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輿論這一套,容萱已經很熟練了。即便在古代沒人敢隨便議論,隻要心裡有想法就夠了。她已經刷足了存在感,接下來該低調些了。反正她已經給自己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短期內,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再對她做什麼。
秦媽媽把種田老師傅請來了,容萱便每日和他們一起下田琢磨秧苗,開了好幾片試驗田,大膽假設,用不同的方法培育。老師傅們都是拿錢辦事,就算心裡不讚同也隻是說一說,隻要容萱堅持,他們就沒意見,還會根據自己的經驗提些想法。
容萱把他們的想法都采納了,分開好幾個冊子記錄培育數據。大家都覺得很新鮮,因為他們種地就是日積月累的經驗,哪裡會這樣天天記錄觀察?而天天觀察之後對比,真的能發現每片田地的不同,這讓老師傅們都升起了一點希望,或許最後真能種出不一樣的東西呢?
平時有小姐約容萱出去玩她就去,有時候去廟裡上香吃齋,有時候去挑選首飾遊湖玩樂,有時候聚在花園裡賞花行詩令。
不管是容萱還是趙容萱,在作詩上麵都差一些,容萱也毫不在意地顯露短處,比試輸了便擺手笑說作詩真的不行。但她也會大大方方地邀請大家去莊子那邊打獵,安排充足的護衛守著,帶她們體驗策馬奔騰的感覺。
女子在閨閣中常有不痛快的事,這樣跑幾圈暢快淋漓,打到獵物更是讓人興奮,真的讓她們每次來容萱這邊都好暢快。而且容萱特彆能理解她們,從不會像有些姐妹長輩那樣說她們該怎樣怎樣做。她們有事找容萱抱怨肯定能抱怨得特彆痛快,有時候還能得到很好的建議。
像有一位小姐抱怨她偷偷喜歡的那位公子,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好像有意又好像無意,也不上門提親,她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容萱直接說:“那你就對他不理不睬,他若有意自然著急,到時看他表現就是。若他毫無反應,那乾脆放棄他,否則婚後日日琢磨他的想法還不累死?”
一句“婚後”讓小姐紅了臉,她還沒想到那麼遠呢,但她覺得容萱說得好有道理,回去後就徹底不理對方了,結果對方立馬找了中間人過來試探她家的想法,她倒是有些意興闌珊,覺得對方太沒誠意,都這樣了還在試探,乾脆叫家人拒絕了,隻覺得放下之後心裡舒服了好多。
還有一位小姐因為庶姐心機太深總是吃虧,氣得都哭了,恨自己心機不夠,脾氣太直,每次被對方彎彎繞繞的話繞進去,害得家裡長輩都不大喜歡她了。
容萱建議道:“多關心你家說了算的人,家主喜歡你的時候,脾氣直就會變成天真直率,說錯話傷到人就會變成心直口快。你隻要讓家主喜歡你,壓根不需要和任何人勾心鬥角,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對方哭訴委屈都沒有用。”
小姐將信將疑,覺得不太靠譜,但在又一次吃虧之後,她就照著這樣試了試,每日不落地關心祖父、祖母和父親、母親,沒幾日他們就誇她長大懂事了,再之後她的境況真的便了,當庶姐又一次想內涵她的時候,她直接懟了回去,結果祖母不但沒說她,還叫庶姐讓著點妹妹。
這可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勝利,當即送了一大堆禮物給容萱。
類似的事還有很多,總之短短一個月,她們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發現世上很多事都不必按那些教條行事,換一種方式、換一種思路,全都能海闊天空!
當然也讓她們變得現實了很多,看清了成年人的世界,少了許多情感動容,外人看起來就是她們全都“懂事”了,因為她們是和容萱一起玩才改變的,好多夫人都會感歎趙家家風真好,連容萱這樣的孤女都成長為這樣好的樣子了。若趙將軍還在,肯定求親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當薛馳麵壁思過結束出來時,就發現原本沒什麼存在感的趙容萱突然變得人儘皆知,所有人都知道她騎射優秀、武藝出眾、一心要報效朝廷,還方方麵麵都有大家閨秀的教養,甚至很多人都惋惜她的女子之身,感歎她若是男子,此次大捷歸來的定然是她。
薛馳一聽這話就發了通脾氣,他在戰場上拚死拚活,彆人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不如趙容萱?還有趙容萱不是說不想被打擾嗎?又是請人去莊子玩,又是和人約出去到處玩的,哪裡有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在他麵壁思過的時候,趙容萱身為他的未婚妻不說心疼寬慰,還和人玩得那麼高興,簡直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就在他想去莊子上質問容萱的時候,收到了蘇倩芸派人傳來的口訊,說要見他一麵,事情十萬火急。
來人就是趕在他解禁的日子來的,所以他哪裡都沒來得及去就找了個借口去了舅舅家。
趙一一身路人裝扮,到了莊子上向容萱稟報:“薛馳一解禁就去見蘇倩芸了。”
容萱手裡拿著箭,思索著怎麼能改進連射弩,隨口應道:“混進劉家的人怎麼說?”
