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完全是油鹽不進, 不管周家用什麼方法,她就是不和他們來往,任他們有千般計策也使不出, 想演團圓一家親根本沒人配合, 沒辦法,他們隻能換了一種方式, 用一百萬買到了一個號。
那位患者當初排號比較早,馬上就能看診了, 但他的病情其實沒那麼重, 再過兩三年來看也沒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家裡特彆窮,所以拿一百萬換明年看病,怎麼算都劃算,患者猶豫過後就把位置換給周容薇了。
容萱的助手拿到病人資料就皺起眉,立刻跟容萱反應, “周醫生, 下一位病人是周容薇,她頂替了原來的病人, 要不要我去處理一下?”
容萱了解了一下原來那位患者,發現是個剛考上大學的年輕人, 家裡確實窮, 又要上學又要看病的,周家這一百萬相當於改善了他家的生活。容萱便笑道:“既然周家這麼有錢,就彆攔著他們花了, 把周容薇當做普通病人就好。”
“好,那我和保安室打聲招呼。”助手實在對葛麗來那次印象深刻,周家這次要來好幾個人呢, 鬨騰起來彆再傷到周醫生,一定要請保安室的人幫忙盯著點。
周容薇自從拿到號就日夜忐忑,生怕接到醫院通知不給她看,直到走進容萱的辦公室,她還仿佛飄在雲端,不敢相信竟然這麼容易就能治病了!
周父周母和邵恩陽都來了,在旁邊繃著弦一樣看著容萱。容萱從邵恩陽手中接過病曆,一邊翻看一邊聽邵恩陽說明周容薇的病情和治療經過,之後她就像對待其他病人那樣,仔細為周容薇看診。
周容薇心裡的期待漸漸升起來,第一次覺得容萱一點都不討厭,這個雙胞胎姐姐簡直是來救贖她的一道光!
觸診、把脈,接著開單子去各處做詳細的化驗檢查,他們一行人在醫院裡跑來跑去、各種排隊,一折騰一整天都過去了,每個人都變得煩躁起來。可檢查又不能不做,這麼嚴重的病,不檢查清楚萬一看錯了呢?
最後他們已經累得擠不出假笑了,拿著一堆結果,隻焦急地等容萱說怎麼治。這是容萱第一次真正了解周容薇的病情,和她猜想的一樣,周容薇五年前就到要換腎的程度了,這五年沒有合適的腎臟,又心氣不順,變得更加嚴重,幾乎就是在等死了。
這種程度,她能治,且隻有她能治,因為一些醫術是隻有她精通而周容萱不精通的,她平時並不會表現出來。所以,她理所當然地把檢驗報告還給周容薇,遺憾道:“抱歉,你的病情太嚴重,用我研究的新方法對病情也沒有幫助,我幫不了你。”
什麼是從天堂跌到地獄?這就是了!
周容薇一把攥住那些報告,拔高了音量,“怎麼可能?你已經治愈十幾個得腎病的人了,怎麼可能到我就不行?你故意的!你就是不想治我!”
容萱攤手道:“如果你們對醫生給的結果有異議,可以去相關部門投訴,請求調查,也可以找更出名的專家求診,我幫不了你。”
周容薇騰地站起來,一整天的折騰讓她頭暈眼花,扶住周母急喘兩口氣才緩過來,指著容萱質問:“你敢說你沒私心?你之前采訪的時候就說過治不了我,現在果然這麼說,你早就想好了不給我治,你就是怕彆人說你冷血,才裝模作樣地讓我檢查假惺惺給我看診,我是你親妹妹啊!周容萱你有沒有心?你還是人嗎?”
周容薇說著就可憐地哭起來,邵恩陽不知什麼時候退到了門口,悄悄把門打開了一道縫,這邊的喊聲很快吸引了很多患者和家屬過來。
容萱注意到了,但沒阻攔,隻是淡定地說明:“你的病情有多嚴重相信你自己清楚,就算是專家會診,也是這個結果,我治不了你沒什麼奇怪,畢竟我隻是醫生,不是神仙,你隻看我治愈了十幾位患者,但也有三位是我無法治愈的,他們的病情也十分嚴重。
我給你的建議是病人不適合情緒這麼激動,如果家屬無法替你排解的話,可以適當看心理醫生疏導情緒。其他的,我幫不了你。”
“我幫不了你”這句話被容萱反複提及,幾乎成了周容薇的魔咒,從以前到現在,周容萱都是她的全部希望,偏偏周容萱就要說幫不了她,為什麼?憑什麼?周容萱就是故意的!
