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畫架上,端詳著一幅油畫練習。
係統也看了看。
一處不知道哪兒的山林風景,濃鬱色彩,線條清晰……整幅畫給人的印象卻十分陰沉。
但任何人看到,都能感覺到作者壓抑的心情。
【我記得你在原世界也是學繪畫的,這勾起了你的回憶?】
岐玉覷著這幅畫看了半晌。
正是因為這種相似,才讓他覺得混亂痛苦。
岐閃是家人的具象化。
路過的清河中學、藝術係的氛圍、教授們的麵孔和學院草地上的天使雕塑……這些都似曾相識,與他曾經的世界十分相似。
岐玉時不時產生幻想,也許他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如果沒有劇情的話……
但所謂現實,其實也隻是一本書而已。
漆風是故事的男主,也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他也會痛苦嗎。
當他發現自己的世界是虛假的,不過是一頁漫畫?
就像我現在這樣?
岐玉默然將畫蓋上了。
他回到臥室。
漆風仍在沙發上坐著,像是睡著了,上身往後仰。
他閉著眼睛,眉心微蹙。
在做夢嗎?
岐玉好奇地湊近了些。
他想著來一次惡作劇把漆風晃醒,卻被男人猛地攥住了手。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漆風睜了眼,舒了口氣。
“這是我的臥室,怎麼可能不回來。”
岐玉嘖了聲,拿了本書坐下。
漆風與他挨得很近。
他的衣服上有顏料鬆節油的氣味。
……學藝術的。
神經兮兮的、留長發的美麗少年,很有畫家的刻板印象。
“這個世界是完全正常的?”
漆風想了想。
“如果你是說沒有異能就算正常,確實是。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岐玉眨了眨眼:“也許是緣分呢。”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們見麵也是緣分?
漆風有些臉熱,嗯了聲說:“現在那邊的情況,反而是安全了很多,異形們都消失了。”
他頓了頓,又問:“你以後……還過去異能世界玩嗎?”
“也許?再說吧。”
岐玉若有所思。
他將書本合上,開始思考接下來畫什麼劇情了。
在那之前,得先把男主送回去。
此時漆風在他衣帽間裡忙碌著,俯身整理著各色衣服。
“你很閒嗎?”
岐玉納悶。
“嗯,沒事做。”
“?”
為什麼這家夥看起來很快樂?
喜歡拿衣服打扮彆人……
真奇怪。
漆風仔仔細細地將睡衣按冬夏和深淺分類,又折騰完了夏天外出的衣服,從中選了幾套搭配好掛在了顯眼的地方。
“是不是很適合你?”
他笑道。
“看起來都差不多吧。”
“你是美術生,竟然覺得差不多?跟我以為的不一樣。”
“因為我對衣服沒什麼興趣。”
岐玉不理解。
漆風不由得浮想了他穿盛裝的模樣。
但以他的外表,大概穿什麼都很惹人讚美……
是因為這種緣故,才加深了他的不在意吧。
不知為何,漆風忽然有種奇妙的熟悉感。
“你在畫什麼?”
漆風看他在平板上塗塗畫畫。
平板上,人物的草稿雛形被抹去,重新畫了一遍。
岐玉:“隨便畫的,沒想好。”
“你平常除了上學就是畫畫嗎?”
“嗯?我經常出去旅遊。”
隻是最近哥哥不讓他出門了。
岐玉心不在焉地畫著漆風的形象。
下一刻,正準備給岐玉泡牛奶的漆風陡然身體一輕,整個人跌入到時空隧道裡。
……又回去了。
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漆風突然有些煩躁。
之前那次穿越,他迫切想要回來。
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他和岐玉,有了那種關係。
……在他看來,早已經是情侶了。
他的戀人,如今在另一個世界生活。
怎麼才能過去那個世界?
……
“二少,上次那位銀白頭發的客人上門來了。”
男傭敲了敲臥室門。
宿淩?
岐玉有些疑惑。
這家夥怎麼來了?
男傭:“儘管我說了很多拒絕的話,但這位客人堅持要見二少,還說……隻要我上來和二少說了,他就一定能進來。”
說著,男傭隔門放了一段錄音。
一道男聲冷冷說道:“你知道我和你家二少是什麼關係嗎,就敢攔著我?……不見外客?開什麼玩笑,我是外人?你去和二少說我的名字,他一定會見我!”
這人在說什麼啊。
岐玉莫名。
“讓他進來吧,我怕他在門口亂吠。”
“……”
男傭也有同感。
收拾了幾本書,岐玉拿著去了書房。
後背還很疼。
他踮著腳想把書放回書架,不慎牽動到了後麵的傷口。
……好痛。
“放哪兒?”
一雙黝黑的男人手臂穿過身側,拿走了他手上的書。宿淩瞥了他的臉色,把那幾本書撇下了,把他抱到了沙發上。
“你怎麼又生病了?臉白成這樣了。”
“沒有生病。”岐玉看他一眼,“找我有事?”
“找你玩。”
岐玉很久沒有出門了,忽然有了興趣。
“帶我去外麵兜風吧。”
“你現在的身體情況……”
“都說了沒事。”
“你確定?”
“當然。”
宿淩斟酌說:“不然,我們在家裡玩?”
