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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生

陸婷被?選中, 去國家訓練基地當運動員的事,沒瞞多久。

尤其是陸婷班上的同學,是第一個知道的, 畢竟班裡少了一個人, 很難不發現。

雖然陸家人低調, 陸婷的事,陸衍和江喬, 還有三個孩子,都守口如瓶, 沒有往外透露, 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先是梁校長在全校的升旗大會?上?說了這事, 然後一傳十, 十傳百, 整個軍屬大院的人都知道了。

這可是大事啊,整個軍屬大院,或者說整個海浪島,還是頭一回有人被?上?頭的單位選中,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個小孩,而且是個女孩。

一時?間, 有不少人上?門打聽消息, 陸衍和江喬被?弄得煩不勝煩,索性閉門謝客。

可就算他兩不出門, 街頭巷尾, 三三兩兩聚在一塊閒聊的人,聊的也都是陸婷被?選中的事。

十二月份的海浪島, 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變冷了,尤其是今天?下過一場雨, 空氣裡帶著水珠子,濕冷濕冷的,仿佛能冷到?人的骨頭縫裡。

可再冷的天?氣,也擋不住一顆火熱的想說八卦的心?。

軍屬大院裡的大榕樹底下,又聚了幾?個軍嫂。

周彩鳳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擠眉弄眼道,“哎,你們?聽說沒,陸家的那個陸婷,被?選到?京市的啥啥基地,當運動員了。”

範玲從她手裡抓過一把瓜子,翻了個白眼道,“咋沒聽說,最?近咱們?軍屬大院最?近的大新聞,可不就這樁。”

方秀梅抿著嘴,“也不知道他們?家走?了什麼狗屎運,我聽說那基地,可是國家單位,福利待遇好得很。”她這幾?年日子過得苦,麵相?也比同齡人老,眉間更像被?刀刻一樣,有了深深的皺紋,一皺眉便特彆的明顯。

周彩鳳吐出瓜子皮,“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可不是單一個好字就能形容的,我可聽人說,那訓練基地每季給運動員發兩套衣服還有鞋子,而且人家基地把衣食住行?全都包了,而且還給運動員發工資呢!”說著,她臉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怎麼人家基地選中的就不是她家的小孩呢?

範玲怔住了:“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周彩鳳消息靈通,可是細細打聽了一番,此?時?說出來很是振振有詞,“小孩就能領工資,這真是新鮮事。”

範玲酸道,“陸家真是祖墳冒煙了。”

方秀梅冷不丁說了一句,“什麼陸家,你們?彆忘了,陸婷原來叫鄭女停,她是鄭家的人,是鄭德勝跟吳來娣生的。”

這話一出,幾?個軍嫂都愣住了。

這幾?年陸衍和江喬是真的把陸婷當作自己?的孩子在養,陸婷也是每天?都跟在陸安他們?三個屁股後麵跑,而鄭德勝和吳來娣,每每見到?陸婷,都當作沒看見似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把陸婷當作了陸家的小孩來看待。

範玲:“可鄭德勝和吳來娣,不是把她過繼給陸家了嘛……”

方秀梅冷笑一聲,“那是因為當初陸婷惹了事,那兩口子又重男輕女,看不上?陸婷這個女孩,才像扔垃圾似的,把她扔給了陸衍和江喬,現在麼,那小賊可是出息了,都被?選中當運動員,能領工資了,你看那摳門的兩口子,會?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

此?時?,江喬正站在院子裡,跟三個孩子商量著晚飯吃什麼。

天?氣實在是有點冷,陸安打了個哆嗦,“要不吃火鍋吧。”

“做個大骨頭酸菜鍋,涮羊肉吃。”陸珊吸了吸口水。

自打天?氣變冷以來,家裡幾?乎天?天?吃火鍋,江喬都有些吃膩了,也怕吃多了孩子們?上?火,於是道,“今兒?個就不吃火鍋了,我給你們?做叫花雞吃。”

三個孩子都沒吃過叫花雞,眼睛一亮,異口同聲道,“就吃叫花雞。”

頭小體大,肥壯細嫩的三黃母雞掏去內臟,再塞入生薑和蔥去腥,等腥味去儘,再把生薑和蔥拿出來,把板栗和香菇塞進去,外層的雞皮再塗上?厚厚的一層由蠔油、生抽、白糖等調料調配而成的醬料。

反複多塗抹幾?遍,等三黃雞被?上?了一層醬色之後,再包上?兩片菜葉子,外麵裹上?厚厚的黃泥,往燒好的灶裡一扔。

燒三黃雞的時?候,江喬也沒閒著,又做了一鍋煲仔飯。

飯煮好了,一掀鍋蓋,一股濃重的香氣瞬間撲鼻而來。

灶裡的叫花雞也燒好了,陸安用火鉗子將叫花雞從灶裡夾出來,外頭的黃泥被?燒過,已經變得硬梆梆了。

陸珊忍不住道,“這玩意能吃嗎?”

陸康也伸著手指頭戳了戳黃泥,“硬的,要砸碎了吃嗎?”

“對。”江喬一邊用鍋鏟把煲仔飯盛出來,一邊指揮他們?三道,“你們?把它拿起來,往灶台上?輕輕一磕,把裡頭的叫花雞取出來。”

陸安依言照做,他拿起叫花雞,往灶台上?一磕,黃泥殼頓時?破開一個口子,就像雞蛋破殼一般。

三個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沒見過這麼新鮮的吃法。

陸珊忍不住上?手,將黃泥殼一點一點的小心?的剝離開來,先露出來的是一層已經被?烘烤的有些失了顏色的菜葉子,再把菜葉子剝開,叫花雞才露出了原貌。

殼一破開,滿屋子都縈繞著叫花雞那誘人的香氣,細細一聞,有點像醬油的香味,但又有點像其他的香味,總而言之,十分好聞也十分饞人便是了。

陸安給陸康和陸珊使了個眼色,他兩頓時?會?意,一人伸出一隻手,撕下一塊上?著醬色的,帶著皮的雞肉,一邊嘶呼嘶呼地吹著氣,一邊扔進嘴裡,“好吃,太好吃了!”

江喬剛盛完煲仔飯,回頭就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瞪他們?三一眼,“也不怕燙著手。”

陸安嘻嘻笑道,“好吃嘛。”

等叫花雞的表皮不那麼燙了,江喬才伸手將帶皮雞肉和雞骨架分離,一塊一塊地撕進盤子裡,這道改良版的叫花雞,弄到?最?後,也有幾?分手撕雞的意思。

陸衍剛從部?隊回到?家門口,就聞到?叫花雞那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他忍不住加快腳步,推開門,“你們?又做啥好吃的了?”

陸珊吃的兩頰鼓鼓,嘴上?油乎乎的,含糊不清地道,“爸,你快來,媽做了叫花雞吃。”

這隻用來做叫花雞的三黃雞十分肥大,撕下來的雞肉做了滿滿一大盤,壘在那跟座小山似的,一家人吃是儘夠了。

雞骨架也沒浪費,加了白蘿卜熬了一鍋雞架湯,十分清淡解膩。

三個孩子一邊吃叫花雞,再扒兩口軟軟糯糯,香味十足的煲仔飯,喝兩口雞架子熬的蘿卜湯解膩,甚是愜意。

陸安咽下一塊雞肉,滿足地嘖歎一聲,“真好吃。”然後道,“要是老四在這就好了,她最?愛吃雞肉了。”

現在提起陸婷,大家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感傷了。

陸珊接嘴道,“也不知道她在京市過得咋樣,也不知道寄封信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口傳來自行?車的叮鈴聲。

陸珊眼睛一亮,“說曹操曹操到?,一定是老四寄來的。”

陸康:“你可彆高興得太早,說不定是姥姥寄的。”

“呸呸呸。”陸珊吐了吐舌頭,“少烏鴉嘴。”

她腳步輕快地去外頭接了信,看了信上?的地址,一邊甩了甩信,一邊眉飛色舞地給陸康使了個眼色,“信是從國家訓練基地寄來的,我就說嘛,肯定是老四給咱們?寄的。”

聽到?是陸婷寄來的信,江喬催促道,“快拆開看看。”

陸珊三兩下拆了信件,一目十行?,“老四說,她在京市過得很好,因為年紀小,教練和隊友都很照顧她,讓我們?彆掛念她。”

陸康探頭去看,“她還說,媽你給她做的那些豬肉脯、芒果乾,她的舍友特彆喜歡吃,教練也很喜歡,讓你要是有空,再做點給她寄過去。”

江喬笑道,“傻丫頭,光記得說她舍友和教練愛吃啥,不說她自己?愛吃啥。”

陸衍也笑道,“這說明她跟人家相?處得好呢,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江喬:“知道她在基地過得好,我這心?總算安了不少。”

陸珊掃到?信的最?末尾,“老四說,給我們?寄了很多京市的好東西?,讓我們?要是用著好,再跟她說,她再給我們?寄。”

陸安指了指包得嚴嚴實實的綠色大包裹,“這就是老四寄來的吧。”

“咋寄這麼多啊。”陸衍道。

陸珊拆開包裹,“讓我瞧瞧,她都寄了啥……”掏出一件紅色豎條紋的套裙,眼睛一亮,“這衣服真好看,我隻在電視上?見人穿過。”

除了衣服,陸珊還寄了手帕、絲巾、煙酒茶和一些補品、護膚品,都是海浪島少見的時?興玩意。

包裹最?下麵,還夾了一張彙款單。

陸衍拿起彙款單,數上?麵的數,“我看看,個十,二十塊錢。”

江喬訝異道,“二十塊錢?不是十八塊錢嗎。”她記得鐘教練說過,陸婷年紀小,剛去基地,一個月隻能領十八塊錢的工資。

這咋就變二十了呢?

