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周父周母在安撫周容薇,讓她彆擔心、不要怕,他們一定在手術室外等著她,讓她出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們。邵恩陽剛剛安撫完周容萱,也趕過來安撫周容薇。
容萱到了病房外,輕輕推開一道門縫站在那裡。
路過的護士奇怪地看她一眼,剛要說話,容萱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邊,表情很嚴肅,護士下意識皺眉站到了她身邊,往門裡看到底怎麼了。
邵恩陽是這裡的副主任醫師,護士是認識他的,最近也知道了周容萱是邵恩陽的未婚妻,邵恩陽剛好有個病人是他未婚妻的妹妹,今天要做捐腎手術。
可她看了眼門口的周容萱,又看向門裡抱著周容薇的邵恩陽,突然有點懷疑人生。
邵恩陽抱著害怕的周容薇,輕輕拍著她的背,“彆怕,你還信不過我嗎?我親自主刀,保證萬無一失,絕對讓你健健康康地出來,以後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相信我,嗯?”
周容萱哭道:“可是,現在她才是你的女朋友,我什麼都不是,你真的願意把她的腎給我嗎?你會不會後悔?”
邵恩陽忙說:“不會,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從一開始,我就是為了你才去接觸的她,你忘了嗎?從始至終,我的心裡隻有你,你才是我唯一愛的人。乖,彆想這些了,手術前不能情緒這麼激動。”
“可是你堅持要和她結婚,我怎麼辦?我愛你啊,我不能沒有你,你怎麼能和彆人結婚呢?”周容萱用力抱住他,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說出來,生怕進了手術室就再也沒機會說一樣。
邵恩陽則像是被命運逼著妥協,無奈地說:“她到底是失去了一顆腎臟,可能事業也會受影響,我不能不管她。容薇,相信我,我隻愛你一個人。我向你保證,就算結了婚,我也不會碰她一下,不會愛她,我把妻子的位置賠給她,但我心裡永遠隻有你一個人。”
護士已經目瞪口呆,震驚得忘了反應,她突然看向容萱,就見容萱淚流滿麵,簡直是哀莫大於心死!
她剛要安慰容萱又聽裡麵那個妹妹哭著說:“為什麼她就沒體會過病弱的感覺?我們不是雙胞胎嗎?不公平。”
她真是無力吐槽,雙胞胎是這麼算的嗎?還有這什麼人啊?姐姐準備捐腎給妹妹呢,妹妹居然在抱怨姐姐沒受過病弱的苦,這麼白眼狼的嗎?她們的父母居然就站在那聽著,還一臉心疼樣,這個姐姐到底是不是這家的孩子啊?這是仇人吧?
誰知邵恩陽沉默片刻後居然說:“不哭了,會公平的。”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公平?什麼公平?護士瞪大了眼,一不小心弄掉了手中的藥瓶。
藥瓶掉落到地上的聲音異常明顯,病房裡的人瞬間門轉頭看過來,在看到容萱的那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邵恩陽立刻推開周容薇,走過來拉住容萱,“你怎麼過來了?過來多久了?”
容萱滿臉淚水仰頭看著他,“多久?久到聽清楚了你們所有的話。永遠不會愛我,心裡隻有她一個人,一切都隻是為了我的腎臟。
邵副主任,你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原來你一直都在欺騙我的感情!”
容萱吐字清晰,直指中心,附近本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人也立時明了了,看邵恩陽一身白大褂,頓時眼神就變了,還有人掏出了手機開始拍攝,更有人在遠處指指點點,朝這邊圍過來。
周父周母緊張地皺眉說:“容萱,有什麼事到房裡說,彆在外麵。”
容萱轉頭看向他們,失望道:“外麵怎麼了?怕讓人知道你們做的事嗎?我剛出生就被人偷走,你們沒看好孩子,我不怪你們,隻怪那個偷孩子的賊。現在我們好不容易相認,我還以為我的人生多幸福、多圓滿,結果你們根本不在乎我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罵,隻想讓我把腎給妹妹!
我算什麼?給妹妹做器官保存的工具嗎?”
