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寧這位主人公的麵上倒是沒有多少神情變化,像沒聽見,對著馮然說:“好啊,那一起吧。”
整個部門傾巢出動,下電梯時分了幾撥。
談寧和馮然單獨進了一間。
電梯數字不斷往下躥的時候,馮然還在思索如何措辭:“——其實我覺得單身沒什麼不好,就像歌詞裡唱的,‘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多愜意啊,是吧,師姐?”
談寧沒回答這個問題,目光落向電梯金屬壁上自己的倒影:“馮然,難道我現在看上去很像一個感情生活各方麵都抑鬱不得誌的怨女嗎?”
馮然被她著話弄得怔了怔,過了兩秒,自己先笑了,說:“是,是我過分敏感了。”
“是什麼,”談寧故意,“是我像怨女嗎?”
“怎麼會,”馮然,“師姐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回談寧也笑了,不再捉弄他:“其實你跟我相處的時候可以更自在一些,不然我要不自在了。”
“好吧,”馮然舉手認輸,“試探安慰什麼的確實不適合我,不過師姐你接下來如果需要人陪酒、唱歌、打牌的話,可以隨時找我,我一定舍命陪君子!”
“放心吧,”談寧拍拍他,說,“沒人要你的命。”
他們這台電梯下來的慢一些,出來卻見所有人都堵在安全閘機旁,也不往外走。
馮然奇怪:“不是已經把地址發群裡了嗎,咱們分開坐車過去。”
“談總……”
一名女同事轉頭,欲言又止地伸手指了個方向,示意談寧。
談寧穿過公司的巨幅落地鏡往外看去,隻見路邊一輛黑色招搖的跑車,堵在她的停車位前。
鄴尋等在車旁,身上衣料單薄,低頭立在冷風中,黑發耷拉在額前,遠遠地瞧不清五官神情,卻莫名叫人覺出幾分楚楚可憐。
“我從後門過吧。”談寧隻看了兩秒就收回了目光。
馮然的反應頗快:“嗯,你車彆開了,我等下開我的繞到後麵去接你。”
一行員工目送談寧推開安全通道門出去,過了會兒才回過神,刷工作證從閘機通過,咋舌不已。
“談總這是金剛心腸、霹靂手段吧,怎麼能直接做到視而不見的?”
“是啊,換我的話,就算鄴二少真犯了什麼錯,光衝著他那張臉,我也能高低原諒個七八九十次……”
“估計還是感情上不適合,也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陳昔的聲音插在中間。
“哎,我之前還挺看好他們倆的,怎麼說也鋪天蓋地、驚心動魄地恩愛了三年,誰想到會在訂婚前夕臨門一腳地緊急刹車,怪可惜的。”
陳昔又是一陣笑笑:“刹住了總比將就著過日子好。”
“不愧是我們組裡為數不多有對象的小年輕啊,”眾人調侃,“說話水準就是不一樣。”
馮然從始至終沒參與對話,期間隻是蹙眉略帶怪異地看了陳昔一眼,但也很快移開,說:“我去接談總,等會兒大家直接餐館見。”
“好的,經理慢走。”眾人紛紛應聲。
一行人出了公司大樓,儘管跟鄴尋隔了一段距離,但還是不約而同地保持緘默,沒敢再繼續插科打諢。
組長負責打車,陳昔站在人群中間,不著痕跡地將視線朝鄴尋的方向掠去。
十多個人出門的動靜,自然引得鄴尋看過來一眼,不過他隻用了一秒,似乎就確認了人群裡沒有他想找的那一個,很快又低頭把視線落回到地麵。
他根本看不見她,又或者看見了,但就像路邊遇見一棵樹樁,沒人會覺得重要。
“陳昔?”
路口幾輛出租停下,組長招呼大家上車。
陳昔過了兩秒才回神,拉開車門坐進去。
她發現人心總是貪婪不足,隨著時間推移,隻會想要得越來越多。
或許現在的談寧對鄴尋來說充滿不同。
但誰又能斷言,她不能成為第二個不同?
下班的人潮與車流緩慢散去,夜幕降臨,原本天光帶來的暖意徹底消融在漸起的寒風裡。
鄴尋靜靜地等在樓下,直到身旁的停車位空了一個又一個。
他握著車鑰匙的邊緣,想,他這次表現得很聽話。
她不喜歡他打擾她工作,他就不上去。
以後的他也會一直很乖很乖。
等她下來,一定會給他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