陸珊舉手,“我知道。老四說,她去到?基地,上?頭給她做了個考評,覺得她挺有天?賦的,十八塊錢太委屈她了,一拍板,就給她二十了。”

陸衍咂咂嘴,“再過幾?年,豈不是都要比我跟你媽的工資高了?不得了,不得了。”

“難怪能買這麼多好東西?呢。”陸安扁嘴道,“我也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儘快工作,然後賺多多的錢。”

江喬樂了,“好,還等著你給我和你爸買麥乳精和肉罐頭呢。”

*

陸婷一走?就是大半年,過年也沒回來,隻寄了封信回來,說是有比賽,要加緊訓練,明年才能請到?假回家過年。

她人雖然沒有回家,但是這彙款單和大包裹,可是一月不落地往海浪島寄。

時?間一長,島上?的大部?分人家,也就都知道了這事。

彆人可能沒覺得有什麼,住在陸家隔壁的範玲和黃勝,嫉妒得眼都紅了。

小小年紀,就能掙這麼多錢,最?難得的還是大方,一點也不藏私,得了什麼好東西?,都往家裡寄。

夏日納涼的時?候,範玲就忍不住跟周彩鳳酸道,“當初收養陸婷的,咋就不是我們?家呢。”她撇撇嘴,“我家就兩兒?子,算一算,還少個閨女呢。”

周彩鳳可不慣著她,翻了個白眼,“可拉倒吧你,當我不知道你啊。人家陸家,是真把陸婷當親女兒?在養,你?要真是你收養,也是把人家當搖錢樹,給你家黃森黃林掙彩禮錢罷了。”

被?說中了心?思,範玲不吭聲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當初誰知道那妮子能有這出息。”

方秀梅接嘴道,“要我說,那勞什子基地的人,也是不長眼,咱島上?這麼多孩子,偏偏看中了那死丫頭,真是沒眼光。”酸裡酸氣地道,“陸婷一個月就能掙二十塊錢,算一算,一年不就能掙二百四十塊錢了,再湊點錢,都能買台大彩電了,真是便宜江喬和陸衍那兩口子了,估計他兩天?天?躲被?窩裡偷笑吧。”

這話她隔幾?天?就要說一回,車軲轆話來回說,範玲跟周彩鳳兩人都聽膩了。

兩人正想撇嘴呢,耳邊冷不丁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你們?剛才說誰?誰一個月能掙二十塊錢,一年能掙二百四十塊錢?”

三人扭頭一看,吳來娣一臉驚訝而又質疑的表情,仿佛在懷疑她剛才聽錯了。

方秀梅跟範玲使了個眼色,誇張地捂著嘴,幸災樂禍地道,“哎呀,這不是吳嫂子嘛,我們?剛才說的是陸婷,她一個月能掙二十塊錢,一年能掙二百四十塊錢。”

範玲眼裡閃過一絲譏諷,“你說陸婷,吳嫂子聽不懂,要說,鄭女停,沒錯,吳嫂子,就是你們?家那個過繼給陸家的小女兒?改名叫陸婷的鄭女停,她啊可不得了,現在一年能掙二百四十塊錢了,嘖嘖嘖,比一般大人都掙得多。”

周彩鳳也看不慣性子刁蠻的吳來娣,涼涼地接嘴道,“我們?家齊團長,在她那個歲數的時?候,彆說掙錢了,都還在玩泥巴呢。”

方秀梅:“我聽說啊,陸婷每月的工資,都一分不少地往家裡寄,偶爾參加比賽得了獎金,還給家裡人買東西?,這大包小包地往陸家寄,嘖嘖嘖,看得我眼睛都紅了。”

海浪島不大,負責給海浪島送信的郵遞員,就那一個小夥子,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也乾了好些年了,跟挺多人家都熟悉的,也不是什麼嘴嚴的人,陸婷給陸家寄東西?的事,彆人套一套話,他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是以,方秀梅她們?才知道的那麼清楚。

可吳來娣不知道啊。

自打陸婷被?過繼給陸家後,她就有意避開了陸家的人和事。

陸婷被?國家訓練基地選中的事,她也是最?後知道的一批。

現在陸婷往家裡寄東西?,寄彙款單,她要不是偶然聽到?方秀梅她們?說小話,估計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吳來娣心?裡,蠻不是滋味的。

雖說陸婷已經是陸家的人了,連名字都改了,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啊。

吳來娣覺得,她和冷心?冷情的鄭德勝孫紅麗母子兩,還是有些差彆的。

至少在聽說了陸婷往陸家寄東西?的事情後,她心?裡僅存的那一絲母女之情,又重新燃起來了,而且猶如野火燎原,燒得她心?裡煎熬萬分。

過了半個月,又到?了陸婷寄錢寄東西?回家的日子。

吳來娣跟在郵遞員小哥的身後,親眼看見他將一封信和一個大大的包裹遞給了江喬。

吳來娣一個沒忍住,衝了上?去,搶過江喬手中的包裹,大聲道,“你鬆手,這是我的。”

她突然竄出來,江喬都愣住了,手下意識一鬆,就讓吳來娣搶了過去。

吳來娣搶到?包裹,心?滿意足地斜了江喬一眼。

江喬皺著眉,從地上?撿起被?吳來娣踩了一腳,多了一個鞋印的信件,拍了拍上?麵的塵土,“有事?”

“沒事。”吳來娣抬高下巴,“我就是來拿走?自己?應得的東西?的。”

江喬愣住了,“什麼你應得的。”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無緣無故跑到?彆人家搶東西?,還說這是她應得的?

郵遞員小哥也愣住了,連忙上?前?阻止,“哎,哎,你乾嘛呢,這是人家江嫂子的東西?,你快鬆手。”

“這就是我的。”吳來娣動作敏捷地避開郵遞員小哥,揚著聲道,“我女兒?買的東西?,不是我的是誰的。”

吳來娣嗓音尖利,嗓門又高,才跟郵遞員小哥拉扯幾?下,就把不少人吸引了過來。

來的最?快的是劉大嫂,她看到?吳來娣手裡的大包裹,又聽了她說的話,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都差點被?氣笑了,叉著腰大罵道,“吳來娣,你還要不要臉了,當初是你和鄭營長不要的陸婷,現在看她出息了,能掙錢了,又出來搶東西?,我就沒見過你這樣反複無常,兩麵三刀的小人。”

吳來娣麵上?快速地閃過一抹羞紅,又趕緊正色道,“不管咋說,女停就是我的親女兒?,她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要不是我,她能有今天?嗎。”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陸婷能有今天?,全仰仗她,所以她拿走?陸婷寄的東西?,是應該的。

江喬都氣笑了,她懶得跟吳來娣掰扯,“把包裹放下,你不放下我就找公安了。”

吳來娣:“找就找,我怕你啊,你不找公安,我還要找呢,我得找公安問問,親生女兒?寄的東西?,我拿著合不合適。”

劉大嫂涼涼道,“親生女兒??吳來娣,當初過繼的紙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陸婷已經是陸家的孩子了,你還摁了手印的,現在又裝作不記得了?”

吳來娣不吭聲了,但雙手仍死死地抱住包裹,一副任誰說她也不還的樣子。

僵持了一會?,鄭德勝趕來了。

他比吳來娣拎得清多了,或者說更要麵子。

鄭德勝從她手裡搶走?包裹,還給江喬,陪著哈哈道,“江嫂子,我愛人不懂事,你多擔待點。”

吳來娣沒想到?丈夫來了,沒跟她站在一邊,反倒是讓她把東西?還給江喬,登時?炸了,“那是我的,憑什麼給她。”

鄭德勝扭過頭去,瞪了吳來娣一眼,“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彆瞎折騰,還要臉不要了。”

這麼大個包裹,不知道裝了多少好東西?,給出去,鄭德勝也是心?疼的滴血啊。

可當初,也是他點的頭,讓鄭女停過繼給陸家的,誰能想到?,這死妮子還真就出息了呢?

吳來娣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被?迫’把大包裹還給了江喬,跟鄭德勝拉拉扯扯地走?了。

回到?家,吳來娣一抹臉,就開始撒潑,“你什麼意思啊你,那明明是咱家的東西?,女停是我生的,我生的,她寄回來的東西?,不給我,難道給江喬那個小賤人嗎。”

鄭德勝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不說話,半晌才道,“好了,彆說了,以後女停的事,你彆看,彆管,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吳來娣沒吭聲。

鄭德勝瞪她一眼,“聽到?沒?”

吳來娣揪著衣角,訥訥道,“聽到?了。”

她麵上?順從,眼底卻是閃過一絲不服。

鄭女停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血緣關係在這擺著呢,她哪怕寄回來一根毛,那也是她們?鄭家的!

過了兩月,等鄭德勝差不多忘了這事的時?候,吳來娣借口回娘家,卻是買了去京市的車票,一番輾轉,總算到?了京市。

吳來娣一下火車,就被?京市的繁華給驚了眼,“我滴個乖乖,這就是大城市啊。”

旁邊一個燙著羊毛卷,擦著粉塗了口紅,打扮精致的女人,聽到?吳來娣的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這聲音聽在吳來娣的耳朵裡,顯得格外刺耳。

要是在海浪島,吳來娣早就翻臉發火了。

可這是在京市,她人生地不熟的,不僅不敢發火,還要給人家賠笑臉,“那個,請問國家訓練基地咋走?啊?”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麼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打扮土氣的土包子,跟國家訓練基地能扯上?啥關係?

