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簡直無恥了,硬把黑的說成白的,但凡容萱是個尋常的公主,聽了他們說的不再追究,便會成了她铩羽而歸,日後她再想管誰都沒威信了。
“哦?”容萱上了馬,居高臨下地說,“用如此方法練身手還是本宮第一次見,你們為了他們好,本宮作為大梁公主要替他們好好感謝你們,不如本宮親自練練你們的身手,這可是為了你們好!”
容萱話音一落就騎馬衝了上去,一鞭子抽到小將身上,下一鞭子直接卷住那胖子的脖子把人扔出去,接著一鞭又一鞭,在場作樂的十幾個人一個不落,人人呼痛。立馬有人抓起桌上的酒壺杯子砸向容萱,同時摸出兵器群起而攻之。
容萱諷刺道:“我大梁賜給你們的東西被你們這般糟蹋,看來你們用不慣大梁的精美器具,我當上報皇上,再不必賜下這些了。”
容萱被他們圍在中間半分不懼,火紅的長鞭在周身耍得密不透風,不停地抽到他們身上,還卷走他們不少武器。
趙一帶人放開了那些俘虜,俘虜中有邊疆的百姓,但大部分都是戰場上被抓住的兵,甚至其中有一個劃破了臉隱姓埋名才得以保命的將領,他們好多都是趙一認識的人。
大家剛看到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認出趙一都十分激動,再看他們的公主在為他們出頭,個個感動得熱淚盈眶。那將領抹了把眼睛,撿起地上一根樹枝道:“不能讓公主被他們欺負了,我們一起上!”
孫淩急忙阻攔,“各位稍安勿躁,公主有令,各位可自行報仇,但不得弄出人命。不必多問,公主自有打算。”
場合不對,不方便說太多。俘虜們沒懂其中之意,聽到不能弄出人命還以為容萱是擔心自己的處境,但容萱能來救他們已經夠仁義了,他們自然聽從,打人一頓報個仇也好啊。
於是,小將他們再次圍攻容萱的時候,俘虜們就拿了趙一給的武器,全都衝了上去。
五十多個人,就算他們又累又餓,身上還有傷,在這一刻也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完全是壓著那些將士在打。
這時聽到消息的鬆達帶人匆匆趕來,剛一到就沉聲喝令,“住手!都住手!”
容萱擺了下手,趙一立刻帶人將打出火的俘虜們拉開,退到容萱身後。
容萱微笑道:“你來了?正好看看,這些個人身手都不行啊,怎麼為我們衝鋒陷陣?依我看,應當讓他們當回小兵,好好練一練。”
小將爬起來激動道:“乾布!乾布救我們!公主一心向著大梁,怒斥我們欺淩大梁人,意圖要我們的命啊。”
“乾布救命啊乾布——”
鬆達見狀臉色更難看了,陰冷地看著容萱,“公主有何解釋?”
容萱驚訝地看著小將,“要你們的命?”她一指身後那些俘虜,“你們的傷還沒他們重呢,怎麼是要你們的命?你不是說這樣是讓他們活動活動練練身手嗎?你們這樣做是為了他們好。我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謂‘入鄉隨俗’,我這是學你們,為你們好,真心要感謝你們啊。你們怎麼能顛倒黑白誣蔑我?”
容萱臉一沉,回頭對部落裡那些跟來看熱鬨的人說,“你們告訴乾布,本宮所言可有一字不實?”
眾人麵麵相覷,大家都不傻,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無非是將士們想玩文字遊戲敷衍容萱,被容萱利用了那些文字教訓了一頓。可要說容萱有沒有說謊,真的是沒有啊。
鬆達身邊的軍師喊了個熟悉的人出來,讓他說清楚前因後果。那人也不偏不倚沒有亂說,畢竟牽扯到兩國邦交,有些事看著是小,想要鬨大也不是沒辦法的,就怕容萱不依不饒,所以隻能讓那些尋歡作樂的將士自認倒黴了,誰讓他們被容萱撞見了呢?
