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蔣引蚨訕訕道,“草民那個、那個,不是那個……”
“不是什麼?”葉碎金問,“不是發現了商機,想賭一把,賺我一大筆?”
蔣引蚨的神情更是精彩。
但他很快調整好,又躬身:“草民原賭的是大人的心懷和仁愛,不想卻低估了大人的謀算,竟能另辟蹊徑。又解決了問題,又省了錢。大人真是了不得,鄧州在大人治下必……”
“行了,彆拍馬屁了。”葉碎金放下杯子,“說吧,你那批貨什麼進價?我給你八分利,我接下來。”
這些天搞得他睡覺都睡不著的難題就這麼解決了!
蔣引蚨噗通一聲直接跪下磕頭:“多謝大人!大人大恩大德,草民……”
“行了,起來說話。”葉碎金揉揉額角。
“直說吧,我知道你……咳,你們瑞雲號有路子。”葉碎金道,“你給我想辦法,運南貨過來。”
這是財神上門。
蔣引蚨忙問:“敢問大人是需要什麼貨?”
葉碎金道:“你自己看著辦。總之我要我的市麵上有東西,我要手裡有銀子的人能買得到任何想買的東西。我要南邊的商人知道鄧州是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把貨運到我這裡來。需要什麼你去想,你隻要想想北邊缺什麼就可以。這上麵,你必然強於我。”
蔣引蚨消化了葉碎金的話中之意,有些懂了:“大人是想要引商?”
一個地方若商人多了,自然就會繁華。或者說繁華富足了,自然就吸引商人。
總之判斷一地繁華與否,看它商路通暢不通暢,看它南來北往的商行多不多就足矣了。
葉碎金擺擺手,段錦便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了蔣引蚨。
“拿這個與你東家,告訴他這是新任鄧州節度使的手書,蓋著刺史、節度使兩枚大印。是我葉碎金給他的承諾。”她道,“把我想要的告訴他,讓他想辦法。告訴他,鄧州葉碎金不會虧待幫我做事的人。”
一方勢力新立,便能與之取得有效的聯係。且這方勢力一直都有仁義之名,未見強取豪奪之劣跡。
這是葉節度使上門給蔣引蚨送財神來了。
蔣引蚨簡直狂喜。接過信封的時候,手都有些抖,畢恭畢敬:“大人放心,此信必會轉至我們東家那裡。”
眼前的蔣引蚨,也還隻是一個商號在一地的掌櫃而已。
葉碎金頷首,又道:“對了,我還真有一個特彆想要的東西。”
蔣引蚨精神一振:“大人請說。”
“有一種布,叫作白疊花布……”葉碎金問,“你可知道?”
蔣引蚨從學徒工乾起的,在這一行裡做了二十多年了,說起任何布,都是他的領域了。
他立即道:“大人說的可是那種長絨的木棉所紡的布料?那木棉又叫吉貝,與中原的木棉像又不像。”
那東西其實不能就說是木棉,後來有了它自己專門的名字,叫棉花。隻現在還沒有,還隻能沿用古稱。
葉碎金道:“正是。”
蔣引蚨道:“這白疊花布,前魏鼎盛時,安西都護府時有貢上。隻後來就看不見了。”
那是因為大魏衰落,交通斷絕,各大都護府都被隔絕在外,失去了聯係的緣故。
但葉碎金知道,那東西不止安西都護府才有。
“南邊也有。”她說,“應該在大理國。”
蔣引蚨作為生意人,與南來北往的人打交道,自認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卻沒聽說過什麼大理國,不免困惑又好奇:“這大理國是在何處?小人從未聽說過。”
葉碎金頓時意識到失言。
那地方太遠,而且政權更迭的頻率一點也不輸給中原。葉碎金也拿不準現在那邊究竟是大天興國還是大義寧國?
便隻道:“那邊亂七八糟的,常變。就是古南詔國。”
一說南詔國,蔣引蚨才恍然大悟:“哦,南詔啊。”
他道:“也許久沒有見到南詔的貨了。”
那肯定的,這些年世道太亂了,很多大魏時代的商路都斷絕了。
蔣引蚨道:“大人想要白疊花布?”
“不。”葉碎金卻說,“我想要的是那種長絨木棉。種子或者株苗皆可。能找的到嗎?”
蔣引蚨道:“不敢打包票,隻能說儘力。”
但他小心地問:“大人是想……在鄧州培育長絨木棉嗎?”
葉碎金承認:“是,我正有此意。”
“大人,白疊花布小人隻聽說過,未曾真的見過。”蔣引蚨很是好奇,“那麼好嗎?”
好到葉碎金才掌了鄧州不久,就會想著要引進種植。這不會是突然而來的想法,一定是早就有了念頭,現在有能力這麼做了而已。
葉碎金卻道:“並不比絲綢絹麻更好。但它的確是有它的好處。”
前世,將棉花走瀾滄江引進來的是現在還在父兄壓製下的那位未來楚帝。或者也可能不是他。總之他們拿下荊楚之地的時候,棉花已經在楚地種植成功了。
產量驚人。
那東西最大的好處還不是織布,而是以它填充夾襖、冬衣,保暖性幾可以趕上皮貨。
但成本要低得多了。
棉花和糧食,是趙景文一再北伐的底氣。
這是長遠之計,葉碎金既重生,怎麼會不想占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