她避開他們伸過來的手,後退兩步,搖著頭道:“你們怎麼這麼可怕?你們還是人嗎?我從小沒感受過親情,最在乎最重視的就是親情,知道妹妹沒腎臟很痛苦,就算我捐了腎當不成醫生毀了事業都無所謂,我隻想妹妹好。
你們想救她,直接找到我和我說就好了啊,為什麼要合夥騙我?還有剛才周容薇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把腎給了她還不行,她還要讓我體會病弱的痛苦?邵副主任還承諾她可以,你們要乾什麼?毀了我的身體嗎?
你們不但合夥欺騙我的感情,拿走我的腎臟,還要毀掉我的身體,是不是因為這家醫院的院長是邵副主任的爺爺,你們才能這麼為所欲為?”
容萱說話又快又清晰,邵恩陽兩次上前想攔都沒攔住,容萱已經躲到了剛剛那個小護士身後。那個小護士聽了全程,是現場最清楚所有事的人,見邵恩陽上前,不自覺地就擋了下,沒讓邵恩陽抓住容萱。直到容萱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小護士才回過神般地退到一邊,匆忙去找護士長和保安。
然而容萱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圍過來的人有熱心的已經出聲。
“怎麼回事啊?做手術還能隨便動人身體?”
“那他動了也沒人知道啊,不對,一起手術的其他人都知道,但那人不是說這醫生是院長孫子嗎?說不定還真能動。”
“太可怕了吧,不行,我可不讓我老婆在這做手術了,誰知道手術室裡怎麼回事?對了他還是副主任呢,院長孫子,怪不得這麼年輕就能當上副主任。”
“這絕對是個大瓜啊,我發朋友圈了,真絕了,哎什麼事都能碰上啊!這家人不要臉啊這是!”
周遭的聲音讓邵恩陽臉色極其難看,這已經不是他個人的事情,還涉及到他爺爺和醫院的名聲,甚至整個邵家的聲譽。
他想到隻有一個小護士聽到了他們在病房裡的話,立刻擺出嚴肅可信的表情,高聲道:“容萱,你在說什麼?如果你反悔不想捐腎了,沒人會怪你,你為什麼要誣蔑我們?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們已經見過家長定了婚期了,我從頭到尾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啊,你不想捐腎,我們就不做手術,沒關係。”
“你說把妻子的位置賠給我,我聽得清清楚楚,我不稀罕,你的偽善留給你自己吧,以後彆再說你們邵家家訓是要對妻子好,太可笑了,你也不用倒打一耙,是非曲直剛才那位護士聽得一清二楚,不然她也不會幫我擋你。”容萱抬手把眼淚擦得乾乾淨淨,深吸口氣沉聲道,“我告訴你們,這輩子,我決不會把腎捐給周容薇。邵副主任這麼本事,自己想辦法給她找腎吧,就是請記住一點,這是法治社會,彆動了病人不該動的地方,沒有人能永遠包庇你。”
保安跑過來,邵恩陽做什麼都不合適,隻能給護士長使個眼色。周父周母還在配合邵恩陽吵吵容萱誣陷他們,胡說八道,護士長則叫保安把容萱請進空病房。
容萱避開保安,一把握住了那個小護士的手,鄭重道:“剛才謝謝你幫我,不然可能我連話都說不完就被抓進去了,到時候一打麻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謝謝你救了我,現在這麼多人知情,以後我要是丟了腎出了什麼意外,就是邵恩陽乾的!”
立即有人喊了一聲:“保安乾什麼?抓人去哪?不能把人帶走!”
容萱也道:“我不需要去病房,不需要去醫院的任何地方,我又沒病,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家醫院。”
“對!人家沒病,又沒醫鬨,保安乾啥啊?”
現場開始鬨哄哄的,因為這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一個副主任醫師居然說要讓一個健康的人體會病弱的痛苦,怎麼體驗啊?不就是要在手術台上做手腳嗎?
