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這幾日沒露麵, 好多人都以為她傷了心,到底是曾經親自選的夫婿,肯定是有感情的。但其實容萱是在莊子的地下密室中將一項研究做最後的驗證, 得出準確結果,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收到三皇子邀請的時候, 容萱剛剛把驗證做完,聽趙一說三皇子是派人悄悄過來的, 像是不能被外人知道,容萱就笑了, “三皇子最會藏拙, 素來謹慎小心, 貿然來找我,怕是最近過得不大好吧。”
她還是有點驚訝的, “長公主和皇帝到底有什麼牽絆?皇帝居然不計較她算計自己的兒子,怕是隻有從龍之功才有這麼重的份量吧。”
趙容萱見她三言兩語就猜到那麼深, 雖然不知真假, 但也跟著改了思考的方式。她發現把一切都歸類到利益、牽絆上麵,很多事就能看得很通透, 這並不是冷漠勢利, 因為感情也是牽絆的一種,跳出格局看事情, 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出哪些是真感情, 哪些是利益糾纏。
而看透這些之後, 再思考如何應對就簡單多了。
趙容萱現在就像一個饑渴的求學者, 如非必要,她根本不出聲,隻默默看著容萱在做的事, 分析容萱每一個安排,像最初學下棋一樣,一點一點地學習成為佼佼者。
容萱這次倒是問了趙容萱一句,【三皇子找我必定是想用我,我的價值他看不透,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如今許多將士及百姓對我的好感,那他唯一可以用到我的方法就是讓我進他的後宅。
你想進嗎?也許全心全意輔佐他,你有機會能母儀天下。】
【不!】趙容萱下意識反駁,因為趙家人從不想進後宮,他們都堅持對另一半忠誠,但說完她卻沉默了下來,用從容萱這學到的東西重新思考。
不得不說,這對她是個絕佳的機會,進了三皇子府立時就能擺脫長公主等人的算計,日後他們再想對付她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同時她要忍受很多厭惡的東西,努力往上爬,並儘心儘力輔佐三皇子往上爬。
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等三皇子終於當上皇帝,她可以母儀天下,再也沒人能隨意誣蔑趙家名聲,長公主也得向她屈膝。但之後她就要在那後宮鬥一輩子,與妃嬪鬥,與其他皇子鬥,扶持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這期間三皇子一定會對她十分猜忌,誰讓她一開始表現出的就不弱勢呢?所以她會處處受限,小心翼翼活一輩子。
她乾脆地問:【若不入宮,仙人可有讓趙家安然立於世間之法?】
【有。】容萱也乾脆地回答。
趙容萱道:【那我不願嫁給三皇子。甚至,我希望他也能一起倒黴,上一世我中藥時,他明明就還有幾分清醒,可以避免那場禍事,偏偏選擇毀了我的清白,讓我被長公主當眾羞辱,也毀了趙家的一切。他與長公主等人同樣不可饒恕。】
【好,那就不嫁,你相信我就好。】容萱做任務最怕遇到不信任她的人,那才是處處受限,她自己也不痛快,所幸一路至此,每一個委托者都十分信任她,她自然也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容萱在趙一的掩護下去與三皇子見麵,又命趙管家去查長公主、二皇子的派係中有什麼風吹草動。
三皇子露麵時,沒有在宮中的小心翼翼,也沒有對外人的高高在上,反而笑容溫和,像個最無害溫暖的人。
三皇子親自為容萱倒茶,真誠道:“上次在姑母那裡不方便多言,我還欠趙小姐一句‘謝謝’,多謝趙小姐那日以針灸喚醒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以茶代酒,敬趙小姐一杯。”
“三皇子且慢,”容萱淡笑道,“那日長公主要對付的人也有我,我也隻是為了自保而已。說起來,也許我還懷了三皇子的事,該我敬三皇子,向三皇子賠禮才是。”
三皇子聽出了弦外之音,放下茶杯,“哦?此話怎講?”
容萱不躲不避地看著他道:“若三皇子當日在公主府出事,皇上必然雷霆大怒,嚴查此事,對長公主和參與的人生出隔閡,還要重重補償三皇子您。可如今,因為三皇子好好的,長公主卻被挑釁受了委屈,皇上反而會多在意長公主一些,待三皇子冷淡了吧?