“不願意帶我去?那我找彆人了,賀逆就在附近住著,我現在就……”
岐玉冷下臉,拿起了手機。
馬上被宿淩摁住了。
“嘖,行吧……祖宗,我們去旁邊的公園看看鵝?”
大小姐這才稍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宿淩隻得開車帶他出了門。
他一早就到了,待在彆墅附近,等到岐玉的兄長出門了才上去找岐玉。
岐玉生病了還帶他兜風……說不定待會兒得被大舅哥發現,把他打一頓。
——Su,在老婆麵前好小心翼翼哦
——懼內的男人是這樣的啦(
——大小姐的拳頭會讓男人聽話的!
——其實給一個柔軟的啵啵就可以了(?
——巫師,我命令你照顧好大小姐,不然拿你是問!
——嗚嗚,病弱的岐玉大小姐……不要再生病了,好心痛
——誒誒誒,脖子那裡是被蚊蟲咬了嗎,還是……
宿淩看了眼直播間,也回眸看了看岐玉的脖子。
有一塊紅痕。
藏在衣領下,低頭才能看見。
“你這裡……”
“被咬了。”
岐玉懨懨說。
被人咬了,還是被蟲子叮的?
宿淩盯著那兒看了半晌。
……是哪個狗男人碰了岐玉?
綠燈了。他驅車往前,也旁敲側擊地問:“家裡的蚊蟲多嗎?你家的花園挺大的。”
巫師怎麼對花園感興趣了?
是想到岐家來做園丁嗎?
岐玉想了下:“院子裡有池子,夏天是挺多蚊子蟲子的,園丁們都得穿長袖衣服去修剪。”
看來很可能是蟲子咬的?
宿淩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你來做園丁的話,可以果體去剪樹枝。”
岐玉冷不丁說。
“……為什麼?”
“方便你被蟲子咬,而且你很黑啊,曬一曬就更黑了。”
……艸。
宿淩被他說得口乾舌燥。
他站在梯子上剪樹枝,岐玉就坐在躺椅上觀賞嗎。
——不是吧Su,大小姐隻是隨便說說調侃你,你這就頂不住了?
——你可彆站起來的時候太失態了噢
——處男男大的幻想:
——主播是不是開始打算去應聘做園丁啊~
終於到了公園。
兩人找了個湖邊的椅子坐下了。
準確地說,岐玉坐著,宿淩站著給他打傘扇風。
少年閉著眼,十分舒適愜意。
其實當園丁也不是不可以。
……他們本就有一段囚/禁劇情。
但現實是另一回事。
以岐玉的大小姐脾氣,要是被他關起來……絕對得把他的臉打腫十幾遍。
宿淩決定問問劇情的走向。
“你的劇情走到哪裡了?”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我是誰。”
“男主還沒發現?也差不多快了吧,你把他叫過來幾次,他就知道了。”
“不著急。”
岐玉忖了忖。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宿淩問他。
岐玉好奇:“你能幫我什麼?”
“幫你把男主乾掉。”宿淩挑了下眉,“你可以把我畫進去,我去對付他就行了。”
“……你的係統,同意你做違背劇情的事?”
“有時候同意,有時候不行,但沒關係。”
宿淩並不在乎係統那些懲罰。
比起那點懲戒,他更關心怎麼把岐玉從空間弄出來。
他的係統曾經分析過原因——也許Downtown對岐玉有彆的安排。
【宿淩竟然主動做打手?!】
係統震驚。
‘他本來就是玩家。’
【你到底是怎麼控製他的?】
‘喂,我什麼都沒做吧。’
【你打算答應他?】
係統忐忑地等了半晌,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夏日炎炎,湖麵吹來一陣陣潮濕的風。
湖邊休息的大鵝們都上來了,岐玉想去追鵝子,差點被啃手。
下次來這裡畫鵝子好了。
他興致勃勃地拍了幾張照,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是時候找彆的地方玩了!
岐玉尾隨白鵝慢悠悠走了幾分鐘,忽地撞見一群來寫生的嬉鬨高中生。
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正在收拾畫架,似乎是剛結束了課程打算回校。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的高中時代。
“岐玉?”
一道熟悉的男聲叫住他。
他抬頭一看。
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穿回藍的襯衣,越過人群朝他走來。
賀逆的麵孔一直有著病態的質感,在日光下宛如吸血鬼。
他在清河中學被認為是神秘陰沉的老師,人氣頗高,見他突然遠離人群,學生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看是怎麼回事。
……賀老師攔住了一個陌生美人?
“你在這裡畫速寫,還是來玩的?”賀逆垂眼看著岐玉,低下頭,親昵地摸了一下少年的臉,“怎麼臉色不太好?”
天哪,老師你原來私底下這麼熱情啊……
學生們瞠目結舌,嘴巴都張成了O型。
更令他們吃驚的是,那邊樹下竟然又走來了一個年輕男人。
銀發黑皮的男人,又高又壯,來勢洶洶。
“你這隻手不想要了?”
“我和岐玉認識很久了。”賀逆冷冷說,“應該是我說這句才對。”
怎麼又要打架了?
岐玉詫異。
他拿走宿淩的扇子,胡亂給兩人扇了扇風:“天氣熱,很容易生氣的。”
讓我扇幾下就好了。
我扇我扇……
以至於一時狂風大作,頭發都被吹亂了,兩個對峙的男人不得不停下來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