但她還是給吳來娣指了路,“出了火車站,先去……,再坐……”

吳來娣點頭哈腰地送走?了女人,她記性不錯,運氣也好,花了一個中午的時?間,總算抵達了國家訓練基地。

看著國家訓練基地氣派宏偉的大門,她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基地大門雖然氣派,但是挺冷清的,吳來娣伸長脖子等了好一會?,也沒見有人經過。

她這副探頭探腦的模樣,登時?引起了門衛室保安的注意,“喂,那女的,你乾什麼的?”

苦衷

國家訓練基地的保安, 在?吳來娣眼裡?,那也是大人物。

吳來娣訕笑道,“我、我是來找人的。”

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眼, 眼前?的女人打扮土氣, 長得人高馬大的, 一雙倒三角眼卻是不安分的滴溜溜地轉,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 “你找誰?”

吳來娣:“我找鄭……陸婷。”

“陸婷?”保安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她是你誰?”

吳來娣胸脯一挺, 十分驕傲的模樣, “我是她媽, 親媽。”親媽兩個字, 用?了重音。

保安隻是個保安, 並不?全認識基地裡?的人,見?吳來娣說的煞有?其事的,也許真是來找人的呢?

他轉身往保安室裡?走去,“行,那你在?外頭等會。”

“哎。”吳來娣點頭哈腰,再三謝過保安。

保安跟基地裡?通了話, 得知基地裡?真有?個叫陸婷的人, 從窗戶裡?探出半個身子,朝吳來娣招招手, “行, 你進去吧。”

吳來娣眼睛一亮,大步往裡?走。

與此同時, 陸婷也得知了她‘親媽’來找她的消息。

她剛訓練完,身上、頭發上全是汗, 小臉蛋紅撲撲的,興奮地道,“你說真的,我媽真的來找我了?”

通知她消息的舍友笑道,“是真的,生活老師來通知的,那還能有?假。”

陸婷興奮的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這就收拾收拾,找我媽去。”

另一個短發舍友趕緊拉住她,“你急啥呀,生活老師說了,一會直接領她來咱宿舍,你等著就行了。”

陸婷重重點頭,坐在?凳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跟個乖寶寶似的,可?眼裡?的興奮卻出賣了她。

舍友好奇地問道,“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阿姨呢,她長得漂不?漂亮啊?”

陸婷:“我媽長得可?漂亮了,我們鄰居嬸嬸都說,我媽是整個島上最漂亮的女人。”

短發舍友道,“不?管漂不?漂亮的,阿姨的廚藝可?是一絕,她做的那些豬肉脯、芒果乾、生醃蝦,哎呀媽呀,想想我都流口水。”

“就是,不?知道阿姨這次會不?會給咱們帶好吃的。”舍友上前?環住陸婷的肩膀,“到時候你可?得分我們點。”

陸婷驕傲地抬起下巴,“那肯定。”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敲門,是生活老師,“陸婷在?嗎,你媽來看你了。”

陸婷一下從凳子上蹦起來,飛奔去開?門,“在?,我在?的。”

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生活老師和?一個長得很高大,穿著紅色毛衣的女人。

吳來娣今天穿的是一條洗得發白,露出線頭的紅色毛衣,下身是短的露出一截小腿的藏藍色闊腿褲,她皮膚黯淡發黃,手腳骨節粗大且粗糙,長的就是一副路人模樣。

兩個舍友對視一眼,目露驚訝,怎麼也不?肯相信,這就是陸婷所說的,海浪島第?一美人。

沒想到,陸婷比她們還要驚訝,她瞠目結舌地道,“怎麼是你!”

吳來娣看了生活老師一眼,訕笑地道,“你這死丫頭,說啥呢,不?是我還能有?誰。”

說著,就想上前?去拉陸婷。

陸婷趕緊閃開?,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生活老師此時也麵露疑惑,“陸婷,這不?是你媽媽嗎?”

陸婷抿嘴沉默,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乾脆朝吳來娣道,“你跟我走,我們換個地方聊。”

吳來娣趕緊應了。

這裡?閒雜人等確實多,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不?好意思張口要錢要東西,再就是,陸婷的舍友都是運動員,運動員那身體素質,萬一真鬨出事了,她一個人可?乾不?過她們三。

陸婷領著吳來娣去了食堂,找了張桌子坐下。

此時還不?是飯點,食堂人沒那麼多,偌大的食堂,就寥寥幾?桌人,正適合談話。

陸婷也懶得跟吳來娣寒暄,單刀直入道,“說吧,你來找我啥事?”

吳來娣環視一圈,一邊貪婪地打量著寬敞亮堂的食堂,一邊道,“我千裡?迢迢的來找你,連口水都沒得喝啊?嘖嘖,真沒良心,難怪彆人都說這發達了的人會忘本呢。”

陸婷麵無表情?地去食堂窗口打了一份飯和?一碗湯,“說,你來找我啥事?”

吳來娣沒接話,倒是拿起勺子,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還邊點評,“這大城市食堂的飯菜也太難吃了,跟我做的比差遠了。”

國家訓練基地食堂的飯菜,都是均衡搭配營養的,不?大注重味道,所以嘗起來肯定比一般外麵的飯菜,要差一些,不?過吃起來卻挺健康。

陸婷懶得跟她解釋,屈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麵,“啥事?”

吳來娣放下勺子,用?衣袖一抹嘴,轉了轉眼珠,“我……我來找你……”

她磕巴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陸婷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有?啥事,沒事我就走了。”

這死妮子,怎麼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吳來娣想衝著陸婷發火,眉毛剛抬起來,“你——”

陸婷冷冷一掃吳來娣,道,“你什麼?”

吳來娣頓時被陸婷的氣勢給震住了。

她張著嘴,說不?出話。

突然意識到,她這個親生女兒?,跟以前?在?家的時候,那副畏畏縮縮,沉默寡言的模樣,已經大不?相同了。

眼前?的女孩,以前?那邋遢的劉海早已留長,和?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高高束起,紮了一個乾淨利落的馬尾,露出明?媚大方的五官,眼神?堅定而又自信。

因為這幾?年生活得好,營養也好,她皮膚白嫩,臉頰飽滿,個頭也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一點也不?像以前?一樣瘦小。

當著這樣的陸婷的麵,吳來娣有?些底氣不?足,局促地拉了拉縮水的毛衣。

陸婷臉上的不?耐愈發明?顯,吳來娣低頭看著毛衣,靈機一動,起了個話頭,“上回你寄給那小……江喬的紅裙子,可?真洋氣。”

提到江喬,陸婷臉色頓時多雲轉晴,片刻,又恢複成警惕的樣子,“你怎麼知道的。”

吳來娣忍著氣,語氣到底有?些衝,“我能不?知道嘛,她穿著進進出出,整個軍屬大院,不?,整個島上的人都瞧見?了。”

吳來娣沒說的是,島上的人何止瞧見?了,還誇江喬這身紅裙子好看,襯得她膚白貌美氣質佳,又誇她養了個好女兒?,陸婷多麼多麼孝順。

聽到那些讚美江喬的話,吳來娣酸得嘴巴都歪了,恨不?得衝上前?去,將江喬身上的紅裙子扒下來,穿到自個身上。

可?她不?知道的是,同樣的裙子,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那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彆人誇江喬穿那條紅裙子好看,是因為江喬本身就長得好看,身材也好,那條紅裙子隻是將她本身的美給展現出來。

若是換作吳來娣穿那條裙子,肯定穿不?出同樣的效果,隻會拉低了裙子的顏值。

聽到江喬整天穿著她買的紅裙子進進出出,陸婷臉上洋溢著高興,怎麼也壓抑不?住。

心裡?暗暗盤算著,要多加努力,多掙些錢,多買些京市時興的、好看的衣服,寄回去給她媽。

她媽長得好看,穿啥都美,嗯,就這樣做。

吳來娣看陸婷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忍不?住咳嗽一聲,吸引回她的注意力,然後酸溜溜地道,“你這妮子,是真大方,月月都往陸家寄東西,一次寄一大包裹,也不?知道人家領不?領你的好,說不?準,人家當你冤大頭呢。”

這話聽著很不?入耳,陸婷麵無表情?地道,“那是我掙的錢,我愛買啥買啥,我愛寄給誰就寄給誰。”

吳來娣脫口便是,“那你咋不?寄給我呢。”

陸婷十分訝異地望了她一眼,“寄給你?”

“對,寄給我。”吳來娣理所應當地道。

陸婷也很乾脆地道,“憑啥?”