趙一看了眼窗外,走近些低聲道:“最近小姐名聲極好,劉家下人時不時就會提起,混進去的人又說些話讓蘇倩芸聽到,行事方便很多,蘇倩芸已經急了,隻覺得薛馳一定會娶您,而您絕對會讓劉家把她嫁去外地或低嫁個什麼人,從劉家敢關押收拾她就能看出薛馳的心意。她今日用珠釵收買了一個丫鬟,剛剛尋薛馳過去了。”
容萱點點頭,“做得好,過幾日無意間提到八字就行了,找機會讓人撤出來,不必一直留在那裡。另一個呢?”
“另一個跟在劉家夫人身邊的,已經透過管事媽媽提過蘇家財產的事了,三年前蘇將軍羞愧自儘,如今三年孝期已滿,劉家隻要正式認下蘇倩芸就有資格幫她對付那些親戚,討要財產,劉家夫妻貪婪,已經決定瞞著薛家南下。”趙一回複完問道,“小姐可還有其他安排?”
容萱放下箭起身去桌前畫圖,說道:“過猶不及,做得多了容易被人查到,就這樣吧。記住,行事小心,隻做我吩咐的事。”
“是,小姐放心!”趙一退下時看了一眼容萱畫的圖,心中遺憾,若容萱是男子,他們這些人定聯係所有軍中認識的人,讓他們追隨容萱,讓趙家再出為將軍。可惜,如今他們隻能看著容萱在一個莊子裡做些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
這份遺憾讓他們開始自發地想辦法聯係認識的人,從軍中受傷退下來的有好多人,還有不打仗了退伍回家的也有好多人,他們用書信或叫人帶口信的方式,通知他們這邊還需要很多人,將軍府和趙家好幾個莊子上都需要護衛,若他們有意,可以過來。
閒暇時,他們留了幾個人守衛,其餘人換上短打切磋比試,也是練練身手。容萱畫完圖出來看到,就走近些看他們打鬥,不一會兒,容萱叫停,喊他們過來給他們糾正了幾個招式。
她親自演練了一下,說道:“打鬥出招最重要的是實用,你們知道上戰場用的和平時練的不一樣,那也該知道受傷之後和之前用的也要不一樣。腿受過傷,就避開用腿多用雙臂,手受過傷就多用腿。你們按我說的試一試,自己再多想想,適合自己的招式才是最好的。”
眾人互相看看,回憶了下容萱給改的招式,很快又打鬥在一起,這次他們有意的揚長避短,雖然剛開始不那麼熟練,但確實感覺動作輕鬆了一些。其實他們平日裡也會注意自己的傷處,但沒想過要改怎樣的招式,所以發揮不出全盛時期的戰力。
如今改過招式,似乎還可以把這個變成優勢,出其不意打到對方,讓對方摸不清套路。大家一下子打開了思路,熱火朝天地議論起來。
另一邊的薛馳和蘇倩芸則是吵得火冒三丈,薛馳喜歡蘇倩芸就是因為蘇倩芸溫柔似水,是貼心的解語花,結果在他正煩的時候,蘇倩芸還要懷疑他,質問他,他一時衝動就對蘇倩芸道:“若不是我,你如今是什麼下場?當初你說隻要跟在我身邊就好,如今又怨我沒拋棄趙容萱,她本來就與我有婚約,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理取鬨?”
蘇倩芸就是想要個保證,她太害怕了,她從來沒來過京城,一個人都不認識,剛來就沒鬥過趙容萱,還被丟到劉家關了起來,就在這麼害怕的時候還聽到薛馳這樣的話,她的心都涼了。
原來她聽到的那些議論才是真相,劉家的態度就是薛馳的態度,若薛馳真心對她,想娶她做夫人,劉家怎麼敢這樣對她?如今趙容萱的名聲越來越好,還明著要求薛馳不能有彆的女人,她日後怎麼辦?等趙容萱嫁入薛家,絕對第一件事就是打發了她!
蘇倩芸不甘心,也受夠了這一個月的苦難,她氣勢弱下來,側過頭眼淚就流了下來,委屈地道:“我怕,怕你不要我。”
女要俏一身孝,蘇倩芸這段日子清減了些,穿著白色的衣裙有一種特彆脆弱的美,又哭得梨花帶雨,薛馳瞬間就心軟了。兩人輕聲細語,不知是誰先主動,屋內便火熱起來。
蘇倩芸一直纏著他不讓他走,轉頭時看到桌上的空碗,隻盼娘親給她的生子方有用,否則,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能進薛家了。她要徐徐圖之,先卑微地進薛家門,再積蓄力量和趙容萱鬥。
就算趙容萱名聲再好又能怎麼樣?她娘出身花樓,還不是鬥死了大家閨秀的夫人,改頭換麵做了繼夫人?她娘可以,她也可以,到了薛家內宅,她一定能讓趙容萱有苦說不出!
她這邊苟且的事還有喝藥的事都傳到了容萱耳中,容萱聽到真的怔了下,她還打算讓蘇倩芸使陰謀詭計算計她呢,完全沒想到蘇倩芸會用孩子這一招。
趙一見狀解釋道:“蘇倩芸被劉家看得很死,她做不了太多事,而且她似乎更擅長後宅陰私。”
容萱理解了,想了想說道:“觀察一下,若她真懷了孕……咳,把她那個方子給我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