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本家子弟都得跟著我, 本家的人都要放在軍中。”葉碎金道。
葉四叔頓了頓。他也並不傻,品出些味來。
葉碎金正色道:“四叔, 彆的都是虛的。”
那什麼才是實在的?
是銀槍在手, 是軍權在握。
那種上了船下不去的感覺又來了。
葉四叔內心深處,既忐忑,又隱隱期待和興奮。
“好,聽你的。”他說, “六郎那小崽子, 一套槍都耍不來, 倒是讀書有點學問。要是承平年代, 說不得能考個狀元探花什麼的。五月的時候他才跑過一趟,叫我使人捉回來了。他爹這陣子應該是把他鎖院子裡了,待我使人去喚他。”
“隻是……”他又擔心,“治縣是治縣, 讀書是讀書。他讀書行,治縣可能行嗎?”
畢竟才隻是個年輕後生。
擱在葉四叔眼裡,大部分小輩都是嘴上無毛的野猴子, 都得抽著踹著才能聽話。
三郎除外。三郎從小就穩重。
但即便是三郎,也不如派個老成的長輩去。
葉碎金道:“南陽就叫忠遠堂的六郎去。他不會做官也沒關係。何令……”
何舟將身體轉向葉碎金。
葉碎金道:“內鄉和南陽挨著, 你經驗多,怎麼治縣, 有勞你多提點。我們葉家人沒有做官的經驗,我這族弟是第一個,望他能給大家討個好彩頭。”
何舟笑道:“大人放心,下官必鼎力相助。”
葉碎金道:“各地,我給你們各二十人。一是護衛你們人身安全,一是訓練當地民壯, 一是……協理招兵之事。”
後兩個也就罷了,至於護衛安全之說,何舟和孫向學心裡都明白,既是護衛亦是監視。
但他二人既已歸順,一時也生不出二心,倒也不怕,俱都拱手:“大人周全,多謝大人。”
忠遠堂的六郎葉敬儀被本家派人喚過來,一頭霧水。
他雖被關在家裡,也知道堡裡今天是有貴客來的,葉四叔怎地喚他過來?他不過旁支一晚輩而已。
更想不到從人直接把他帶到了正堂,不僅中間端坐著葉家堡的掌家人--本家的六娘葉碎金,還有一眾本家長輩,另一側則坐著兩個穿官服的人,應該就是今日的貴客,可不應該是三個人嗎?
噫……地上這大片的暗紅色又是怎麼回事?
看著有點像……
何舟、孫向學既已經投誠,便沒有必要再用人頭嚇唬他們了。
地上兩顆人頭已經收了去,地板也粗粗擦過了,但大片暗紅色還是能看得見的。
隻堂上的氣氛已經不緊張,甚至十分親切隨和。
葉碎金看到葉敬儀便很高興。這還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他。
重新見到已經死去的或者離開的人讓人唏噓感慨暗歎,重新見到還活著、還一直在身邊的人則是讓人分外親切歡喜。
“永皙!”她直接喚出了他的表字,眸中都帶了笑意。
段錦感受到了那一聲喚裡的喜悅之感,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細細打量這位忠遠堂的六郎——奇怪。
不是不認識,認識還是認識的,但不熟,真不熟。
按說,能讓葉碎金以這種熟稔口氣一口叫出表字的,他不該會不熟才對。
彆說他,葉敬儀自己都愣了一下。
因為是同輩,年齡也接近,小時候的確是跟這位本家的族姐一起玩耍過。
但這位族姐武力值實在太高,追隨在她身邊的族兄弟們也都個個戰力爆表。他這種根骨普通又不愛練功夫的,漸漸地就脫離了葉碎金的小團體。
待長大,有時候會在街上看著她騎著健馬奔馳出城,過年的時候隨著父親去本家串門也看到她跟隨在老堡主身邊,作為獨生女倍受寵愛。
但他與她真的年紀越大就越沒有交集了。
怎地葉碎金竟能一口叫出他的表字?他可是年初才蒙老師賜的表字。難道有人特地說給她?
“永皙,這位是內鄉縣的何令。”葉碎金給他引見,“何令,這是我族弟永皙。”
葉敬儀隻是個白身百姓,且是個讀書人,對進士是很尊敬的,恭謹行禮:“晚生葉敬儀,見過何大人。”
“葉郎君不必多禮。”何舟捋須微笑,“郎君年輕有為,以後咱們做鄰居,互相提點,彼此關照。”
葉敬儀聽得一頭霧水,便向葉碎金看去。
葉碎金言簡意賅:“永皙,我已斬殺了南陽縣令馬錦回,鄧州如今由我節製。南陽令之位空虛,你權且代葉家堡出任。你與何令為鄰,遇事不決,皆可請教。”
這是一個什麼天大的餡餅,毫無預兆地就砸到了葉敬儀一個旁支子弟的頭上。
連葉四叔都有點羨慕,更不要說葉敬儀自己了。
尋常人,很可能就被砸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