吳來娣理直氣壯,“就憑我是你親媽,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陸婷冷冷地道,“是,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但你不?是不?要我了,把我送給陸家了嗎。”

吳來娣忍著氣,賠著笑道,“我哪有?不?要你,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血緣關係是斬不?斷的啊。”

“斬不?斷?”陸婷都差點笑出聲,“你們彆打量我年紀小,不?懂事,其實我什麼都知道。當初我剛生下來的時候,得知我是個女孩,你跟我那個血緣關係上的爸爸和?奶奶,還商量過要溺死我,要不?是因為是在?軍屬大院裡?,而且人人都知道你生了個孩子的事,隻怕我現在?已經重新投胎了。”

吳來娣眼露驚恐,說不?出話。

陸婷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吳來娣僵硬地點了點頭。

陸婷嗬嗬一笑,“是有?一次我餓得不?行了,偷鍋裡?的饅頭吃,被奶奶發現了,她打罵我的時候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陸婷閉上眼睛,回憶起那時的情?景,“……我掀開?鍋蓋,剛拿起饅頭,就被燙的鬆了手,饅頭滾在?地上,沾了一圈的黑灰,奶奶聽到聲響,走了進來,她一邊心疼地用?衣角擦饅頭上的黑灰,一邊用?手指頭戳著我的頭,一邊臭罵,‘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賠錢貨,當初我跟你媽就說要溺死你,偏偏你爸好麵子,不?讓,哎喲,我的饅頭哦’……”

吳來娣張口結舌,說不?出辯解的話,因為這確實是真實發生過的。

可?她到底臉皮厚,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做出一副思念女兒?的好媽媽的模樣,又開?始打起了親情?牌,“女停,咱們是一家人,你不?要這麼小氣,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好不?好,你現在?長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可?我才是你的親媽,我都是為你好啊。”

陸婷很想發笑,饒有?興致地發問道,“為我好?”

吳來娣以為有?戲,激動地道,“當然是為你好啦。你想啊,你每月都把自己掙的錢還有?買的東西寄去陸家,他們隻會毫不?心疼地用?掉,都不?會替你攢下來。你是一個女孩兒?,哪怕掙再多的錢,以後都是要嫁人的,沒有?豐厚的嫁妝,人家男方家怎麼會看得起你,怎麼會待你好?”

她眼睛一亮,伸手去拉陸婷的手,眼底的貪婪像毒蛇的毒牙一樣若隱若現,“這樣,你把掙的錢給我保管,買的東西也寄給我。”

陸婷躲開?吳來娣拉她的手,吳來娣也不?氣餒,轉而豎起三根手指發誓,“我發誓,一定替你把錢保管好,替你攢嫁妝,以後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她‘深情?’地望了陸婷一眼,“我是你的親媽,你是我的親女兒?,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好,還有?誰會對你好,你一定要相信我。”

陸婷輕輕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嘲諷地道,“親媽,親女兒?,為我好。那麼,請問我肚子餓,胃像火燒一樣的時候,你在?哪?我被方秀梅毒打,被彆人指著鼻子臭罵的時候,你在?哪?我被選到基地當運動員,臨行前?的一天,你又在?哪?”

心寒,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

陸婷對吳來娣的眷戀,以及對母女之情?的期盼,早就在?一次次失望中,被消磨殆儘。

從被領養到陸家的那天起,陸婷就告訴自己。

以後,誰對自己好,自己就對誰好,就這麼簡單。

她的一聲聲質問,將吳來娣問了個麵紅耳赤,嘴張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陸婷慢慢站起身,“你怎麼來的,就怎麼走吧,以後你也彆來找我了,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媽,咱倆橋歸橋,路歸路。”

說完,轉身便走。

吳來娣豈是省油的燈,上前?抓住陸婷,“不?行,你不?許走,要走也行,你以後往陸家寄多少錢,就得給我多少錢,不?然我才不?放過你。”

此時接近飯點,來食堂的人漸漸多了,吳來娣一番喧嘩,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陸婷雖說是運動員,身體素質不?錯,可?畢竟是個小孩,麵對吳來娣這樣的成年人,也不?禁被她抓紅了手。

她疼的嘶了一聲,迅速抽回手,壓低了聲音道,“你這次來,我那個血緣上的爸一定不?知道吧,你再鬨,我就打電話回去,告訴他你來這的事。”

吳來娣頓了一下,愈發抬高了聲音,“告訴就告訴唄,我才不?怕你。”在?她心底,堅信鄭德勝跟她是兩口子,胳膊肘不?可?能往外拐,肯定是站在?她這邊,一致向外的,“你以為就你會說啊,正好,我也告訴大夥,你鄭女停是個狼心狗肺,不?認親爸親媽的狗東西。”

見?吳來娣沒被震住,陸婷眉毛一豎,搬出了陸衍和?江喬,“你,你欺負我,我告爸媽聽。”

吳來娣心裡?知道,陸婷口中的‘爸媽’,肯定不?是她和?鄭德勝,而是陸衍和?江喬,對這兩人,她還是有?些發怵的。

在?吳來娣眼裡?,陸衍就是大名鼎鼎的冷麵陸閻王,江喬也是一個手腕厲害的女人。

吳來娣心底有?些發虛,但對錢財的渴望,還是衝昏了她的頭腦,她抓著陸婷,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很快就引來了基地的領導,訓練基地的副主?任。

“秦主?任。”陸婷喊了一聲。

秦主?任點點頭,道,“發生了什麼事?”

陸婷低頭,沉默不?語。

吳來娣卻是來了勁,上前?一步,拉扯著秦主?任的衣袖,不?依不?饒地道,“秦主?任是吧,你評評理,女……陸婷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她現在?出息了,發達了,竟然不?認我這個當媽的,掙了錢就寄給她那個養父養母,也不?知道照看照看我跟她爸,可?憐我們兩口子,還有?她的三個姐姐,現在?頓頓吃糠咽菜,她倒好,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

秦主?任頭都大了,這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而且,什麼親媽養父養母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主?任跟吳來娣這個沒什麼文?化,說話也顛三倒四的潑婦,沒話好說,轉頭看向陸婷,問,“陸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相比於吳來娣,秦主?任當然是更相信陸婷了。

畢竟一個是外人,一個是他們基地的人。

而且對於陸婷這個小姑娘,秦主?任也是有?所了解,陸婷是一個有?天賦而且勤奮聰明?的孩子,在?基地裡?的口碑很是不?錯,斷斷不?可?能像吳來娣所說的那樣,是個狼心狗肺之輩。

陸婷麵無表情?地道,“秦主?任,你眼前?的這個女人,確實是我血緣上的親媽,這點無法作假,但是在?我三歲那年,她跟我血緣上的親爸,就已經把我過繼給我的養父養母了,我養父養母還有?家裡?的哥哥姐姐都待我極好,我掙了錢都會買一些京市的東西寄回去。我親媽跟我養父養母住在?一個大院,瞧見?了眼紅,就千裡?迢迢從海浪島趕過來,讓我不?要再寄錢給養父養母了,而是全都交給她。”

陸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若是她待我不?錯,那我不?可?能對她如此,可?這些年,她對我不?管不?顧,仿佛沒有?我這個人似的,哪怕我們生活在?一個大院裡?。就連我被基地選中,她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若不?是見?我出息了,她也不?可?能跑過來找我,說到底,無非是想要錢罷了。”

她年紀雖小,說話卻極有?條理,短短幾?句話,將前?因後果解釋的一清二楚。

秦主?任再一看吳來娣因為心虛而漲紅的臉,哪還有?不?明?白的,當即沉下了臉。

跟著秦主?任一起來的訓練指導組組長薛組長,聽了陸婷的這一番話,心下雖然對陸婷深表同情?,可?不?管怎麼說,吳來娣都是陸婷的親媽,他有?意出言緩和?,於是道,“陸婷,當年你媽讓人領養你,也許是有?苦衷的呢……”

“苦衷?”陸婷嘲諷地彎了彎嘴角,看向吳來娣,“媽,你有?苦衷嗎?”

她這聲‘媽’,叫得吳來娣一個冷顫,更是說不?出話。

陸婷看向薛組長,“組長,讓我來告訴你吧,她讓人領養我,不?是你想象的什麼苦衷,比如家裡?窮什麼的,我親爸是營長,家裡?雖然不?富裕,但是養幾?個小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陸婷抿抿嘴,“她和?我親爸,讓人領養我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是個女孩,一個不?帶把,不?能傳宗接代的女孩。”

陸婷嘲諷地笑笑,“如果不?是我三個姐姐年紀大了些,恐怕也會跟我一樣,被領養到其他人家吧。不?過我運氣好,我養父養母和?哥哥姐姐都對我很好,若是運氣不?好……”

陸婷沒有?接著說下去,但秦主?任和?薛組長都聽明?白了她的未儘之言,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是啊,要是運氣不?好,萬一賣給彆人家當童養媳,或者領養到那些個不?開?化的山旮旯了咋辦,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例子。

要真是這樣,那陸婷這個為田徑而生的好苗子,豈不?是被埋沒了?

一時間,秦主?任和?薛組長看著吳來娣的目光,都帶著幾?分不?善。

秦主?任上前?一步,對吳來娣道,“這裡?不?歡迎你。”

薛組長也道,“等會我就跟保安說,記住這個女人,以後不?要放她進來了。”

要光是麵對陸婷這個小女孩,吳來娣還不?怵,可?兩個大領導都發話了,她就像隻鵪鶉一樣,被人提溜到基地門外,一聲都不?敢吭。

吳來娣走了,陸婷長出一口氣,向秦主?任和?薛組長這兩位明?事理的人連番道謝。

兩人連連擺手,看向陸婷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同情?。

告彆兩人後,陸婷去檔口買了兩個饅頭,就回宿舍了,發生了這檔子事,她雖然沒放在?心上,照樣有?心情?吃飯,但不?想被人當作猴子圍觀,還是打兩個饅頭回宿舍慢慢吃吧。

回去的路上,不?少人都對陸婷投去異樣的目光。

陸婷不?禁扶額,沒想到事情?傳得這麼快,看來這幾?天除了訓練,還是少出門為好。

陸婷回到宿舍,剛關上門,轉過身,就對上兩個舍友憂心忡忡又帶著疑問的目光。

陸婷扶額,“說吧,咋了。”

長發舍友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剛才我們也在?食堂……”

陸婷跟吳來娣去了食堂後,沒過一會就是飯點了,陸婷的兩個舍友去食堂打飯,正好撞見?了陸婷跟吳來娣拉扯的事,兩人本來準備幫忙的,但是秦主?任和?薛組長都來了,而且瞧著都站在?陸婷那邊,她兩就沒上去。

後來怕陸婷尷尬,兩人就先回了宿舍。

隻是沒想到陸婷這麼敏銳,從兩人的表情?和?眼神?中,就猜到她們已經知道了。

短發舍友性子活潑些,有?啥說啥,快言快語道,“陸婷,剛才那個女人是你的親生母親啊,你居然是被領養的,真看不?出來。”

沒良心的

不怪短發舍友沒多想, 一般來?說,被領養的?小孩,都是寄人籬下, 性格也是畏畏縮縮, 十分懦弱的?, 而陸婷性格開?朗大?方,怎麼看也不像是被領養的?。

而且江喬和陸衍他們又經常寄信寄東西過來?, 來?信裡的?語氣也十分親昵,試問, 哪個養父養母, 養兄弟姐妹, 會對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這麼好?

