它,我塗的第一隻異形,長得有點怪,但也還行。’
【……你怎麼不把它畫得好看一點。】
本來就是隨便塗一塗。
炮火紛飛,全都砸在白色異形身上。
它流血了,傷口的肉都炸飛了,仍將身體探進來,張望著,盯著額某一處,突然停下。
岐玉瞥見了它巨大的紫瞳。
它在找我。
掙紮著,想闖進來……
為什麼找我?
岐玉並不理解。
在小白喊出“媽媽”之前,他先說了句“停”。
“你快出去,快點。”
他說。
小白看了看他,停頓了半晌,最後還是慢慢退了出去。
頂著一腦袋的血和破爛的翅膀,一步三回頭地朝天空飛走了。
深紫的巨瞳,像是一對深淵裡破開的古怪礦石。
徘徊的異形們如同海浪倒退消失,隻剩下一些殘缺的肢體尾巴。
守星波感歎道:“它們在乾什麼,圍觀人類?”
“估計是吧,他們太好奇了。”
岐玉眨了眨眼。
異形散了,人群也散了,守星波被另一個隊長叫走了。
在混亂疲憊的隊伍,他的視線捕捉到那個高挑男人,對方恰好也抬頭覷視他。
流動的人群,他們是唯一凝固的兩點。
隻對視了兩秒,就被擋住了。
被異形撞碎的建築破了個洞,從上往下垂落了一塊沉重防水布,幾乎快掉到岐玉的身上。
防水布滑落之前,被一隻男人的手撩開了。
“你在找我。”
漆風語氣篤定。
又問:“你這幾天在哪?”
儘管心知應當做掩飾,但漆風自己仍然無法忍耐住焦躁的口吻。
岐玉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像夏日斷續的蟬鳴。
被他質問的這一位,神色一如往常。少年仰起臉看向那塊藍白的硬布,蒼白麵龐,翕動長長的濃密眼睫,不知想到了什麼,略微有些走神。
偶爾一些時候,他與人偶的神態很相似。
“我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岐玉如此說道,拈了拈布料上的生硬絲線。
“……所以,你在哪?”
“你為什麼要問?”
“你曾經治療過我,但後來時間倒流了,那件事沒有發生,現實和記憶不一致。今天的事也一樣,異形本該很快撤退。”漆風停頓片刻,盯著他說,“唯一的差彆就是你不在這裡。”
?
說得世界沒了我,就不轉了?
【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這樣……】
‘誒……這倒也是。’
【男主已經發現你有問題了,要小心。】
岐玉低頭瞥了眼他的右手,一把槍。
他懷疑男主是計劃謀殺除害。
boom。
神死了,世界崩潰?
係統的擔憂可以推測出很多細節——原著,邪惡漫畫家被男主殺死在原時空;如果他死在漫畫世界,有可能導致bug;男主和賀逆不該在漫畫世界相識;守星波原本沒有謀殺癖好。
現在,男主的謀殺可能得提前了。
【你不能這麼快就死!】
真麻煩。
岐玉懨懨說:“你是在懷疑我,準備殺人?”
“……沒有。”
“你也給我小心點。”
他惡狠狠推開了漆風。
離開人群的幾分鐘裡,岐玉聽到了一些議論,即便時間倒流,人們還是有原本的記憶。
這是大麻煩了。
【怎麼辦?】
係統火速讓程序進行分析。
‘唔,不知道。’
【你得想想辦法,免得下次來的時候直接被殺了。】
這就是不讓我看原著的下場哦。
岐玉垂下眼等著電梯,夜深了,他有點犯困。
進去的時候,他先摁了一個樓層。
身旁的男人探出來一隻手,摁了上麵的數字。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短暫的失重感,仿佛靈魂開始上升。
漆風沉默了好幾秒,瞥著那道數字不斷往上深,忍不住提醒:“你的住處已經被收回了。”
“……”
竟然忘了這回事。
“你今晚沒有地方住,可以到我那裡去。”
“為什麼這麼慷慨?”
岐玉狐疑。
“……因為你曾經幫我治療過重傷。”
漆風靜靜地盯著燈泡。
治療的聖光,比人造的光芒更聖潔、柔和……
岐玉,一隻小惡魔,卻給了旁人憐憫的愈合治療。
叮——
電梯門打開。
漆風第一次帶人回家,想了又想,從衣櫃裡拿了沒穿過的衣服疊好,整理了一些日常用品。
再出來時,客廳的那位長發美人正和魚缸麵麵相覷,探頭探腦想打開蓋子進去看孔雀魚。
他的笑靨映在玻璃上,一眼就能看到。
“這是給你的衣服。”
“我沒有鞋子。”
岐玉瞥了那幾件衣服。
漆風俯下身,拆了一雙新棉拖放在他腳邊。
他盯著少年短褲下裸露的雙腿,心想,岐玉穿什麼襪子?條紋?波點?純白?
