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隊正,正是一寶的夥伴,知道一寶的事。他心中忽然一動,問:“可看見旗幟?寫的什麼?”
那老鄉卻道:“寫著一個大字,俺不認識。俺不識字啊。”
隊長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唰唰在腳邊寫了一個字,問:“是不是這個字?”
老鄉看了一眼:“很像。好像就是。”
隊正們拔腳就往外跑:“集合了!集合了!”
老鄉一臉懵。
大家聽見集合令,都匆匆聚集準備列隊,忽聞馬蹄激烈,一匹快馬奔馳而來,正是自家的斥候:“集——合!整——隊!大人到了!大人到了!”
人群嘩然了幾息,腳步陡然都加速了,迅速整好了隊形。
這些自然都是葉家堡的兵。
但留在河口的還有一些後來收編的,便十分摸不著頭腦。雖跟著也列隊了,卻忍不住交頭接耳:“誰啊?哪個大人?”
新兵就是差遠了。隊正氣死了:“安靜!大人要來了!”
有大膽的,發問:“隊長,哪家大人啊?”
“哪家?當然是咱家了!”隊正道,“咱們鄧州葉家的節度使大人!”
馬蹄聲和腳步聲接近了。
眾人都收聲,往那邊望去。
河口河道多,水汽重,常常有霧。尤其這個時間,遠遠看去,遠處白霧氤氳,仙境似的。
旗幟最先出現在視野裡。
擎旗官的馬高大矯健,踏霧而出。
那旗幟和趙郎君的旗幟樣式是一樣的,但更大,刺繡更精致。
中間的字卻不一樣,大大的一個“葉”字。
鄧州,葉家軍。
河口的每個葉家軍都把身體繃緊,儘量把胸膛挺得更高。
眼睛卻一直盯著那邊。
老鄉們亦遠遠眺望圍觀。
馬蹄踏碎了晨霧,清清脆脆。
兩隊旗幟緊隨擎旗官,迎風飄揚。
一匹健馬破霧而出,一身戎裝的女子悍利如刀。
更多的馬蹄踏碎晨霧,湧入了眾人的視野。
馬蹄踏地的聲音在清晨刺激著眾人的耳鼓。年輕的將領帶著殺意。
長長的隊伍整齊行進,扛著矛,背著弓,擎著盾,挎著刀。
腳步聲踩著心臟的跳動。
不說新收編的這些人,便是河口的葉家軍都呆住。
旗幟、服色,明明就是自家人啊。可怎麼如此陌生。明明大家分開才幾個月的時間,怎地家裡人變化如此之大。
在驍悍的氣勢中,甚至沒有人再去注意那女子的美貌。
在力量的麵前,美貌又算得了什麼。
葉碎金的馬噴了個鼻息。
她控住馬,審視著隊列整齊的兵丁。
用眼睛看,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哪些是葉家軍,哪些是收編的新人。
葉家軍未曾懈怠,新人亦有了模樣。
趙景文一個半路出家的,能做到這樣。合格了。
葉碎金點點頭。
“葉家軍。”她氣沉丹田,下令,“歸——隊!”
旗手打出了旗語。
河口葉家軍動起來了。
隊形變換,位置移動,片刻間,就和新收編隊伍分割開,形成了兩個方陣。
河口葉家軍,歸隊了。
新編隊伍茫然。
附近圍觀的百姓也茫然。
葉碎金的馬緩步上前,巡視一圈。
眾人都屏息,聽著她宣布:
“河口之地,即日起——為鄧州葉家領地。”
“爾等,稍安勿躁。”
……
營地上一片忙碌。
新來的葉家軍接手了一切防務,正重新布防。
新兵們忐忑,交頭接耳。又向新來的葉家軍投去羨慕的目光。
肉眼可見,新來的葉家軍衣甲裝備都比河口的葉家軍要強。可知鄧州待遇很好。
“會收編我們吧?”
“應該會吧?要不然練我們這許多天作什麼?白耗口糧嗎?”
五郎進了軍帳:“六姐,全部換防了。”
葉碎金正跟河口葉家軍的幾個隊正說話,她道:“過來一起聽。”
段錦也進來了,一起湊過來。
講的原來是此處的地形地勢和附近的勢力。
段錦不動聲色地踢了踢五郎。
五郎會意。因他是弟弟,是小舅子,更有立場說話。
趁著葉碎金停頓的空擋,他問:“姐,河口我們也接手了。什麼時候去房陵啊!”
一邊說著,一邊掰拳頭。
哢吧,哢吧。
河口葉家軍的幾個隊長都縮著脖子,鵪鶉似的。
他們身在河口,竟然不知道趙郎君要停妻另娶。還是大人親自殺過來,他們才曉得怎麼回事。
根本不敢抬頭。
感覺五郎君要不能馬上痛揍趙景文一頓,這火就要撒到他們身上了。
段小郎那眼神,也跟刀子似的,要砍人。
“不急。趙景文的大喜日子不是三月一十呢嗎,還有時間。”葉碎金專注地看著輿圖。
“趙景文不重要,”她的手指落在輿圖上,指著道,“趁這時間,我們先把穀城拿下。”
“畢竟,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