陸婷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短發舍友沒有惡意, 隻是話直了些,“我確實是被領養的?,被領養的?原因……你們應該也聽到了。”這是事實,沒什麼好瞞的?。

長發舍友和短發舍友都麵露同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陸婷。

而陸婷已經吃上了,她掰開?饅頭?, 往裡夾了一些江喬寄來?的?紅油酸豆角, 一口咬下去,“嗯, 就是這個味。”

見陸婷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長發舍友和短發舍友也不傷春悲秋了,從她手裡搶過紅油酸豆角, “好啊你,哪來?的?酸豆角, 肯定又是你媽寄來?的?。”

因為?吳來?娣不是個好人,而且江喬寄來?的?自製吃食,有一半都落在了這兩位舍友肚子裡,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兩早就站在了江喬這邊,跟陸婷說話的?時候,也隻認江喬這個養母是陸婷的?媽。

陸婷沒她兩靈活,也沒她兩力氣大?,酸豆角被這兩個小魔頭?給搶走了,隻得無力哀嚎,“早知道?我就不拿出來?了,你們兩個,簡直是餓死鬼投胎,給我留點。”

長發舍友挖了一勺配飯吃,邊吃邊砸吧嘴,“才不給你留呢,誰讓你吃獨食。”

三人一邊打鬨,一邊吃飯,一陣歡聲笑語。

飯畢,短發舍友一邊洗碗一邊道?,“之前給咱們寄豬肉脯、芒果乾的?,也都是你媽,不是那個女人吧。”

這是明?知故問了。

陸婷道?,“對,自打我被領養後,她就沒跟我說過一句話,路上碰見了,也都是繞開?了,給我做東西吃?除非天?塌下來?。”

她一個激靈,起身,“差點忘了,那女人來?的?事,還是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一聲。”

長發舍友和短發舍友都讚同道?,“應當的?。”

陸婷去打了電話,一番輾轉,江喬接了電話。

江喬沒想到?,這檔口陸婷會打電話過來?,高興道?,“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了,有啥事嗎,對了,寄過去的?東西你收到?沒……”

陸婷還沒開?口,就被江喬一連串的?問話給問住了,她心裡一暖,一一回?答了江喬的?問題,回?答完以後,陸婷沉默了好一會沒說話。

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知道?,這肯定是出事了。

江喬皺了皺眉頭?,“說吧,咋了。”

也沒啥好瞞的?,陸婷深吸一口氣,將吳來?娣來?基地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聽完陸婷的?話,江喬半晌沒說話,“……”

陸婷知道?她是生氣了,小心翼翼地道?,“媽,沒事的?,雖然她找來?了,但你放心,我一點沒吃虧,基地裡的?領導,還有我的?舍友她們,都是站在我這邊,她們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

江喬截斷她的?話:“她是一個人來?找你的??”

江喬語氣嚴肅,陸婷也不敢瞞著,“嗯,就她一人,我親爸沒來?。來?了之後……在我們學習食堂鬨了一通,我也沒慣著她。”

江喬:“行,我知道?了。”

母女兩個寒暄一陣,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江喬終究是氣得很了,將話筒狠狠一摔。

嚇了陸衍他?們一跳,“怎麼了這是?老四惹你生氣了?”

江喬冷臉道?,“要真?是她惹我生氣了,哪還好呢。”

陸衍察言觀色,“所以惹你生氣的?另有他?人?”

“是吳來?娣。”江喬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恨聲道?,“她居然跑到?訓練基地去找老四了,難怪我說有陣子沒見她了,真?沒想到?,她還有這能耐,真?顯著她了。”

聞言,陸衍眉頭?皺得能打結,“那她沒鬨出什麼事吧?”

“你覺得以她的?性子,不鬨出點什麼事,可能嗎?”江喬深吸一口氣,“她去基地,是為?了找老四要錢,讓老四把寄回?咱家的?東西都寄給她,還讓老四把工資都給她保管,說替她攢嫁妝……”

陸安插嘴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陸康聽著起勁,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江喬道?,“然後她當著所有人的?麵,在食堂跟老四鬨了起來?,還好訓練基地的?領導們明?事理,也沒慣著她,直接叫人把她給轟出去了。”

聽到?這話,大?家夥都放心下來?。

陸珊:“這不挺好的?嘛,那媽你還氣啥?”

“我氣那女人沒分寸。”江喬連吳來?娣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她也不想想,老四好不容易有出息了,能去大?城市發展了,她這樣一鬨,人家會怎樣看老四,想到?老四以後在基地裡要麵對的?異樣的?目光,我這心就揪揪的?。”

陸衍寬慰道?,“沒事,你也彆多想,老四她有天?賦,是個運動員,以後隨著她跑步的?成績越來?越好,拿了越來?越多的?獎杯,榮譽會衝刷掉一切。”

江喬看他?一眼,“是,老四以後有出息了,那些無良小報,就要把她的?身世挖出來?,濃墨重彩地宣揚一遍,你讓孩子咋想。”

陸衍卡殼不吭聲了。

江喬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這筆帳我非得找她算不可。”

順便警告警告她,省得一天?天?不醒事,起那些歪心思。

江喬語氣雖然輕飄飄的?,陸安他?們三卻齊齊縮了縮脖子。

彆看他?們媽平時性子好,發起火來?,佛都要退三分,吳來?娣這回?,是惹到?硬茬了!

江喬日思夜想,掐著手指頭?算,總算盼到?了吳來?娣回?來?的?那天?。

她人緣好,吳來?娣剛到?港口,就有人給她通消息了。

江喬算了算時間,拿著搪瓷缸子,倒了滿滿一缸子灑了白糖的?涼白開?才出門。

鄭家離陸家不遠,走路十來?分鐘就到?了。

此?時吳來?娣剛剛回?到?家,這回?沒達到?目的?,還被陸婷那個小妮子嗆了一頓,又被人趕了出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到?家就開?始摔摔打打,嚇得鄭招娣三姐妹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觸了她的?黴頭?。

眼瞅著吳來?娣發泄了一通,大?女兒鄭招娣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媽,這是怎麼了?”

吳來?娣翻了個白眼,遷怒道?,“你還問我怎麼了,還不都是怪你四妹那個沒良心的?。”她上前給三姐妹挨個掐了一下,邊掐邊罵,“都是沒良心的?,以後出息發達了,哪還記得我這個媽。”

三姐妹被掐的?眼淚汪汪,一聲也不敢吭。

多年挨打的?經驗告訴她們,若是這時候出聲了,隻會被打得更慘。

這時,鄭德勝回?來?了。

見吳來?娣拿三姐妹撒氣,他?眉頭?不由得一皺,“行了,都是大?姑娘了,彆動不動就上手。”

彆以為?鄭德勝說這話是慈悲,他?隻是怕三姐妹嚷出聲,給鄰居們看到?了,他?麵子上不好看。

而他?動起手來?,也隻會比吳來?娣更狠。

吳來?娣頂多隻會掐掐人,鄭德勝一出手,那可是輕則衛生所,重則住院。

鄭德勝一出聲,三姐妹順勢躲了。

等三姐妹走了,鄭德勝才拿眼一掃吳來?娣,“你這陣子是上哪去了。”

吳來?娣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我、我不是跟你說了,去找我那個同村的?小姐妹嘛……”

“這不年不節的?,你跟她交情也不是很深,找她乾嘛?”鄭德勝有些納悶。

吳來?娣還沒來?得及繼續扯謊,就聽到?屋外傳來?江喬的?聲音,“吳來?娣,吳來?娣,你給我滾出來?!”

鄭德勝聽到?江喬的?聲音,狐疑地看了吳來?娣一眼。

吳來?娣這是哪惹到?她了?

在鄭德勝眼裡,江喬的?脾氣一貫都好,輕易不跟人起衝突,可這會咬人的?狗不叫,江喬能找上門來?,那說明?吳來?娣這是捅了大?窟窿啊!

鄭德勝瞪了吳來?娣一眼,出了門,“那個,江嫂子,啥事啊?”

江喬看都沒看他?,“叫吳來?娣出來?。”

吳來?娣也不是好惹的?,江喬都讓她‘滾’了,這口氣能咽得下去?

她還要不要在軍屬大?院混了?