不……為什麼我得準備這些?
他猛地回了神。
被使喚的漆風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臉上有點燙,冷著臉挪開了眼:“這些就夠了,我猜你也不會住很久。”
“我可以住十天半個月嗎?”
“隨便你。”
漆風神情緩和了些。
打算住這麼久?那得多準備點衣服。
晚上共用浴室,岐玉先洗了澡。等到漆風一進去,就察覺潮濕水汽裡多了一些清澈花香。
說不準是哪種花,幽幽的,很淡。
他心不在焉地衝了澡。
漆風出來時,客廳那位正在看基地電視。
沙灘大短褲,白皙的腿,潑墨似的長發披散在肩上。
他枕著手臂,盯著屏幕看,偶爾發出一些囈語似的嘀咕。
“基地怎麼是這樣的”、“和我想的不一樣”、“沒有xxx也沒有qqq嗎”。
全是碎碎念。
“你什麼時候睡覺?”
漆風打斷他。
岐玉想了下:“你準備睡了?那我關燈。”
“嗯,早點睡。”
“晚安。”
也許是因為家裡多了一個人,漆風夜裡莫名睡不著。
半夜起來倒水,客廳那兒,少年裹著毯子睡得很香甜,雪白的手臂、大腿都露在毯子外,亂七八糟地壓著靠枕。
沙發太窄了……不方便,本該有一張大床。
漆風漫無邊際地想著。
穿寬鬆短袖短褲的少年,沉沉睡著。
不冷嗎。
夜裡的氣溫比剛才低得多。
漆風皺了眉,走過去幫他掖了掖毯子。
晚點得多買兩條被子。
但第二天醒來,岐玉還是感冒了。
早餐時間,他無精打采,連話也沒有多說幾句。
岐玉給人的印象,總是與美麗邪惡、神經兮兮之類的詞相關,罕見這樣垂頭蔫蔫的時候。
他也有這種時候。
這麼嚴重嗎……
漆風不免惴惴,起身打電話給醫生,坐下又站起來。
他和岐玉說:“醫生說這些藥吃完就好了。”
沙發上的黑發少年頭也不抬,隻發出一點悶悶的鼻音。
半晌。
“你要去哪?”
“……開會。”
今天休假,但漆風也在隊伍裡有很多事得做。
岐玉從沙發上坐起身,悶聲悶氣地問:“你們為什麼這麼忙?”
你們是誰?
那個和我很像的人?
“好好休息……你可以睡我的床。”
漆風忍住了沒開口問。
他把岐玉安頓好就先去管理處了,抽了根煙,一路心神不寧。
岐玉一個人趴在沙發上,半夢半醒時突然打了個噴嚏,稍微清醒了些。
好難受。
想要一條大狗摸摸頭……
【都生病了還想摸狗?早點休息吧!】
‘你好討厭。’
岐玉揉揉眼睛,他坐了一會兒,感覺室內很悶,推了門往外走。
異能者都住在這些單元樓裡,遠遠看去,陽台都掛著五彩斑斕的衣服。
他在走廊看了看,瞥見幾個男人下了樓。
……不認識。
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好巧,”一道溫柔的低沉男聲,“岐玉,怎麼在這裡?”
端木季說話總是溫柔而緩慢,仿佛是耳畔的低語。但他的長相和氣質,卻輕易地讓人聯想起狐狸或者蛇之類的動物。
狐狸眼的男人就站在他麵前,輕聲細語:“你生病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
岐玉剛打算反問,突然打了個小噴嚏。
“我們先回房間吧。”
端木季微微蹙了眉。
男人帶著他回了漆風的房間,帶上門,自己坐下來倒了杯水給了岐玉。
“北方和中部基地有些新合作。”
端木季這樣解釋。
“我以為你回去了。”
“過段時間吧。”
端木季表現得對他很有興趣。
噓寒問暖,連被子都問要不要蓋上。
莫名其妙。
岐玉心生懷疑,這家夥對治愈類的異能很有興致?
“我沒辦法在這裡待很久……你有興趣換一個基地嗎,比如到北方基地來?”
端木季發出邀請。
“你們那兒很缺人?”
“是。”
端木季心想,其實是不缺的。
他隻是想把岐玉帶走而已。
結婚的預言是真的,但當事人不相信。
“我暫時沒有這種想法。”
岐玉打開了電視機。
“寶寶,生病了就得好好休息。”端木季勸他,“你先睡覺吧?我看著你。”
等到漆風匆匆趕回來做飯,已經快中午了,一推門——魚缸、被子和沉睡病美人……還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端木季坐在沙發邊緣,托腮低頭凝視著睡覺的那一位。
蜷著雙腿小憩的美少年,將臉埋在手肘裡,透過魚缸玻璃看過去,垂散的長發像是濃密的海藻。
端木季站起身,莞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