其他事就算涉及醫生人品都可以不提,可這件事關係到在場的所有人啊。特彆是有人的親屬剛做完手術,正是哪哪都不舒服的時候,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手術中有什麼事發生了,不做全身體檢都不能放心。
容萱在一眾熱心人的保護下報了警,警察來查當然是不了了之,畢竟很多東西沒有證據,小護士雖是人證,可也頂多能證明一下邵恩陽腳踏兩條船,彆的事算不上違法。
可這足以給醫院的名聲蒙上一層陰影,邵恩陽的名聲就更不用提了,受到處分自不必說,他想再升主任醫師,十年內是不用想了。就連他這個副主任醫師的職稱都搖搖欲墜,再發生點什麼事,說不定都能給他降級。
當天,容萱完完整整地從醫院走出來,身體健康,也沒有吃虧。
她一直都能感知到周容萱劇烈的情緒波動,笑道:【你看,利用知道的一切讓他們栽跟頭,也不是那麼難。隻要你膽大心細,就能抓住機會讓他們吃大虧。這種事沒什麼,反正就算失敗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成功了呢,就是現在這樣,讓他們頭疼得厲害,自己也出一口氣。】
周容萱有些激動,也有些震驚,【你好厲害。你剛剛真的好厲害,說哭就哭,還不給他們搶話的機會,你真厲害!】
周容萱連說了三個“厲害”,語氣了充滿了驚歎。因為她就不是這樣的性格,讓她和人吵架,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可能還會把自己氣得夠嗆。性格使然,她沒辦法像容萱這麼痛快。
可容萱現在用的是她的身體,剛剛她感覺好像自己也在做這件事一樣,真的很解氣。她迫不及待地問:【邵恩陽真的會受影響嗎?他會不會當不成醫生?】
【不會,世家的人脈不是開玩笑的,但有麻煩是肯定的。你不知道怎麼報複他們,那就交給我,報複一個人就要擊碎他最在意的東西,我們慢慢來,不著急。】容萱回頭看到周父遠遠地跑過來,周母扶著周容薇跟在後麵。
容萱轉過頭,抬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乾脆地走人,一個字都沒有和他們說。
後視鏡能看到周父周母站在路邊氣急敗壞,周容薇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滿臉都是驚恐後悔。
這就對了,他們合起夥這麼欺負人,憑什麼還能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呢?就要讓他們這樣不得安寧,天天糟心。
容萱回到學校宿舍,她剛剛大二,和三個人同住一間門宿舍。她一進門,她們三個就驚訝地看過來。
“容萱你怎麼回來了?誒你不是今天做手術嗎?這麼大的手術當天就能出院?”宿舍老大上前扶住容萱,都有點不敢碰她,生怕碰疼了她。
另外兩人也都關切地走過來。容萱搖頭道:“沒做手術,那個邵恩陽根本就是個人渣,我們都被他的家世外表給騙了!”
“怎麼回事啊?快說說!”
三人著急地追問,容萱氣憤又傷心地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她們,三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震驚過後就是憤怒。
“他邵恩陽人模狗樣的,背地裡居然是這麼個東西,虧他還是傑出校友呢,我呸!我這就上論壇給他公之於眾!”
“我的天呐,他們也太惡心了,幾個人變著花樣地騙你,要是騙你點錢也就算了,他們騙你感情還騙你的腎啊,怎麼會有這麼缺德的人?你舉報他們沒?給衛生局打電話,舉報邵恩陽!還有那個奇葩一家三口,你把他們公司學校告訴我,我幫你舉報!”
“這種事必須發到網上,讓他們C位出道!你彆怕,從醫院出來就安全了,以後你就和我們一起,他們有再多招數也白費!”
她們宿舍四個人平時相處得很好,一聽容萱受了這樣的欺負,三人立馬義憤填膺地幫忙,能做什麼做什麼,反正一定不能讓這件事悄無聲息的過去。
容萱還是第一次當學生,這種朋友之間門的熱血不同於成年人的友情,還挺新奇挺珍貴的。她謝過她們,對周容萱說:【你看,你想要的愛就在身邊,也許她們以後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你漸走漸遠,但至少這一刻,她們都是愛你的,是你最珍貴的朋友。
所以你的人生裡不是隻有壞事,還有很多好事,我們多發現一些好事,也許就能擁有你想要的人生。】
周容萱應了一聲,看著幾個室友青春活力的樣子,想起她病逝時也隻不過比現在晚三年。要是沒遇到邵恩陽,沒發生那些可怕如噩夢般的事,她本該是這樣青春活力的年紀,在三年後升學或畢業,懷揣著夢想走入社會。
幸好,她的人生可以重啟。
幸好,她這次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