這樣看,我是不是害三皇子損失了呢?”
三皇子收起笑容,真正將容萱當做一個聰明人看待了,正色道:“還望趙小姐見諒,我雖為皇子,但行事有諸多不便,有時候乃是迫不得已,並非有意冒犯趙小姐。”
容萱不在意地道:“那就當三皇子欠我一個人情了,說到底,差點吃了大虧的是我。
三皇子今日尋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事情有了結果就算了,我不想再提起。”
三皇子搖了搖頭,“事情恐怕沒你想得那麼簡單,姑母同皇後關係親近,前兩日剛見過麵,之後皇後便對做媒有了興趣,趙小姐可知這是為何?”
容萱挑挑眉,一點都不意外,“三皇子是說長公主讓皇後給我指婚?那我的未來夫家一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這話讓三皇子臉色冷下來,眯起眼道:“趙小姐膽子大得很,竟敢如此編排皇後娘娘?莫非是懷疑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會故意折磨你?”
一般人可能麵對皇子的變臉質問以及提到的話題已經心生膽怯了,然而容萱臉上的笑容變都沒變,笑道:“若三皇子要維護皇室尊嚴,方才便不會告知我這個消息。聽聞大皇子與二皇子對三皇子頗為忌諱,借此機會順勢壓下三皇子,在我看來,也是好事。”
“哦?此話又是何解?”三皇子臉色緩和了,但還是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容萱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前漁翁不小心驚擾了他們,差點被他們聯手除之,如今漁翁雖受傷退後,卻保全了性命得以積蓄力量,待鷸蚌爭出結果之後,必定元氣大傷,漁翁正好可以一舉得利。三皇子以為可是?”
鷸蚌是那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就是那個漁翁了。三皇子對容萱的印象已經完全改變,再不能把她隻當成厲害的閨閣女子,如同與幕僚議事般詢問:“那趙小姐以為這漁翁是否可以真正積蓄起力量?又當如何積蓄力量?”
“自然可以,至於積蓄力量的方法,身邊出眾的人多了,想出的方法自然也會多。”
三皇子笑問:“趙小姐可是出眾之人?”
容萱笑說:“出眾與否,我不便自誇,但我很願意為三皇子效勞。”
三皇子撫掌而笑,“好!趙小姐快人快語,我也不與你兜圈子。既然趙小姐如此聰慧,料事如神,那也該猜到今日我用意為何。”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容萱問,“我欲以皇子妃之位換你全心以待,不知趙小姐意下如何?”
係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世上總有那麼多男人以為自己給了正妻之位就是天大的恩惠,呸呸呸!蠢貨!】
容萱差點被它逗笑了,忍著笑意舉杯道:“多謝三皇子厚待,但三皇子也知道我趙家家風,趙家人無論男女都對另一半忠誠。我想我不適合進皇家後院。”
在三皇子變臉前,容萱又道:“我不想進皇家後院,但我想讓皇家做我永遠的靠山。不知三皇子可能接受?”
言下之意便是她願意做三皇子的幕僚了,但世上哪有找女子做幕僚的?很多人不能接受,即便是三皇子也覺得十分意外。
他也很不解,“你當知曉,今日的皇子妃他日會是什麼身份。如此你都不願,我倒有些拿不準,你到底所圖為何?”
無所圖的人才是最不讓人放心的人,在三皇子眼中,巨大的利益擺在容萱麵前,容萱還能麵不改色地拒絕,絲毫沒有猶豫,那她圖謀的一定更大,否則說不過去。
容萱麵對他的疑心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趙家到我手上,不能就此沒落。一世安寧,家族昌盛,便是我此生所願。”
她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但三皇子聽了恍然大悟,隻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趙家本來就是獨特的存在,不喜斷子絕孫也要一個個上戰場保衛國家,換了哪個家族都做不到,所以趙家人必定有堅定的信念。而趙容萱身為女子上不了戰場,又險些被長公主毀了趙家,便決心恢複趙家昌盛,那便是要自立女戶招贅上門延續香火了。
趙家女待嫁之身是處於弱勢的,人人都可以接受她那些事,但她若自立門戶成了家主,眾人看她的目光便會不同,與之爭鬥也會變成常有的事,找麻煩的必定不少,趙容萱需要強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