也不顧鄭德勝的?警告了,一把推開?門,大?罵道?,“這是吃了屎啊,罵得這麼臭。”

江喬冷笑,“是啊,可不是吃了你麼。”

江喬鬨得這麼大?,聲音早就吸引了不少鄰居過來?,聽到?這話,大?夥不由嗤嗤笑出聲。

吳來?娣氣得漲紅了臉,叉腰道?,“我哪惹你了,上來?就罵人。”

江喬掃了鄭德勝一眼,“你說呢?這個月八號,你是不是去國家訓練基地去找陸婷了。”

吳來?娣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她沒想到?,陸婷居然把這事告訴了江喬,而且江喬來?得那麼快。

她下意識地看向鄭德勝,果不其?然,鄭德勝的?臉已經黑了。

鄭德勝望了圍觀人群一眼,皺緊眉頭?,壓低了聲音跟吳來?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彆去找她嗎!”

鄭德勝可比吳來?娣看得明?白多了,他?知道?,陸婷就是個小白眼狼,哪怕吳來?娣說破了嘴,她也不會給一毛錢給她。

吳來?娣表情訕訕,辯解道?,“我、我這還不是為?咱家著想,你想啊,女停她一個月要寄給陸家這麼多東西,那可全都應該是咱家的?,我、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江喬罵了一會,嗓子乾了,打開?搪瓷缸子的?蓋子,灌了一大?口涼白開?,才冷笑道?,“你們兩口子嘀咕完沒?鄭營長,你也不用問你媳婦她到?底乾了啥啊,來?,我告訴你。她看陸婷出息了,就買火車票坐了好幾天?火車去京市找陸婷要錢,還讓陸婷把寄回?咱家的?東西都寄給她,讓陸婷把工資都給她保管,說替陸婷攢嫁妝……”

江喬每說一句,圍觀人群就嘩了一聲,鄭德勝的?臉色也青上一分。

他?轉頭?惡狠狠地瞪了吳來?娣一眼,“看你惹的?事!”

吳來?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可片刻,她又理直氣壯起來?,“那是我親閨女,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去基地找她,有什麼錯嗎?”

她不說還好,一說江喬火蹭的?一下就竄起來?了,“你也知道?那是你親閨女,你眼裡還有你的?親閨女嗎,你的?眼裡隻有錢!你知道?她一個小姑娘,廢了多少心思多少汗水才能像現?在一樣出息。你當我不知道?你為?啥千裡迢迢從海浪島跑到?京市,跑到?訓練基地去找她,你就是想當著訓練基地領導的?麵,當著陸婷隊友的?麵,故意把事情鬨開?了,鬨大?了,讓大?家都以為?,陸婷是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不認親生父母的?人,說白了,你就是見不得她好!”

心裡最深處的?心思被說中了,吳來?娣臉色頓時煞白。

吳來?娣對上江喬冷峻的?目光,才發現?,自己原來?淺顯的?猶如淺淺的?溪水一般,一望便知全貌。

沒錯,她去國家訓練基地找陸婷,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找陸婷要錢。

可還有一小部分,隱晦而又不能說的?原因,就是江喬說的?那樣,她就是見不得陸婷好!

憑什麼啊?

陸婷在她們家的?時候,不過是個受氣包,性子陰鬱,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

可一朝去了陸家,外貌性格有了大?變化就不說了,居然還被國家訓練基地選中,去當了運動員!

這不就是當著全部人的?麵,狠狠打了她一個巴掌,說她沒有陸衍和江喬教育得好。

吳來?娣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輾轉反側,才有了這次訓練基地之行。

她就是要讓全部人都知道?,陸婷身上流的?是她的?血,哪怕她這輩子再出息,也擺脫不了她這個親媽!

吳來?娣低著頭?,淩亂的?碎發遮蓋住了她半張臉,也使得她的?表情明?暗不定。

江喬嘲諷地彎了彎嘴角,“你也不必做出那副姿態,我話就放到?這裡了,你去找陸婷一次,我來?找你一次,你去找陸婷兩次,我把你家給砸了,你去找陸婷三次。”她冷哼一聲,“我把你腿都給打斷,我說到?做到?。”

江喬這話聲音不大?,隻有她跟吳來?娣兩個人能聽到?。

她語氣雖溫婉,可吳來?娣卻莫名地打了個冷顫,驚恐地看了江喬一眼,看到?江喬眼底的?認真?,她突然意識到?,江喬說的?是真?的?,她要是再去找陸婷,江喬真?的?會打斷她的?腿!

江喬看著吳來?娣臉上的?驚恐,知道?目的?達到?了。

本來?,她來?這趟,也不光是為?了嚇唬吳來?娣,最主要是把這事鬨得整個軍屬大?院的?人都知道?,再讓鄭德勝知道?,以他?這麼要麵的?人,想必短期內,吳來?娣想要再去找陸婷是不可能了。

吳來?娣這事,鬨得整個軍屬大?院風風雨雨,很是熱鬨了一陣。

可進了六月,軍屬大?院就沒人再議論鄭家的?事了,原因無他?,馬上就要高考了。

軍屬大?院裡有孩子的?人家,幾乎都恨不得天?天?盯著孩子學習。

這要是考上了,前麵可就是康莊大?道?,一路坦途。

陸安和陸康也是今年參加高考,他?兩學習一向有計劃,在其?他?考生忙碌而又緊張的?時候,這兩人倒是顯得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還有心思跟江喬商量起,高考那幾天?讓江喬給他?們做點啥好吃的?。

跟陸安和陸康一樣放鬆的?,還有一人,不是彆人,正是李甜甜。

她可是‘先知’,早都知道?周佳言和周佳美?都能考上大?學,所以一點都不緊張。

所以在周佳言和周佳美?緊鑼密鼓地複習的?時候,她還寬慰他?兩,“不用學得那麼賣力,你兩都是天?才,一定能考上的?,嗷。”

周佳言算一道?數學題正算到?關鍵時刻,眼看著馬上要解出來?了,解題思路就被李甜甜給打斷了,沒好氣地懟道?,“你知道?啥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兩百萬人就錄取五十萬人。”

“說明?每四個人裡,就有三個沒學上。”周佳美?接嘴道?。

李甜甜張口便想回?,她當然知道?,她當年也是大?學生好不好,可一想到?,這個年代的?‘李甜甜’,可隻是高中學曆,隻得把話咽下去,“我這不是寬慰你兩,想你兩放鬆一下,彆把自己逼得那麼緊。”

周安國幫嘴道?,“就是,你們媽都是為?你們好。”

“哼,為?我們好,那她就不應該在我兩學習的?時候打擾我們。”周佳言沒好氣地道?。

周佳美?:“就是。”

這麼些年相處下來?,周佳言周佳美?兩兄妹對李甜甜可謂是一點尊重也沒有了。

李甜甜做飯做飯不行,做家務做家務不行,又老是喜歡出那些歪主意,周佳言還記得呢,當年他?初升高的?時候,要不是李甜甜勸他?多玩彆太認真?學習,他?至於考得比周佳言差,吊車尾進入高中嗎?

還有,要不是因為?李甜甜各種‘寬慰’,他?高中三年,怎麼會一直保持著吊車尾的?成績,直到?高三,臨近高考了才想起來?要奮起直追。

此?時的?周佳言,隻想到?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李甜甜頭?上,對自己的?懈怠是一點不提。

周佳美?也是一樣的?,在李甜甜的?言傳身教之下,她很是愛美?,要她說,有學習的?時間,還不如多打扮打扮自己,以後嫁個好人家,好丈夫,還愁沒好日子過麼,何必去苦哈哈地讀書?。

周佳言和周佳美?你一句我一句地懟著李甜甜,最後直接把書?收起來?,跑到?樓上去了,美?其?名曰,怕李甜甜打擾他?兩學習。

至於他?兩在樓上乾啥,那就不知道?了。

李甜甜被繼子繼女一懟,這口氣咽不下去,忍不住找周安國告狀,“安國,你看他?兩,越長大?越不聽話了。”

周安國能說啥?

隻能做和事佬,“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脾氣是正常的?,你一個大?人,彆跟他?兩計較。”

從周安國這裡找不到?安慰,李甜甜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好懸沒背過氣去。

今年高考時間是七月七號到?七月九號。

其?中語數英三門是必考的?,語文數學兩科滿分一百二十分,英語滿分一百分。文理分科,文科除了語數英外,還要考政治和曆史、地理這三門,每科滿分一百分,總分六百四十分。

而理科和文科相同但多一門,除了語數英外,還要考四門,物理、化學、生物、政治,除了生物滿分七十分,其?餘科目滿分一百分,總分是七百一十分。

因為?理科比文科要多考一門,而且科目相對要難一些,其?實報文科的?人,比報理科的?要多不少。

不過陸安和陸康都學的?是理科,他?兩也更喜歡理科。

考試的?考點不在海浪島,而是在江市一中,也就是說,海浪島的?考生,都要坐船到?江市考試。

江喬就跟陸衍商量,“要不看看江市一中附近有沒有賓館,給他?兩租上三天?,省得每天?都要起個大?早坐船,又麻煩又浪費休息時間,折騰孩子乾啥。”

陸衍很是同意,“而且坐船時間不穩定,萬一晚點了,不是耽擱孩子嗎。”

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夫妻兩一拍即合。

過了兩天?,陸安和陸康才知道?陸衍已經在江市一中附近的?賓館,給他?們訂了七月六號到?七月八號的?兩間房了。

七月七號才開?始高考,提前一天?七月六號到?賓館住,住到?七月八號,考到?七月九號,當天?下午考完,回?賓館收拾行李,當天?就能回?家。

江喬不是藏私的?人,她讓陸安和陸康多提醒同年級的?學生,如果家裡有條件的?,在考點附近租個房間最好。

大?部分人都聽了陸安和陸康的?提醒,也有少部分人,一部分是因為?家庭原因,實在拿不出住賓館的?錢,還有例如周佳言和周佳美?這樣的?,那就是純粹想跟陸安和陸康對著乾,就是不聽他?倆的?。

