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付超出來找容萱,容萱就說想吃外頭賣的早點,她還從來沒在外頭吃過早點呢。
付超沒辦法,隻得跑回家說一聲,拿了錢帶容萱去早點攤吃豆漿油條油炸糕。
容萱本來沒怎麼期待,她拍戲的時候經常吃這些,沒覺得好吃過,誰知這一嘗,發現比她在幾十年後吃的那些好吃多了,純正的豆漿和味道濃鬱的油條,還有油炸糕裡麵豆餡滿滿的,油炸的火候也剛剛好,真的超好吃。
容萱一連吃了好幾個,抬頭見付超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故意說:“你多吃點啊,今天你可要累呢,不多吃點都沒力氣,你這吃的比我還少哪行呢?”
付超看著她快速吃完一個油炸糕,感覺口袋裡捏著錢的手指都在疼,擠出笑來說:“我不餓,可能有點水土不服,胃口不好,你吃吧。”
容萱嘀咕道:“回自己家還水土不服,看來還是大溪村適合你。”她想讓宋容萱接手身體,嘗一嘗這些早點,畢竟宋容萱短暫的人生中是一次都沒吃過,但宋容萱拒絕了,比起吃好吃的,宋容萱更在意坐在對麵的付超,至少現在還沒辦法平靜地麵對這個人。
所以容萱就自己吃了個飽,臨走時還和老板娘說:“明天我還來,明天嘗嘗豆腐腦和包子。”
老板娘笑道:“你這麼喜歡我家早點,那就多來兩趟。來,給你裝點小鹹菜回去吃。”
“謝謝老板娘,我肯定多來!”容萱接過一點小鹹菜跟著付超回家,一看見付媽他們,她就獻寶似的把那點鹹菜放桌上給他們看,還高興道,“好多人喜歡我啊,我本來還以為我們鄉下人跟城裡人差距大,要被人看不起呢,沒想到大夥兒都挺喜歡我的。”
付大姐陰陽怪氣地說:“那是大夥兒好客,對外來的人有禮貌。”
容萱睜大了眼,“姐你意思是他們都是裝的啊?那也太虛偽了吧!我感覺不像,好多人約我明天再見呢,還跟我聊了好多城裡鄉下的事,有幾個還打聽我老家在哪,想去養老呢,一看就不是假話,知道人人平等,一點沒看輕鄉下人的意思,都是素質高的人啊。”
付大姐胸口堵著氣,這啥意思?那些人沒看輕鄉下人就是素質高,她剛才說那話是素質低、是虛偽唄?可是容萱已經說到素質上了,她還能說啥?再說城裡鄉下的差距,就越發證明她素質低了。
付大姐低頭吃飯,懶得和容萱說話。付媽則是心疼花出去的錢,勸道:“改明兒你還是在家裡頭吃,外頭大馬路上都是灰,全落吃的上了,多埋汰啊。就老板娘送你這蘿卜乾,你想吃我給你醃一罐子吃個夠,一點不稀奇。”
這話裡話外說容萱沒見識,容萱也不生氣,還樂嗬嗬地說:“那能一樣嗎?付超帶我來一回省會,回去全村人都要問我到省會乾啥了,我一說去哪哪吃過飯多講究啊,付超臉上也有光不是?要是一說,成天竟在家吃鹹菜了,付超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付媽立馬道:“啥成天吃鹹菜啊,我可沒那麼說啊,咱家給你做多少菜呢,你去灶房瞅瞅,六菜一湯呢。”
容萱再次睜大了眼,震驚道:“那不是昨天的菜嗎?你們沒吃啊?等著今天再吃?”
付家幾個人都懵了,這次連付超都很不解,“容萱,昨天剛做的,這天冷放到今晚上吃也沒壞,咱家節儉,不能浪費。”
“啊,我不是說浪費,是沒想到你們自己會舍不得吃,那平時你們肯定也都吃的不好唄。”容萱還是有點驚訝的表情,“付超還跟我說城裡的生活多好多好呢,這、還不如我家呢。”
付小妹氣道:“你家吃得多好啊?不吃剩菜啊?咋跟地主似的呢?大隊長家厲害唄。”
“這你可彆亂說啊。”容萱板起臉教訓道,“咱倆同歲你生日比我還大呢,說話咋這麼沒腦子呢?地主也是能隨便說的?這是親戚該說的話嗎?咋看著把我當仇家似的呢?”
她衝付超喝道:“付超你妹妹啥意思?我也不管她啥意思了,你現在就去給我買車票,這我是不待了,會說話嗎?我問一句你們咋不吃招你們了?本來就是你們一直說城裡日子好,我才想不明白,日子那麼好連幾個菜都不舍得吃?又不是啥了不得的大菜。”
付家幾個人臉都拉了下來,付媽都要發火了,容萱騰地起來就去拿行李,“回家!我現在就去車站!”
這下子把他們所有的話都堵回去了,付超急忙跑過去拉住她,好聲好氣地哄道:“一兩句話的事咋還生氣了呢?我妹妹就是沒腦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教訓她。”
付超扭頭就衝付小妹訓了幾句,叫她回屋待著去。付媽一肚子氣沒處撒,直接吼道,“待啥?上後屋乾活去,一天不揍就上房揭瓦,我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滾滾滾!”
