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第 159 章 分家(2 / 2)

裴定西最後看了一眼趙睿,看到那小孩在哭。

沒關係,小孩子最後都會長大的。

男子漢,得扛起責任。

裴定西一夾馬,衝著葉碎金而去。

鄧重誨壓陣,嚴笑緊隨其後,房州軍動了起來,衝著葉家軍而去。

葉家軍的長矛向前指著,寒光凜冽。

曠野成了戰場,眼看著,兩軍就要衝撞!

裴蓮發出了驚呼。

下一瞬,裴定西和嚴笑縱馬闖進了葉家軍的隊列間!

房州軍衝進了葉家軍的隊列間!

高地上的商州斥候們目瞪口呆,看著一支軍隊,從另一支軍隊的隊列間穿行。

葉家軍刀槍立著,巍然不動。裴家軍腳步整齊,毫不畏懼。

從高處看,青色的戰襖與白色的麻衣如流水交錯,讓人目眩神迷。

斥候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是兩支不同姓的隊伍!

這得是何等的信任,才能讓一支異姓隊伍從自己的隊伍裡穿行?

這得是何等的信任,才敢從一支異姓隊伍裡穿行而過?

要知道在陣前,哪怕是被裹挾的百姓、慌亂逃命的民伕,敢衝撞軍陣,都會被刀斧手立斬。

商州斥候們當然不知道,葉碎金從西線調動的,恰都是老牌的葉家軍。

裴定西和嚴笑帶領的,也都是老牌的裴家軍。

早在葉碎金和裴澤共謀均州、房州的時候,兩軍就已經聯過兵,交換過將領,士卒們彼此生死相托過。

信任,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建立了。

房州軍穿葉家軍而過,趙景文才終於感覺能呼吸得上氣來。

精兵與精兵,竟能如此。

令人顫栗。

十郎在陣後相迎,他從馬上跳下來,衝著裴定西而去。

裴定西也下馬,看了一眼,確定是他,喊道:“十兄!”

十郎過去一把將他抱進懷裡,什麼也不說,缽大的拳頭隻狠狠地捶他的後肩!

是大人了,是男人了!振作起來!

多年未見了。

當年他們是少年和孩童,如今他們都是男人了。

裴定西從裴澤去世之時便一直撐著,撐到現在,終於淚如雨下。

他抹了把臉,回頭看去。

看到的是葉家軍的後背。此時此刻,隻有葉家軍在麵對趙景文。

至此,葉碎金完成了裴定西所求之事——

【父親泉下有知,必不願見到我們姐弟手足相殘,更不願裴家軍袍澤相戮。】

【望借姑姑之力,止戰。】

房州軍就這麼沒了。

趙景文臉色鐵青。

他還要麵對眼前的葉家軍。

葉碎金會不會趁機吞並他?如今北方已經沒有人可以抵抗她。

葉碎金此刻並沒有那個想法。

她隻是看著趙景文身後的裴家軍。

多麼熟悉的畫麵啊。

她知道,這裡麵很多將領其實都是自願跟隨趙景文的。

這非是什麼陰謀詭計巧言令色,而是在有限的選擇裡,趙景文的確是比彆人更好的選擇。

比如此時,比起年少的裴定西。

比如前世,比起葉碎金。

可今生不同了。

葉碎金扯扯嘴角,冷笑。

“我給你十天時間。”

“我駐軍在此。十日之內,把我兄長的靈柩送過來。”

“否則,我直取關中。”

“勿謂言之不預。”

葉碎金說完,一帶馬韁,轉身進入了軍陣中。

趙睿縮進裴蓮的懷裡,低聲道:“娘,她好可怕。”

裴蓮將趙睿緊緊摟住。

是,她好可怕。

趙景文很少後悔。後悔是一種無用的消耗性的情緒。哪怕做錯了選擇,想辦法糾正,想辦法扭轉就行了。

不要後悔,徒勞無益。

但此時,他望著葉碎金消失的背影,真的被這種陌生的情緒攫住。

他品了片刻,才品出,這是後悔。

趙景文把牙咬了又咬,退兵而去。

裴蓮坐在車裡,一直撩著簾子回望。

傻弟弟,竟信外姓人。

太傻了。

她歎息。

趙景文果然在十日之內將裴澤的靈柩送了過來。

葉碎金陪著裴定西扶靈回鄉,將裴澤在房陵下葬,入土為安。

接下來,她得跟裴定西談一談了。

“姑姑不必說了。”裴定西卻道。

他走到葉碎金麵前,單膝點地。

嚴笑、鄧重誨跟著單膝跪下。

“房州裴定西,並將領嚴令之、鄧重誨、孫廣通,”裴定西道,“願在中原王麾下效力。”

“房州、均州、金州、洋州,一並歸附。”

“供中原王驅使。”

幽幽帳中,少年緊緊握著父親的手。

裴澤在回光返照中給兒子留下遺言。

【向……碎金……稱……臣。】

天下大勢,中原王已不可擋。

定西,向她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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