隨著高考的?時間一天?天?臨近,周佳言和周佳美?也醒過味了,在考點附近租個房間確實方便。

一想到?彆人都可以提前一天?睡在賓館,休息好了第二天?才精神滿滿地去高考,而他?和周佳美?還要起大?早趕船,周佳言慌了,趕緊催促周安國去訂房間。

周安國卻是不急不緩,“慌什麼,不就訂個房間嘛,賓館平時壓根就沒人住,我肯定給你訂到?。”

可等周安國和李甜甜拿著錢去江市一中附近的?賓館的?時候,才發現?賓館的?房間已經被訂滿了。

而且問了周圍一圈的?賓館,連一間房都騰不出來?。

兩口子這才慌了神。

求爺爺告奶奶的?,哪怕開?出了三倍價錢,也沒人願意讓出房間。

氣得周安國破口大?罵那些訂了房間的?人不識好歹。

可他?也不想想,能給家裡孩子在考點附近的?賓館訂房間的?,那家裡條件能是差的?麼?人家壓根就不缺那點錢,隻想自家孩子好好休息,精神飽滿地參加高考。

高考

不管周安國有?多生?氣, 房間訂不到就是訂不到。

七月六號,高考前一天。

周佳言和周佳美還在鬱悶第二天要起個大早坐船去江市的時候,陸衍和江喬已經給陸安和陸康收拾好行?李, 帶著他們去住賓館了。

因為隻住三天, 賓館也有?枕頭被?褥, 所以不用收拾什?麼東西,就簡單收拾幾套衣服就行了。

陸衍給挑的這間?賓館, 房間?又大又寬敞,還供應熱水, 陸安和陸康都十分滿意。

給兩孩子安頓好, 江喬問, “要給你們送飯不?”

陸安擺擺手?, “不用, 給我們留錢和糧票就行?了。”

江喬給他兩一人五十塊錢和糧票,“彆全放在一個地方,分開?藏。”

陸康接過錢和糧票,放到口袋裡拍了拍,“我知道,狡兔三窟嘛。”

陸衍:“拿了錢也彆亂花, 吃東西最好去學校食堂, 因為是考點,飯菜標準估計也比平時高一些, 吃的也安全, 要是排不上隊,就去國營飯店吃, 菜式多,也沒啥人排隊, 不要怕浪費錢,就是彆去那些小攤吃,平時吃吃還行?,就怕吃壞肚子……”

陸安和陸康認真聽著?,點頭一一應了。

兩孩子都是大方又不失穩重的性子,就連最活潑的陸安,那也是在自家人跟前,在外麵還是很靠譜的,陸衍和江喬也就沒多叮囑,隻簡單說了兩句,就讓他兩趕緊去洗澡休息了。

跟他兩告了彆,陸衍和江喬就坐船回了海浪島。

陸珊一個人在家裡,都快無聊得發黴了,“爸,媽,你們可算回來了,大哥二哥咋樣?”

“挺好的,賓館的房間?他兩也很喜歡,接下來,就看高考了。”陸衍道。

陸珊扁扁嘴,“早知道我也跳級了,今年?跟他兩一起參加高考。”

江喬捏捏她的小臉,“你也快了,就後年?的事。”

七月七號,上午第一門考語文,下午考化學。

九點鐘考試,陸安和陸康七點半鐘就起了,這是多年?形成的生?物鐘。

他兩不緊不慢地洗漱完,出了賓館,走兩條街就到了江市一中?,在食堂買了飯票,簡單地用了一頓早餐,就去考場了。

九點鐘開?始考試,十一點半結束,十一點五十分,陸安和陸康在校門口彙合,拿著?江喬給他們的錢和糧票,去國營飯店吃午飯,吃完午飯回賓館小憩一會,養足精神,下午兩點再去考試。

一連三天,都是如?此作息。

七月九號下午,考完最後兩門,政治和生?物。

陸安和陸康回賓館收拾行?李,去聞縣碼頭坐船回了海浪島。

兩孩子回到家便蒙頭大睡,第二天才起。

見狀,陸衍和江喬也沒有?多問他兩考得咋樣。

過了幾天,江喬才犒勞他兩,“辛苦了,想吃啥好吃的,我做給你們吃。”

陸安和陸康還沒說話,陸珊探出頭來,“我要吃糖醋脆皮茄子。”

陸安把她的頭按回去,“去去去,是我跟老二高考還是你高考,你倒是點上了。”

陸珊吐了吐舌頭,“我不管,我就要吃糖醋脆皮茄子,這個好吃。”

夏天,院子裡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長條紫茄子,因為茄子太多,江喬換著?花樣給他們做茄子吃。

炸茄子、鹹魚茄子煲、紅燒茄子、蒜蓉粉絲茄子,樣樣都好吃,可陸珊最喜歡吃的還是糖醋脆皮茄子。酸酸甜甜,金黃酥脆,味道簡直了。

給陸珊一說,陸康也想起那道菜的美味,舔了舔嘴角,“那就做糖醋脆皮茄子吧,又開?胃又下飯。”

陸安哼一聲,“你就慣著?老三吧。”

陸康笑嘻嘻地道,“我可不是慣著?她,點這個菜,是因為我也想吃。”

江喬道,“那就做一道糖醋脆皮茄子,涼拌黃瓜,炸南瓜花,再切一盤涼拌豬耳朵,湯就做海白冬瓜湯,清熱又下火。對?了,飯你們想吃啥,槐花飯還是涼皮?”

“槐花飯!”

“涼皮!”

陸安和陸珊對?視一眼?,“剪刀石頭布。”

結果是陸安勝出,江喬道,“那就做槐花飯了。”

家裡有?劉蘭送的曬乾的槐花,放水裡泡發後,拌上麵粉,還有?鹽,味精,辣椒麵再上鍋蒸。

陸珊承擔了蒸槐花飯時灑水的功夫,她一邊灑邊道,“就老大你的嘴挑,還吃什?麼槐花飯,多費功夫。”

陸安一邊給金燦燦的南瓜花裹上麵粉,下鍋油炸,一邊回懟陸珊,“那做涼皮就不麻煩啦,我瞧著?做涼皮可比做槐花飯費功夫多了。”

陸衍切著?豬耳朵,笑看兄妹兩拌嘴。

他可瞧出來了,剛才剪刀石頭布,陸珊是故意輸給陸安的,就想讓陸安得償所願呢。

要以往,陸珊可不會讓著?陸安,畢竟陸婷一走,她就是家裡最小的了,還是女孩,兩個哥哥都讓著?她。

陸衍琢磨著?,估計是因為陸安和陸康馬上要去上大學了,小丫頭心裡不舍,所以在家裡都故意多讓著?兩個哥哥。

這也是難免的,陸婷去了訓練基地,陸安和陸康落榜的幾率微乎其微,哪怕考不上大學,也能上個中?專,眼?看著?就要像撲騰的小鳥一樣離家去了,家裡就剩下陸珊一個,能不孤單寂寞麼。

陸衍剛惆悵一會呢,耳邊便傳來吵鬨聲。

陸珊叉著?腰,指著?陸安,尖聲道,“你的油濺到我的槐花飯了。”

陸安朝她做了個鬼臉,“你還好意思說呢,要不是你灑水灑到油鍋裡了,至於?濺到你的槐花飯麼。”

兄妹兩個鬥著?嘴,就跟五百隻鴨子在跟前吵鬨似的,沒一會就把陸衍那點子惆悵給吵沒了,隻希望陸安和陸康明天就能上學去,家裡還能清淨一會。

這頭,江喬在做糖醋脆皮茄子。

這道菜雖然看著?簡單,但也十分考驗廚藝。

茄子去蒂洗乾淨切成大小均勻的小段,用鹽殺水再用清水衝洗瀝乾,油溫五成熱的時候,將裹上一層澱粉的茄子放入鍋中?油炸至金黃色。

茄子炸好放一旁備用,油留著?放入蔥薑蒜爆香,再倒入用白糖、生?抽、醋、澱粉和水調成的糖醋汁,小火煮至濃稠,茄子倒入鍋中?,迅速翻炒,讓每根茄子都均勻地裹上糖醋汁。

再放兩小根切碎的紅辣椒,增加味道的層次感,等茄子表麵被?炒出光亮的糖醋色,就可以出鍋裝盤了。

飯菜上桌,撲鼻的香氣讓大夥齊齊咽了咽口水。

陸珊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糖醋脆皮茄子放進嘴裡,酸甜酥脆,好吃的能把舌頭吞下去!

陸安舀一勺槐花飯,放入蒜末、麻油、米醋和鹽,然後拌勻,嘗一口,清香宜人,就是春天的味道。

陸衍嘗一塊豬耳朵,喝一口小酒,愜意不已。

陸康先盛了海白冬瓜湯喝,小口小口地抿著?。

江喬問,“你怎麼先喝湯。”

陸康笑道,“不是媽你說的,飯前一碗湯,美味又健康,我可聽進耳朵裡了。”

江喬樂了,“哪我還說過,飯後一碗湯,養胃又健康呢,所以這碗湯,你是想飯前喝呢還是飯後喝呢?”

