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政打開那張紙,清了清嗓子,開始念上麵的名字。
人對自己的名字總是特彆的敏感,從馮政嘴裡念出來更是讓人毫毛倒豎,這下他們就算是想趁亂溜走都不行。
短短的幾個名字念完,馮政麵無表情說:“你們被淘汰了。”
他們隻感覺腦子轟的一聲,頓時失去思考能力,麵色漲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糟糕的感覺很難受。
突然之間,就和幾千萬這麼失之交臂。
甚至有人大腦眩暈,幾乎要站立不住。
“為什麼?”
“我不能被淘汰,彆淘汰我。”
不過還是有清醒理智的人。
他強行鎮定,掃視過整個餐廳,在一片震驚的人群中,鎖定了沈雲池。
沈雲池從始至終都背對著他們,西裝外套掛在旁邊的椅背上,雪白的襯衫包裹著上寬下窄的輪廓。
他正姿態優雅的吃著早飯,在幾乎要炸開鍋的餐廳裡,自如的有些異常。
而剛才沈雲池麵對他們的挑釁和刁難,甚至連個反應都沒給,他以為他是怕了,但沒想到其實是不屑。
隻是隨手給了馮政一張紙,就這麼輕易的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這讓他感覺他就像是雄獅麵前挑釁的蟲子,上一秒還在洋洋自得,下一秒雄獅隨便呼出一口氣,就把他們掀翻在地,連爬起來都費力,更加不會挑釁。
降維打擊。
完全是降維打擊。
可,沈雲池他憑什麼?
他一個小白臉怎麼敢這麼輕易的動搖趙然的最終考核。
保鏢四麵八方的出現,為了避免糾纏,把被淘汰的幾個圍住,卻還是給了他們麵子,請他們自己離開。
有人認命,心灰意冷的離開了。
但盯著沈雲池的那個,卻還是不屈服,大聲道:“沈雲池你不能淘汰我,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你連豪門都不是,根本不懂我們圈子的規矩,你這樣做是打破我們上嵐市的聯席,你瘋了!”
“如果讓趙董知道了,她絕不會放過你。”
聯席一字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就連原本在餐廳看戲的其他人,也正色坐好,向沈雲池投來不讚同的目光。
馮政也有些不確定要不要繼續,示意讓保鏢停下,看向沈雲池。
聯席這個詞很好理解,應該就是同盟之類的。
但是在這之前,林沐從來沒有聽說過。
而且聯席看起來還很嚴重,這個詞一出,所有人立刻將矛頭指向了沈雲池。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沈雲池一個人的身上。
但偏偏當事人一點不自在都沒有,慢條斯理的擦了下嘴角,把餐巾往桌麵上一放,聲音清冽低沉,“陳年舊事一樁,早就不該作數了。”
依舊是一句話定人生死。
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獨特的淡然感,讓人情不自禁的相信,他所說的話就是鐵律。
馮政反應很快:“快帶走,彆再這礙眼了!”
保鏢響應,強製之下人群嘩啦啦的離開。
有人還想大聲反駁,直接被簡單粗暴的捂嘴拖走。
林沐很好奇,直接問沈雲池:“聯席是什麼?”
沈雲池解釋:“三十多年前,上嵐市發展支撐整個中部的重工業,少了誰都不行。為了避免企業之間內鬥消耗,沈老爺子就在一個酒席上和所有豪門口頭約定,禁止商戰,大家同氣連枝一起發展。”
林沐點點頭,懂了。
剛開始的時候,人們確實都在遵守著這個約定。
但是當沈家老爺子去世之後,沈家這塊肥肉放在這誰都想咬一口。
於是聯席也開始變得名存實亡了。
也怪不得她感覺沈雲池剛才心情好像不太好。
這人的行為,跟當麵扯旗捅刀子有什麼區彆,沈雲池隻是把他們請走,已經很客氣了。
但沈雲池並沒有感覺,他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你昨天晚上做噩夢了?”
林沐茫然:“有嗎?”
“有。”
昨天半夜,沈雲池被哭聲吵醒,打開昏暗的壁燈,才發現是林沐在夢裡哭。
白天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美麗妻子,在睡夢中正緊緊的抱著沈音,透明的淚水從她閉著的雙眼中流出來。
她大概是夢到了什麼無法絕望的事,哭的很是淒慘。
這樣的情況沈雲池遇到過兩次,不過這次好像格外嚴重一些。
他不知道她具體夢到了什麼,但總歸是因為那天晚上他送出的那份東西,擾亂了她的心緒才導致這樣。
接下來,沈雲池沒再睡了,他什麼也沒做,脊梁靠後抵著牆壁,靜靜的在不遠處守著她。
直到天光漸亮,噩夢才逐漸消失,重新陷入黑沉,昏暗的壁燈被關掉。
林沐仔細想了想:“好像有一點印象。吵到你了?”