付小妹就算知道他們是氣容萱,這會兒挨罵的也是她,瞬間就委屈得哭了,嗚嗚哭著衝到後院去。
容萱還板著臉,付大嫂沒招,隻能找一個小姑娘都感興趣的事,“容萱快坐下,咱這小姑子就是嘴快不過腦,平時挺懂事靈巧的,待會兒等百貨大樓開門,讓她領你去買套衣裳,咱這賣的衣裳你們那指定沒有。”
容萱被付超拉著坐下,還不樂意道:“讓我跟她去逛街?我不乾!付超你跟我去。”
付超立馬道:“我好不容易回來,今天要去見見同學。你要是不樂意跟老妹兒去,那跟大姐、大嫂去,你們一起挑裙子什麼的,我也不懂……”
容萱沒等他說完就看著他道:“你同學重要還是我重要啊?我跟你家裡人還不熟呢,看看剛才說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你把我一個人丟下讓我咋想啊?你不是跟我爸媽保證好好照顧我嗎?再說這城裡人多多啊?萬一再把我拐賣了呢?你不得跟我旁邊保護我啊?”
這怎麼這麼潑呢,當著他們的麵說話一點不客氣,付媽恨不得衝上去給她兩耳光,雙手都在桌下攥緊褲子了,衝口說道:“你這孩子咋這麼較真呢?不就你妹子隨口說兩句不好聽的,你咋這麼斤斤計較呢?人都說婆媳關係、姑嫂關係不好處就在這呢,這給人當兒媳婦當嫂子和在家當姑娘可不一樣,要是成天淨事兒,那能處好嗎?”
這次容萱不和她頂了,反而心平氣和地坐下,正在付媽得意她聽話的時候,她淡淡地說:“阿姨您這話我聽人說過呢,就我們村那個磋磨兒媳婦的老妖婆,成天跟有病似的,就不能好好過日子,非要壓她兒媳婦一頭,最後可好,把她兒媳婦氣跑了,現在她五十歲的人,天天給她兒子洗衣做飯,累得腰疼見人就訴苦。你問付超,誰搭理她啊?所以阿姨您看,這想法沒好下場,您往後可彆這麼想了,婆婆把兒媳婦當親閨女疼才能家和萬事興呢。
反正我爸媽是跟我說好了,必須找一個讓我過得痛快的人家,不合適就算了,幸虧我提前來跟你們見見麵,這不就發現咱兩家不太合適嗎?所以我看這車票還是得買,不合適我就不在這待了。對了付超,你也見過家裡人了,探親就算結束了,趕緊跟我一塊回去吧,你才下鄉半年,本來按規矩就不該讓你回來的。”
付家人心裡一緊,付超憋的一肚子火全衝付家人發出去了,“我大老遠帶容萱回來,你們怎麼回事?不會說話就少說,容萱在他們家是全家最疼的姑娘,到了咱們家也一樣,誰不滿也不好使,少跟這兒勁勁的。”
付媽可舍不得讓兒子繼續在鄉下待著,這一看真把容萱惹毛了,人家連付超都不打算要了,立馬就急了。這咋回事,自家兒子還沒把小姑娘拿捏住呢?她急忙站起來擠出個笑:“那啥,容萱,你瞅你大嫂一點都不瘦溜,就知道我不是磋磨兒媳婦的婆婆了。我剛才就是……就是那啥,昨晚上沒睡好,火氣大,看誰都不順眼,說話就衝了,不是說你不好。”
容萱微笑道:“阿姨說得也沒錯,我這人確實較真,愛斤斤計較。”
“沒沒沒,咱有一說一,你一來,我們全家就老喜歡你了,簡直打著燈籠沒處找。”付媽猶豫著要道歉,又說不出口,梗得心口直疼。
還是付爸顧全大局,開口道:“瞅瞅你一天瞎說八道個啥?趕緊給小宋賠個禮,大老遠上這來可不是受氣來的。”
容萱就坐那看著,也不給台階下,付媽隻能憋屈地說:“真是我的不是,容萱你彆往心裡去。這天兒不早了,彆買啥車票車票的,讓付超帶你逛街去吧,好好買兩套衣裳。我家小超可是真心實意對你好,不興隨便說拉倒的話啊,來,小超,給你拿點錢。”
付媽叫上付超進屋拿錢去了,一家人沒一個心情好的,付超的工人崗位本來就要掏錢買,容萱來了以後,又是好菜,又是出去吃早點,現在又要上街買衣裳,他們看容萱這樣就不是個會省錢的,這得花多少啊?
還有付超說以後回城就不用顧忌容萱了,可他們看著容萱這性子忒強硬,到時候他們家要敢對她不好,她還不得鬨得幾條街都知道啊?說不定他們幾個上班的單位都能知道呢。
原本支持付超的付大哥付大嫂、付大姐付姐夫,心裡都有點動搖,不太想給付超辦這個事了,這半年沒有付超,他們不也過得挺好嗎?
付媽則是頭疼地跟付超說:“這個攪家精,你辦完回城手續就把她扔她老家,可千萬彆帶回來。對,你到時候在那好好說說她來咱家啥樣,我就不信大家夥兒站她那邊,這樣的媳婦誰家也不能要。”
付超陰沉著臉低著頭,“她在大溪村很受歡迎,就算我說也沒人信。平時她從不這樣,我估摸著她是故意的,想試試咱家能不能容忍她,要是能,她以後嫁過來日子就好過了,要是不能,就像她說的,還有好些人家要她呢。”
付媽罵道:“這啥人啊?合著對你都沒死心塌地,看著就不像正經貨。你聽我的,到時候你能回城了,就說她偷漢子!我看她還有沒有臉活下去,我讓她一家子都抬不起頭,不是當大隊長嗎?當個六餅!”
這個提議不可謂不毒辣,在民風這麼淳樸的年代,冤枉一個小姑娘偷人,不管有沒有證據,以後都會有人拿這件事出來說,傳來傳去假的也變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