陸康吐了吐舌頭,“我想啥時候喝啥時候喝。”

陸安瞅江喬一眼?,忍不住問,“媽,你跟爸咋不問我兩考得咋樣?”

他們考完試了,這幾天也沒歇著?,四處去找同學們玩。

高考完了,放下一件大事,可不就撒開?丫子玩麼。

陸安聽他那些同學們說,他們一考完回家,他們爸媽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們考得咋樣了。

陸安不禁納悶,陸衍和江喬,可一句都沒問他跟陸康。

江喬反問,“那問了能咋樣?考都考完了,試卷也改不了了,說不定現在連分數都批出來了。”

陸安和陸康一想也是,問沒用,擔心也沒用,考都考了,再憂心也不過是杞人憂天。

陸康忍不住道,“媽,你想得真開?。”

“那是。”江喬道。

於?是兩兄弟也把高考的事拋到了腦後,這段時間?在島上那是狠玩,上山下海,就沒有?他兩沒去過的地方,都快把海浪島給翻過來了。

海浪島就那麼大,又是從小長大的地方,陸安和陸康玩一陣就膩了。

正商量著?要不要出島玩呢,六月二十三號,高考成績出來了。

要說陸安和陸康一點也不掛心成績,那是不可能的,兩兄弟睡前都會翻出來想一想。

兩人都以為成績至少得七月份才出,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而且他倆的成績不是去學校查的,而是班主任親自上門告訴他兩。

“什?麼,老大考了六百四十二分,老二考了六百三十八分?!”陸衍驚呼出聲。

陸安剛送走老師,回來就看到他爸的驚訝臉,也忍不住樂出聲,在他的印象裡,他爸一直是一個比較穩重,不怎麼喜形於?色的人,沒想到竟然會因為他和陸康的高考成績,露出這麼驚訝而又激動的表情。

陸康也很高興,不過沒有?陸衍那麼驚訝,因為考完試出來,他和陸安就對?了下答案,兩人估了分,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陸珊一臉興奮,“大哥,你該不會是省狀元吧?”

陸安佯裝一副鎮定的模樣,可上彎的嘴角卻出賣了他,“不一定呢,山外有?山,我雖然考的分數不錯,但不代表沒有?其他人考得比我更高。”

“喲,還挺謙虛的。”江喬從屋外走進來,“我在食堂碰到你們班的幾個任課老師了,他們說今年?的題出的難,四百分左右就有?大學上了,考上五百分的人都屈指可數,你這六百四十二分,絕對?是板上釘釘的狀元。”

高三的學生?雖然高考了,可高一和高二的學生?和老師還沒放假,江喬自然是要去食堂上工的。

她剛做好飯,就在食堂碰到了陸安陸康他們班的幾個任課老師,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也都是那幾個老師親口說的,陸安的數學老師一向喜歡他,這次陸安的數學更是考了接近滿分的成績,喜得數學老師一直拉著?江喬的手?,說今年?的理科高考狀元,非陸安莫屬。

七月初的時候,全部考生?的成績都出來了,陸安就是省理科高考狀元,陸康是全省第二。

陸家培養出了一個高考狀元,還有?一個省二的兩兄弟,成績出來這幾天,門檻幾乎給人踏破了。

尤其是那些高二學生?的家長,各種跟江喬套近乎,想拿到陸安和陸康做過的筆記和練習冊。

江喬也大方,讓上門的人借去摘抄,隻一點,不許弄壞。

跟陸家的喜氣洋洋相比,斜對?麵的周家可謂是冰窖一般,一連幾天,都是低氣壓。

陸安和陸康的高考成績出後不久,周佳言和周佳美的高考成績也出了,不過他兩可沒有?陸安和陸康那麼好的待遇,有?班主任親自上門送成績。

兩人考的分數不高也不低,畢竟當初也是能考上高中?的人。

周佳言考了四百一十分,周佳美考了四百零三分。

兩人也都學的是理科,今年?的理科高考分數線是四百分,他兩幾乎是擦線過的。

要換做是彆家,早都興高采烈,歡欣鼓舞自家孩子有?學上了。

可非但周佳言和周佳美不高興,周安國和李甜甜更是天天青著?一張臉。

周佳言和周佳美不高興,是因為覺得考得比陸安和陸康低,哪怕有?學上,分數低,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換句話說,隻能挑陸安和陸康挑剩下的。

其實他兩想多了,以陸安和陸康的成績,彆說挑剩下的了,四百分能上的學校,他兩都看不入眼?。

周安國生?氣,是因為自打?陸安成了省理科狀元,陸康也考了省二的好成績之後,陸衍就仿佛成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隻要他一出現,大家夥全都圍了上去。

就拿上次來說,周安國好不容易跟幾位領導聯絡上感情,拉起了家常,可陸衍一來,誰都沒理他,都在跟陸衍討教怎麼輔導小孩學習。

這年?頭,誰家沒幾個小孩,哪怕沒有?小孩,也有?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

陸安和陸康,可是理科狀元和全省第二的佼佼者,他們島上有?多少年?沒有?小孩考出這樣的好成績了。

狀元和省二的親爸就在身邊,不討教討教,多浪費機會。

周安國氣啊,氣得不行?。

明明按職位來說,他跟

李甜甜倒不生?氣,她隻是覺得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劇情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她清楚地記得,當初書裡濃墨重彩地描述了周佳言成為了省理科狀元,周佳美也考上了電影學院的情節。

怎麼現在成了省理科狀元的人是陸家那個小霸王陸安,陸康那個小結巴也考了全省第二名?的好成績?

而她報以無限期望的繼子繼女,才考了四百分出頭的成績。

才四百分出頭啊!

能選啥好學校?

李甜甜鬱悶啊,納悶啊,怎麼也想不明白,一臉鬱卒。

其實,若是李甜甜這些年?沒這麼自信,而是多跟周佳言周佳美打?聽打?聽陸安和陸康在班上的成績,那她一定不會如?此驚訝。

可她太過自信,也太相信自己曾經看過的那本小說的劇情,這些年?也十分憊懶,對?兄妹兩個一點也不關心,以至於?高考成績出了,才被?當頭一棒。

不管周家人如?何鬱悶,該填報誌願還是得填報誌願,填報的時間?就那幾天,錯過了可就連學都沒得上了。

從今年?開?始,都是先高考估分再填誌願了,倒是比往年?更好報學校一些。

周安國問兩兄妹,“佳言,佳美,你兩想報什?麼學校?”

四百分的成績,雖然報不了很好的大學,但是報一些師範學院或者中?專,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周安國是這樣想的,周佳言可以報軍校,虎父無犬子,子承父業,他堂堂一個團長,兒子不當兵咋行?。

至於?佳美麼,一個女孩子,可以去大城市讀衛校,當個護士,也是鐵飯碗,好工作,將來再嫁個好男人,還愁沒好日?子過麼?

周安國心裡已經盤算得明明白白了,但他自詡民主,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下周佳言和周佳美的意見。

周佳言和周佳美對?視一眼?。

周佳美:“我想去讀電影學院。”她雙眼?發亮,“我要當大明星,以後上電視,拍廣告。”

周佳言猶豫道,“我,我還沒想好,就,隨便念個專業吧。”他靈光一閃,“對?了,我念師範學校好了,我同學和我說,當老師好,我有?好幾個同學都報的師範大學。”

周安國眉頭都快打?結了,他先說周佳美,“你一個女孩子,念什?麼電影學院,還想當明星,明星是那麼好當的?”

他畢竟是團長,頗有?見識。

在他看來,當明星可不容易,這世上長得好看的男男女女的不知道有?多少,平心而論,自己的女兒長得是不錯,可想當大明星,那可不是光憑長得好看就行?了,還要會演戲,會唱歌。

周佳美會哪樣?她兩樣都不會,瞧著?也沒那方麵的天賦。

折騰那玩意乾啥,倒不如?像他想的那樣,安安穩穩當個護士得了。

周安國:“聽我的,你彆報什?麼電影學院,就報個衛校,安安穩穩的,多好。”

周佳美登時不樂意了,撅著?能掛醬油瓶的小嘴看向李甜甜,拉長了聲音道,“媽——”

李甜甜安撫地拍了拍周佳美的手?,“沒事,讓我來跟你爸說。”

繼女以後可是要成為大明星,戲一部接著?一部,廣告接到手?軟,怎麼能讓周安國壞了這等好事。

李甜甜勸道,“安國,佳美寒窗苦讀十年?,以後的人生?都是她自己的,孩子想闖一闖,拚一拚,就由?著?她去吧。”

周安國不吭聲,皺緊的眉頭卻是鬆了一些,顯然是被?說動了。

見狀,李甜甜再接再厲,“再說了,那電影學院要的分數又不高,佳美考了四百零三分,肯定能上。”

周安國抿抿嘴,“我是擔心她畢業以後找不到工作。”

周佳美脆聲道,“爸,這個你不用擔心,哪怕我去給人家跑龍套,也能掙得了錢養得起自己的。”

她都這樣說了,周安國還能咋滴?

擺擺手?,由?得她去了。

輪到周佳言了,周安國剛鬆下的眉頭又皺緊了。

怎麼他家兒子女兒的性格是反過來的?

周佳美太有?闖勁,一點也不安分,偏偏是個女孩子,他隻想她安安穩穩過日?子。

周佳言呢,一個男孩子,居然想著?去當老師,想安安穩穩混日?子。

當老師能有?啥前途啊?不過是教一輩子書罷了。

周安國選擇性地忘記了,書要是教得好,那也是一片坦途,前途無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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