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盼稱臣。
“算高胖子識時務。”楚帝嘴角扯扯。
因楚帝早早就想拿下荊南了。隻最後這幾年,崔涪身體不好,擔心未來動蕩,不但不支持他出兵荊南,還幫著他的兄長打壓他,一直在收權。
高盼這降表若來得再晚些,等他收回這兩州,可能就捎帶手要打荊州了。
高盼沒想到葉碎金這麼年輕,也能像他一樣在政治上這麼厚臉……咳,像他一樣政治上這麼成熟。
說稱臣就稱臣啊,這身段柔得。
若是年輕氣盛低不下頭的,容易死得早。葉碎金這樣的,高盼反而心裡更踏實了。
葉碎金不是第一次玩這手了。
不過楚帝不是晉帝。
晉帝那時候還在打偽梁,他急於安定周邊,葉碎金不僅第一個稱臣,而且特彆有眼色,會搔他癢處,會給他抬轎子。晉帝一高興,大手一揮,就免她三年稅賦。
一直到到今年,葉碎金都還沒給晉帝繳過稅,上過貢。
楚帝就不一樣了。
楚帝四十多歲不到五十,已經過去了男人的巔峰年齡,但他雄心未老,就算過不了江,也有心想要收拾江南。
人生的最後一把火,想儘情燃燒。
“高盼”的降表非常謙恭,甚至主動表達,如果楚帝東進需要,他願意拿鄂州給楚帝借道。
“高盼”這般有誠意,楚帝倒是也接受了他的稱臣,亦承認了他對複州、鄂州的所有權。
但他可不是讓人占便宜的主。
他給荊南下達了納貢的指標。
果然強人的便宜不好占。
但荊州富庶,也不是納不起。
葉碎金道:“好叭。”
花錢買南邊的太平。
楚帝以霹靂雷霆的速度收複了二州,過完一個新年,繼續揮師東進。
楚國在新皇帝的帶領下,呈現一片興旺之勢。
唐州也過了年。
十二娘問葉四叔:“六姐和我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葉四叔道:“你姐剛拿下複州、鄂州,一時半會回不來。”
十二娘非常想念葉碎金。
她在比陽縣衙做了差不多兩年,如今,被楊司馬調到了刺史府。
到了這邊,頓感壓力倍增。
能在刺史府做事的人,自然不是縣衙裡的文書們能比得了的。
偶爾,貌不驚人的同僚,便能說出令她驚豔的話,或做出讓她欽佩的事。
你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
十二娘深深地感到,聰明人太多了,能人太多了。
她的老師陳令也是支持她出來做事的。
細論起來不難理解。
什麼女兒家不女兒家的,以陳令的視角來看,這是刺史府裡有一個他的學生。
自然這個學生走得越高,對他這個老師來說就越好。
利益,又是利益。
十二娘完全理解。她已經完全懂得了官場或者說男人的世界裡的這些基本規則。
人與人之間由利益綁定。利益穩定時關係就穩定。
若一段關係破裂,哪怕表麵看上去是感情的破裂,那也一定是利益傷了感情。
聽聞葉碎金已經攻占了複州和鄂州,十二娘當然為葉碎金高興。
也為自己自己高興。
因為她的利益與葉碎金一致,她還受葉碎金庇護。當然有姐姐的好,才能有妹妹的好。
她隨即又想到,六姐真厲害。
六姐把所有人都用利益綁定在她的戰車上。每個人為了共同的利益都不鬆懈地在付出努力。
這輛戰車,到底最終會駛向何方呢?
那自然是,調頭向北。
楚帝東進,欲要收拾江南。葉碎金也不能閒著。
她趁楚國動亂攻下了複州和鄂州後,折向向北打沔州、郢州和隋州。
裴澤這邊,卻遇到了麻煩。
因他打下了金州和洋州,正攻梁州。
梁州這個地方,無論是民風、民俗,語言還是飲食習慣,實該歸屬蜀地的。
但自古以來,曆朝曆代,都把它的行政區劃歸到陝地去。
因梁州乃是蜀地門戶,譬如裴澤想打蜀國,隻有幾條為數不多的路線可以選擇。他便選了梁州。
梁州作為蜀地門戶,若行政區劃上歸屬蜀地,則蜀地就可以完全封閉,自成一個區域,更易割據。
對皇帝來說,這怎麼能行。
所以像梁州這樣明明是一地的重要所在,卻被規劃給了另一地統領,其實是很常見的。
這就是為什麼從輿圖上看,各道的形狀非是整整齊齊,而是犬牙交錯的。
這是政治的智慧,統治的藝術。
而裴澤遇到的麻煩是有人跑到晉帝麵前去告他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