周父和邵恩陽對視一眼,腿一彎就要下跪,保安立刻將他架起來,容萱道:“這裡是醫院,不是寺院,下跪拜佛治不了病,幾位如果沒有其他疑問的話請離開吧,不要在醫院鬨事。”
周母哭道:“周容萱,我們是你的家人啊,你怎麼這麼冷血?對我們就像對仇人一樣?薇薇她是你的雙胞胎親妹妹啊,你們兩個從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在一起,是最親最親的人呢,你怎麼能不給她想想辦法呢?你那麼厲害,治腎病都全世界出名了,你能治不好你妹妹?你就是不想治她,你給人看病是憑心情嗎?是不是彆的病人惹你生氣了你也不給治?你這算什麼醫生?你根本不配當醫生!”
四位保安直接站成一排擋在容萱前麵,防止他們情緒太激動上手打人,助手已經打電話叫更多保安上來了。邵恩陽一看這架勢就說:“周醫生,不用這麼興師動眾,我們是來看病的患者和患者家屬,不是混混,你安排這麼多保安本來就把我們放在敵對的位置了。醫者仁心,我記得你的夢想是做一個好醫生,那麼容薇現在隻是你的病人,不是親人,你能不能看在她被病痛折磨二十多年的份上,可憐可憐她,救她一命?”
外麵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熱鬨的、有拍視頻的,和當初容萱指責邵恩陽那一幕何其相像。邵恩陽看著容萱的眼神十分不善,他今天就是來報仇的,他也要讓容萱體會一下他當初那種被千夫所指的感受。
容萱坐在那裡,動都沒動一下,冷靜道:“患者病情太重無法治愈,患者與家屬的情緒有可能會過於激動,我十分理解,也希望你們能接受現實。邵醫生自己也精通醫術,還出身自醫學世家,我有沒有說謊,邵醫生心知肚明。
我研究的治病方法,現在不止我會,和我一起的醫療團隊中有二十位醫生,其中不乏主任級醫師,他們也會這種方法,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請他們會診,看看周容薇的病能不能治。但凡任何一個人能治好周容薇,我可以不再做醫生。”
所有人都是一愣,周母和周容薇都忘記哭了。助手連忙拉了下容萱,著急地小聲道:“周醫生你彆說這種話啊,他們鬨事趕走他們就好了,你……”
容萱抬抬手打斷了她的話,雙手交叉放到桌上,說道:“我對我的話負責,周容薇,你的病太嚴重了,我幫不了你。”
魔咒又來了!周容薇徹底崩潰地暈了過去,她要的不是這樣,他們想鬨大想逼容萱想道德綁架,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容萱能說出任何人治好她就不再做醫生的話,正說明了她的病真的治不了了。
最後一個希望也破滅,周容薇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軟倒在邵恩陽懷裡。邵恩陽看向容萱還要說什麼,容萱直接道:“正好,跟著我的醫療團隊還沒下班,周容薇暈倒了,我可以特例請他們二十位一起為周容薇會診,為我的診斷做證明。”
容萱讓助手去安排,為了避嫌,她就不過去了。
容萱把他們所有能說的話都堵了回去,他們還能鬨什麼?要治療,容萱說了治不了,不相信,容萱說了讓會診,還能怎麼樣?他們根本再沒彆的辦法了。
護士長帶著幾位護士將周容薇放上病床推走,周父他們猶豫一下,立刻跟了上去。外麵看熱鬨的人也都試探著跟過去,想看看能不能知道確切的消息。
邵恩陽在來之前就耍了個心眼,讓人將容萱不給妹妹治病的消息透露給了容萱的幾位正住院的病人,他們都正在接受容萱的治療,肯定對容萱的醫德人品非常在意。當初邵恩陽的病人轉院好幾個,現在他也要把這一切還回去。
於是在他們這邊鬨騰的時候,住院部幾個病人的家屬也都過來看了。
醫療團隊的二十位醫生正準備下班,容萱在群裡給他們發了消息,鄭重道歉,耽誤他們一點時間,拜托他們幫忙會診。
平時容萱也很幫他們,不管什麼時候,他們有問題都可以找容萱,容萱一定不會推辭、不會不耐煩,所以和他們的關係非常好。這麼點小事他們根本不在意,都準備了一下去給周容薇會診。
有的醫生還在心裡犯嘀咕,容萱言語間也沒給暗示,這看到病人要說能治還是不能治呢?肯定是應該實話實說,但容萱讓他們會診的意思,有沒有讓他們站她這邊的意思呢?
結果看到周容薇之後,他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這就是不能治,根本沒有其他可能。就算是容萱研究的新型治療方案,那也不是萬能的,周容薇顯然已經拖得太久了,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有邵恩陽悉心照料的最佳結果了。
二十位醫生研究之後,同時說不行,剛剛醒來的周容薇又一次從天堂跌入地獄。她徹底崩潰了,一把扯下床邊的檢測儀器,大聲哭喊道:“周容萱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我治不好了,還要故意給我希望,再讓這麼多人告訴我我要死了,她故意的!她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