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睜開了眼睛,從地上坐起來,受地心引力作用,身上的泥屑石塊都滾落了下來,白色的襯衣灰撲撲的,沾滿了塵埃。
在場並沒有認識他的人,所以儘管麵具沒了,大家該不認識還是不認識。不過如果有認識的人在,也不一定認得出他。
——因為氣質。氣質不一樣了,前後差異很大。
若說夏油緣洛是青蔥的翠綠,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那此刻的‘他’就像蒼老的古樹,充滿了歲月的沉澱。
少年並未說話,神情也非常平靜,但莫名的壓迫感積壓在眾人頭頂。
“夫人。”少年喟歎的喊道。
“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姿容殊麗的貌美女人輕笑道,“現在不必用那個稱呼叫我了。”
眾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同樣的迷茫和疑惑。
天元大人和這個入侵者很熟?
怪,很怪。
天元大人可是活了千年的老前輩,要成為祂的熟人,怎麼著也得是個幾百年前的人吧。天元大人自四百年前就不怎麼活躍了,更是在一百年前徹底不再外出。
這個少年究竟是怎麼成為天元大人的熟人的?
“緣一,你現在有什麼想問的嗎。”女人溫柔的注視著少年青澀的臉龐,依稀間能看見一道虛影,穿著暗紅色的羽織,背後繡著一個大大的滅字。
“......”少年陷入了沉思。
一陣風恰巧吹起,鳥兒拍打著翅膀撲棱棱飛上天空,翎羽從空中飄落,正好落到少年的麵前,少年抬手接住。
這一陣風剛剛停下,又一陣風從背後吹來,像是某人的懷抱,又像是無數人在呼喚他。
少年回首望去,看見了一個個笑容燦爛的男女有的朝他招手,有的雙手做喇叭狀放在嘴前大聲叫他的名字,還有的雖然沒什麼動作,但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信任......
很久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
同樣的一群人憤恨的要求他切腹謝罪,因為他沒能殺死鬼王,因為他的哥哥變成了鬼。大家認為他背叛了他們。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大家重新接受了他,不過那時早已時過境遷,心態不一樣了,他更願意自己一個人待著,一生都在追殺鬼王的路上。
少年終於有了答案,轉回頭,看著和四百多年前一模一樣的家主夫人,對方仍然用著和母親一樣的溫暖的眼神,耐心的望著他,等待他的回複。
“鬼王......死了嗎。”
女人臉上露出笑容,“是的,鬼舞辻無慘於一百年前終結於你的好友灶門炭吉的後代——灶門炭治郎之手。不過也有無數人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大家都是好孩子。”說到後麵,女人的眼神變得落寞哀傷。
“炭吉啊......”少年淺淺的笑了,腦海裡浮現出好友手足無措、卻又態度堅定的臉龐,又一一閃過炭
吉那同樣良善的妻子和他們繈褓裡熟睡的嬰兒。
“你的呼吸法救了很多人。”女人說,“當年鬼舞辻無慘從你手中逃脫,想不到最後仍死於你的刀法下,他看著那個孩子,仿若見到了你的身影,死前一直在呢喃不可能,說人真的有轉世輪回嗎——我們都知道,所謂轉世輪回不過是人們寄予的美好的希望,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因為所有的生命死後都會歸於生命的光河。”自神代落幕後。
少年沉默了許久,應是在回憶往昔。
因為天元大人沒有出聲打斷,是以其他人也不好做什麼,隻默默聽著這段於他們而言陌生的對話。
什麼鬼王、什麼鬼舞辻無慘......就連五條悟都不清楚這回事。
曆史是人書寫的,一旦失去了記錄,過個幾十年等那一代人都死去了,還有誰會知道呢。
鬼舞辻無慘太過特殊,他是神代大逃殺中唯一幸存(苟活)下來的‘神’,信仰對他同樣有效。
為了世間不再出現鬼王,當年所有有關鬼舞辻無慘的存在記錄都銷毀了。
隻有徹底的[無知]、[遺忘],才能將此事埋葬於地下。
至於曾為此付出所有的人們......天元會記得這一切。就連產屋敷家族的後代,到了這一代也同樣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改了姓。
少年失神的瞳孔恢複了聚焦,他轉頭望向被五條悟抱在懷裡的少女的屍體,右手虛虛做了個握的動作,一柄由火焰定型的武士刀在他手中顯現。
微微吸了一口氣,少年跳起了那段早已在時間的長河中消失了的火之神樂舞。
火之神樂舞是當年灶門炭吉根據繼國緣一的日之呼吸編創出來的祭祀之舞,繼國緣一或許不覺得自己有哪裡超越常人,但所有人都覺得他強大如神明。
灶門炭吉起初融合繼國緣一的刀法是為了將繼國緣一的事跡流傳下去,不至於讓人遺忘。後來隨著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初衷變了,但核心仍未改變。
那就是:祭祀神明。如它的名字一樣,這是火之神樂舞。
繼國緣一的刀法非常耀眼,美麗中不失力量,那是讓人但凡見過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的震撼人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