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婢女貼過去,昏暗中,小丫頭把嘴巴貼到她耳邊,低聲與她說了。
婢女震驚:“竟這樣?”
“對,就這樣。”小梅說。
婢女眼睛發直,覺得男人女人的事不可思議。
小梅又躺下:“我睡了。”
“哎,你彆睡呀。”婢女著急推她,“將軍醉了,萬一他不記得了呢?我要是有了娃娃,怎麼證明是將軍的?”
小梅又撐起身體:“我給你作證呀。”
昏暗中,她的眼睛看上去不像小孩。莫名讓人有點害怕。
可如果能有將軍的娃娃,以後就能母憑子貴,一步登天了。
至於酒醉的男人能不能行事,行一回事能不能就有娃娃,根本不在婢女的知識範圍之內。
“去吧。”小梅說,“去呀。”
“以後姐姐富貴了,穿金戴銀,可彆忘了我。”
富貴迷人眼。
這樣的富貴,怎能讓雁兒得了去。
婢女壯了膽子去了。
小梅還很義氣地起來穿衣陪她去:“我就瞧著你到正房。”
二人悄悄過去,小梅在角門處止步:“去呀,去呀。”
婢女自己去了。
小梅藏匿在黑暗等著。
過了一會兒,雁兒這貪懶的果然叫哄了出來,打著哈欠回房去了。
小梅繼續等著。
正房裡一直沒有聲音。
小梅開始焦躁起來。難不成,竟真叫她得手了?
將軍縱是醉了,也不該……
才想著,就聽見正房裡傳來砰的一聲。
聲音太大了,在寂靜的夜色裡甚至有回響,叫人心肝顫。
倒座房亮起了燈光。
小廝肯定是聽到了聲音,大概正爬起來穿衣。
正房的門開了,小梅躲在黑暗裡,看到段錦邁了出來:“來人!”
正房的門廊下,掛著兩盞氣死風。
小梅看到段錦的臉龐,在燈光裡朦朧,還是那麼好看。
那麼的那麼的年輕啊。
小梅看得癡了。
段錦和小廝說了什麼。
小廝跑了。
段錦一直抱臂立在夜風中。
過了一會兒,管事帶著兩個親兵來了。他們進得屋去去,果見到橫死的婢女。
她的頸骨折了,已經咽了氣。
“這是怎麼鬨的,這是怎麼鬨的。”管家歎氣。
之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那個丫頭被將軍按在水盆裡,差點溺死了。
但終究沒溺死,除了受了極大的驚嚇外,其實連皮兒都沒破一點。
將軍下手,是有分寸的。
今天怎麼就出人命了!
自上次那撥丫頭的事之後,管事特意尋了幾個年紀小的。
不想年紀小的也一樣,敢往上衝。
也不想想咱家將軍是什麼人,血裡來火裡去的,遲早出事。
果然就出事了吧。
段錦隻冷漠看著。
小梅藏在黑暗裡,看到了燈光下他眼中的嫌惡。
親兵把屍體抬走了。
段錦吩咐小廝:“給我準備洗澡水。”
他轉身回房了,全然不懼這房子裡剛剛死了人。
將軍,雖然年輕,果然還是那個將軍。
這世上除了那個女人之外,其他的人對他,都是賤命一條。
小梅流下了眼淚,身體發抖。
可她又抹去眼淚。
不甘心。
上天給她這樣的機會,定是為了改命。
那個女人都改了命了,憑什麼她不能改命。
第二日管事把剩下的幾個婢女召集起來,凶狠地訓話,叫她們老實。
尤其雁兒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告訴管事,其實本來是她留在那裡。
隻管事如今看她們都很不順眼,他看來看去,看到小梅個子隻到旁人胸口,卻看起來沉穩得多。
“小梅。”他決定了,“以後你去屋裡伺候。”
馬奴之死根本到不了葉碎金的耳邊。
三月最重要的是春耕。
因為上一年連年的打仗,許多地區人口不足,土地拋荒。
許多無主之地正好收歸官有,重新丈量了,做為職田獎勵給有軍功的將士。
但人口少,影響春耕不行。
葉碎金今年還沒有對外用過兵,她全套文官班底都調動起來,忙瘋了。抽調兵丁去助耕。
今年北方的糧食勢必是要減產的,好在還有南陽盆地、兩湖平原,還有江南與葉碎金秘密聯絡的糧商。
梁州的糧商路子是趙景文打通的,隨著洋州、金州、房州、均州四州的歸附,也一並落到了葉碎金的手裡。
裴家姐弟分家時,因當時裴澤已經將治所遷至京兆府,裴定西損失了基本上所有在京兆府的文官和幕僚,隻保留了四州的地方官。
但這對葉碎金反不是壞事,有利於她掌控四州。
這四州的往年產糧和儲糧數據報上來,也就洋州地勢平坦,還算不錯,其他幾州真不怎樣。可看得出來裴澤是真的不容易。
待聽說梁州的糧商是趙景文勾搭上的,葉碎金挑了挑眉。
一點不意外。
裴定西道:“他是很能乾的。”
葉碎金承認:“是。”
裴定西神情裡有憂慮。
葉碎金問他:“在愁什麼?”
裴定西道:“我們以後,遲早,還是得和我姐姐、趙景文打吧。”
葉碎金嘴角扯扯:“看情況。”
但裴定西看著天下的情況,大勢就是這樣的。
因為春耕結束,蟄伏了近半年的葉碎金又開始動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