沈雲池回:“還好。”
昨天晚上他試圖分析這段時間突然出現的亂碼。
答案沒有找到,但卻讓他發現了林沐帶給他的奇妙的魔力。
沈雲池本身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他會為自己的一整天列出清晰的計劃,一切按部就班,什麼時間做什麼事情,高效執行絕不輕易改變。
他甚至痛恨這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
但那天晚上,沈雲池清楚的知道,如果睡眠時間少於六個小時,白天的工作效率會大大降低。
可看著正在無聲哭泣的林沐,他發現他願意打破他一切的原則和規律,隻聽從內心的驅使。
放棄睡覺,就這樣靜靜的守著她。
這種感覺很複雜,比那串混亂的代碼更讓人費解。
但也是沈雲池第一次體會到這種魔力。
它剝奪了他的理性和原則,給他帶來混亂的同時,又反過來給予一種,足以讓他頭暈目眩的奇妙情緒。
這種情緒難以描述,卻讓他食髓知味,不停追逐,想要牢牢抓住這種感覺。
而這種古怪的歡愉,似乎全係在林沐一個人的身上。
以上這些,都太奇怪了。
沈雲池決定再繼續看看。
他從西裝外套裡找出一個絲絨盒子,遞出:“給。”
“這是什麼?”
林沐接過打開,發現裡麵放著一顆華麗的鑽戒:“怎麼突然給我這個?”
“我學生時兼職的工資都交了學費,畢業之後直接創業,沒有工資。還好第一次創業的股份還在,小生意,全拋出也就一百三十萬。”沈雲池平靜的敘述,完全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有多令人震驚。
林沐莫名:“然後你賣了股份,買了這個戒指?”
“對。”
林沐想起來了,這是上次去董月清妹妹訂婚宴,上麵展示著的愛情故事,寫男方用第一份工資給女方買了鑽戒。
當時林沐為了創人,也說想要。
她當時隻是隨口一說,以為沈雲池也是隨口一應,沒想到他真的記住了。
“漂漂哦。”沈音吃的差不多了,看到著林沐手裡的鑽戒,強行加入他們的對話。
然後小沈音想起昨天晚上的林沐,化身媽吹,“媽媽也漂漂。”
林沐把盒子遞給沈音:“要不要幫媽媽戴上?”
“好。”
小孩用她不太靈活的手指把戒指拿出來,往媽媽手指上套。
“戴上啦。”林沐用誇張的語氣誇讚小孩,“寶寶真棒!”
沈音開心的咯咯直笑,眼睛一直盯著媽媽戴戒指的手,感覺好看的不行,成就感爆棚地挺起小胸脯。
沈雲池提醒:“彆太溺愛她。”
戴一個戒指怎麼就真棒了?
林沐也回過頭來微笑:“謝謝老公,我很喜歡。”
吃完早飯還有一段時間,林沐讓人把相機拿來,記錄下今天這個瞬間。
然後沈雲池去上班,沈音去上課。
林沐繼續留在酒店完成考核。
積分規則改變之後,考核方給了選手一段時間的調整積分,以及社交。
人隻要一閒下來,八卦便傳的飛快。
林沐收到鑽戒這件事,不出半天所有的選手都知道了。
董月清以為訂婚宴的事已經過去了,但沒想到她訂婚宴上發出的回旋鏢,在時隔這麼多天之後,重新紮在了她的身上。
送鑽戒的起因經過結果,早就被人們扒爛了。
讓董月清不得不再次被當眾出行,拉出來狠狠嘲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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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池昨天沒睡幾個小時,但今天的精神卻意外的不錯。
照例先處理工作,等工作處理了大半之後,才換下來休息一下。
賀珺給他添了杯黑咖啡,放在左手邊。
沈雲池突然問:“關於林沐,你知道多少?”
賀珺也有些困,但聽到這個詢問瞬間精神倍增:“老板你想知道哪個方麵?”
沈雲池看他一眼:“你興奮什麼?”
不興奮不行啊。
賀珺等待這一刻都不知道等了多久。
其實他也是林沐微博的忠實粉絲。
習慣每天晚上看一遍她每天更新的小作文。
雖然偶爾會被創的睡不著覺,但如果不不看又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睡不著。
本著獨創創不如眾創創的原則,賀珺還很想把太太的微博安利給他。
但沈雲池一直不接招,每次隻要知道結果就行,從不過問消息的來源,把賀珺憋得要死。
賀珺差點都要放棄安利了,但沒想到他老板竟然主動詢問。
他興奮安利:“老板我這有一個渠道,可以全方位多角度了解太太究竟在想什麼。”
賀珺用平板熟練地把林沐微博界麵調出來,介紹,“這是太太的社交賬號,她經常在上麵分享一些心路曆程。您可以參考一下。”
看這表情就不懷好意。
沈雲池狐疑接過。
麵無表情瀏覽了一分鐘。
然後啪的一聲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