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的確是不一樣的。所以葉碎金在均州的時候才會讓葉家郎君們往裴澤身邊去學習。
也願意助力裴澤打房州。在這合兵的過程中,葉家軍就得到了軍營校場上得不到的鍛煉。
老兵拉出來了。待新兵練成,打散了分配,老兵帶新兵,人數越滾越多。
根基紮紮實實。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葉碎金得養得起這些兵。
所以她就不能隻關注兵事,她還得重民生,重商業。
瑞雲號與她的合作進行到了一個彼此開始互相信任的階段。
其實該說,是瑞雲號開始信任她。
這種信任,是以交易的量來體現的。
共贏就是這樣的局麵——葉碎金得到糧食的保障,瑞雲號在南方大糧商的排擠之下,在北邊找到了出路。
葉碎金不僅能有餘糧賣給盟友裴澤,現在連關將軍都找她,問她能不能給搞點糧食。
“彆太糟的。”他托人帶話。
三郎四郎都愕然:“皇帝不給他軍糧嗎?”
“給,給的太糟了。”葉五叔道。
軍中一般都吃陳糧,這是正常的。就是葉家軍也不會給士兵吃全新的新糧。隻是沒那麼陳而已。
“沒那麼陳”在裴家人眼裡,就已經算是新糧了。
奢侈。
稻米一般能存五年,粟米九年。但如果超過這個時間,就基本沒法吃了。
關將軍這邊拿到的軍糧不僅陳得厲害,也摻了太多的沙子。
軍中士卒抱怨得很厲害。
關將軍一邊和京城那邊對罵撕扯,一邊這邊自掏腰包,急找葉碎金籌糧,得先平息軍中怨憤。
四郎不可思議地問:“他不是皇帝的親戚嗎?”
葉五叔給他解惑:“管這事的,比他跟皇帝的血緣更近呢。”
這……就沒辦法了。
又從關將軍那裡聽了些京城亂七八糟的消息。
修皇城出了貪汙大案,大公主被牽連了,挨了掛落,倒是無事。
旁的斬了幾個,還有抄了家的。
當然皇城還得繼續修。
五郎關心的重點在彆處:“關將軍還得自掏腰包啊?”
花自己的錢,養皇帝的兵嗎?到底算皇帝的兵還是關將軍自己的兵啊?
雖說父母在無私財,但五郎成親了,總得給自己的小家打算。打仗又很能賺錢,私房之類的,他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要讓他自掏腰包給部曲花錢,他可掏不起。
養兵,簡直是無底洞。
“他不把將士們安撫好了,萬一嘩變,皇帝也會砍他的頭。”葉碎金道,“你們放心,咱們的隊伍不需要你們出錢養。”
大家都笑了。還取笑五郎心思多。
五郎麵紅耳赤。
唯有三郎沒有笑,若有所思。
關將軍這事求的急,葉碎金當然得幫忙。
關將軍十分感激,又許下豪言壯語:“她想要什麼,隻能我能辦到的,儘管說。”
葉碎金當然不是大善人,白做好事,她想要甲,除了甲,還想要其他的軍備,不論什麼,有就要。
葉碎金早就組建了軍匠營和軍工坊。
但若和河東道起家、挾煤鐵之利的晉帝比,那就是小作坊。
關將軍做了幾回南北貨運,又幫葉碎金搞了馬,這中間利潤之大,讓他賺得盆滿缽圓。
人腰包一鼓,膽子就大了。
軍中做虛賬,“報廢”了一批軍備,抵了葉碎金給的糧食。
軍中對糧食這事怨氣大,關將軍是為著大家夥,這事做的上下一心,十分順利。
葉碎金這些新武備都不必入庫,直接下發。因她擴張實在太快,軍匠營中,匠人的錘子都掄出了殘影,還是跟不上她。
三郎與葉碎金道:“關將軍這樣,不知道隊伍是姓皇家還是姓關了。”
葉碎金道:“所以我家不能這樣。”
三郎點頭。
三郎變得不一樣了。
葉碎金能感受到。
三郎有家長思維了。
比起來,四叔雖然才是葉碎金名義上的副手,但四叔的家長思維是小家長思維。
三郎開始有大家長思維了。
而這時候,十二娘在鄧州,臉色鐵青。
她長在鄉裡,也不是沒見過村落間為著水源或者婚姻之事持械群鬥的。
但他們是葉碎金委派來巡查的,他們持著節度使的手令呢。這些人,就敢拒捕。
雖然刀是少數,鎬頭、鋤頭是多數,但這麼多人聚集、對抗,還是令十二娘憤怒。
更令十二娘憤怒的還是這些人說的話——
“我們家,和葉家三代姻親!”
“誰敢動我們家試試!”
試試就試試。
十二娘站了出來。
“我,葉家堡葉十二。”
“我姐姐葉碎金,兩州節度使。”
“我爹爹葉家堡葉豐堂,我哥哥閻羅金剛葉三郎。”
她學著哥哥姐姐的模樣,也橫握著腰後的刀柄,站在眾人之前。
“你們動我一根汗毛試試。”
“誰敢動我,我姐我哥屠你們滿門!”
一張張的麵孔,一雙雙的眼睛。
利益和欲求,暴力和膽量。
從前她站在後麵,看著哥哥姐姐這樣扶著刀柄麵對前方,把後背給她,覺得太颯了。
直到她自己站在這個位置,才感覺到來自前方的巨大壓力。
原來這麼難。
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人,這麼難。
十二娘咬著牙,握著刀柄的手心裡,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