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處置(1 / 2)

第16章

趙景文喚了一聲“娘子”,那年輕男人回過頭來,垂手:“郎君。”

原來是段錦。

趙景文的困惑頓時消散了,人也放鬆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不待段錦回答,葉碎金已經笑答:“肯定的,他這個年紀每天都在竄個子。一眨眼,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趙景文道:“可不是。”

又對段錦道:“你去吧。”

段錦老大不情願,也沒辦法,隻得出去了。

趙景文對葉碎金歎道:“阿錦長大了啊。記得當年還是個半大小子。”

“當年”自然是說葉碎金打擂招親的那一年。

那時候段錦才十二歲,身形、體態和眼神都完全是孩子的感覺。而現在,從背後望過去,完全是男人了。

葉碎金抬眼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句“是啊”,又放下視線專心描些什麼。

趙景文抬手想為她研墨,一看,段錦已經研好了一硯池的墨汁。他抬起手隻好又放下,踱到葉碎金身邊,彎腰:“在弄什麼?”

凝目看去,葉碎金卻是在畫畫,畫的東西讓他看不懂。一個一個的方形整齊排列著。

葉碎金解了他的困惑:“軍營。”

趙景文眼睛一亮。

視線掃去,桌上還有許多寫了字的紙,他拈起來看了看,倒抽口涼氣:“這……太嚴苛了吧?”

葉碎金哼哼了一聲:“世上可有不嚴苛的軍法?”

趙景文坐下細看,愈看愈是驚歎又敬佩,抬起眼,看葉碎金的目光比以往更亮:“娘子,你真了不起。”

真有趣啊,

趙景文的目光是那麼真誠,發自內心。

葉碎金提著筆回視他,真的動心想問問他:這樣的你在決定娶裴蓮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

當時,趙景文口口聲聲都是:“為了葉家堡。”

“和裴家聯手,路能走得更寬。”

“你要信我。”

葉碎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趙景文的目光也很堅定。

他那時候獨自領兵在外,很是曆練了一段時間,頗有脫胎換骨的架勢。

葉碎金現在甚至有點相信,趙景文可能在那個時刻,真的是這麼想的。

但後來,一點點地,全變了。

越來越寬的,是趙景文的路,不是葉家堡的。

葉碎金垂眼笑笑,搖了搖頭。

趙景文還以為她是自謙。

“合該是你當家做主。”他讚道,“葉家堡還有誰能更勝過你?”

“那可不一定。”葉碎金描著線條,慢條斯理地說,“有些人龍困淺灘的時候,是看不出來。”

“一旦給他機會,他的心機和手腕才顯出來。”

“人哪,想唱也好想跳也好,都得有個合適的戲台。”

趙景文嗤笑:“葉家堡可沒有這樣的人。不說葉家堡,整個鄧州,我怕是也沒有。若有,早就龍騰九州了,還困什麼淺灘。”

“對了碎金,項師傅說你跟他問了許多方城那起子人的事?是想要收攏他們嗎?”

“收攏個屁。”葉碎金聲音冷下來,“一群兵痞坐地落草,他們在方城都乾過什麼,大家多少聽聽說過。”

“若形勢所迫,占據山林,封路卡道聚斂錢財,我都能接受。可以考慮收攏過來。”

“但人一旦做過這種惡的,就再回不去了。這樣的人,用著惡心。”

這與趙景文猜想的不一樣,但他的眼睛更亮了:“碎金,跟方城那起子人動手嗎?”

葉家堡一直以來表現得太過良善馴服,方城那夥人又太過凶惡,會讓人下意識地覺得後者“更厲害”。

但趙景文入贅葉家堡三年了,葉家堡的實力他心裡是明白的。

不對方城那夥人動手,隻不過是因為那起子人一直沒有過界,沒有侵犯到葉家堡的利益罷了。現在葉家堡蟄伏夠了,想要地龍翻身,向外舒展,拿他們開刀,正好。

“我——”他雙手都按在書案上了,身體前傾,不掩飾自己的渴望,“讓我打頭陣吧。”

葉碎金現在回頭看過往,看得明明白白。

趙景文是如此地渴望建功立業,渴望在她麵前立起來。

後來封後大典前,他親自來到中宮,親手把翟衣捧給了她。那時候她從鏡子裡看著他親手給她披上翟衣,他和她並立在鏡中,多麼地誌得意滿。

那一刻,大約就是此時年輕的趙景文的夢想。

“明天再商量。”葉碎金垂下眼睫,並沒有答應他。

不去看他的失望,她把最後幾筆描完,用鎮紙壓住,擱下了筆:“走吧,回去歇了。”

兩人一同走出書房,外麵天黑了,有守衛在站崗。

段錦在廊下找個地方單手倒立,什麼也不靠——他從小就在府裡長大,生得伶俐可愛,葉碎金一直很喜歡他,親自教他功夫,功底練得紮紮實實的。

見二人出來,段錦一個空翻站了起來:“主人。”

額頭上都是汗。

葉碎金隨手掏出手帕給他抹了抹:“瞧你。回去好好擦洗一下,彆明天一身臭氣。”

段錦忙接過手帕自己擦汗。

“明日,請四叔、楊先生……”葉碎金沉吟一下,“還有三郎。也叫上三郎。讓他們到書房來商議事情。”

她定了時間,段錦受命稱是。

“早點睡。”正事說完,她又囑咐他,“還得長個呢。”

還沒到頭呢,還會繼續長。

後來的段錦多麼高大,寬寬的肩膀,一把勁腰。

在外麵,他是傲骨錚錚的鐵血將軍,京城多少淑女夢想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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