殺雞儆猴,他們怕是跑不了了。
鬆達越聽越想罵人,居然在這個關口拿俘虜玩樂,這不是將把柄往容萱手裡送嗎?容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抓住個一絲半點的就要鬨事。他一想到容萱的性子就頭疼,皺眉道:“既是練身手,那此事就此作罷。”
他對那些將士訓斥道:“公主一片好心,你們怎敢曲解公主的意思?該罰,你們全都回去閉門思過,三個月不準出門,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去找公主負荊請罪。”
這就是輕輕揭過的意思了,兩邊誰也不追究誰,還罰了他們閉門思過,給足了容萱麵子。但這樣就是一切都沒改變,治標不治本,容萱來這一趟聲勢這麼浩大,這結果就讓她變得雷聲大雨點小了。
容萱冷聲道:“鬆達,你心腸未免太軟了些,身為乾布,若部落規矩如此隨意,懲罰如此溫和,還談何統一草原?怕是一不小心要被彆人統一了吧!”
“放肆!”鬆達惱怒了,緊緊盯著容萱,“公主僭越了。”
容萱質問道:“本宮為部落帶來了什麼?還有多少好東西沒有教給大家?你要不要數一數?本宮這個外來人都一心想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倒是你這個乾布隻想讓大家送死,還要說本宮僭越,你配做乾布嗎?”
“公主慎言!”軍師皺眉喝了一聲,幾位將領都拔出刀來了。
鬆達眯起眼打量著容萱,抬手阻止了他們,沉聲問:“你今日若不說清楚,我不會再容你在部落中作亂。”
容萱哼笑一聲,“還用本宮說嗎?”她指著那些將士,“酒囊飯袋,身手極差,自己說出的話轉頭就能顛倒黑白汙蔑本宮,身為上過戰場的將士,不知兩國邦交之重,以如此方式虐待大梁俘虜。本宮就當他們今日是為了練身手,那餓著他們呢?他們身上那麼多舊傷呢?莫非你們部落的人都喜歡這樣訓練?那好啊,你帶我去軍營,讓我看著他們這樣練一日,我便相信。
否則你們虐待大梁俘虜之事,我必將上報皇上!也許,你們在大梁的俘虜也該嘗嘗大梁極刑。”
兩軍對壘,鬆達敗了,大梁抓回去的俘虜比他這邊更多。最關鍵的是,若兩邊比著去虐待俘虜,那就不必再談邦交了,直接開打還差不多,這也不利於凝聚軍心,誰都會害怕成為下一個俘虜,臨陣變節也不是不可能的,影響真的太壞了。
容萱繼續道:“而你,竟然讓這些蠢材官居要位,不是在害部落是什麼?做首領便不能心慈手軟,他們能力不足,若為他們好,就當讓他們重新訓練,成為真正夠強的將士。而不是因為過去一點點功勞,就能耽於享樂,渾噩度日。
當我們部落自上而下全部強大那一日,就是我們統一草原那一日!”
雖然容萱說話不好聽,但很多人真的把這番話聽進去了。大家不至於因為她的話就覺得乾布不好,但他們真的覺得這十幾個將士該重罰。要不是他們,今日也不會鬨得這麼大。而他們這副樣子,將來在軍中說不定會再壞事,讓他們重新訓練,的確是為他們好也為部落好。
軍師認為不該讓容萱贏這一局,否則容萱在部落裡必會威信大增,地位更穩。但他斟酌再三,發現路都被容萱堵住了,如何做都不妥當,聽容萱說的讓那些將士去當兵,反而是損失最小的一條路,但這也意味著鬆達乾布間接承認了容萱的地位,部落變成了他們夫妻共有的部落,是他們要攜手共同治理的部落。
鬆達同他想的一樣,轉頭看向他,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悅地深吸口氣,下令,“除去他們所有職務,把他們丟到軍營裡去。記住,叫他們從最低等的小兵開始訓練,比彆人都要嚴格,什麼時候做得夠好才能官複原位。”
小將驚呼道:“乾布!乾布我沒有冒犯公主,我方才口不擇言,是我錯了,乾布饒了我這一次吧乾布……”
鬆達此時對他們惱怒得很,一揮手就讓人將他們捂住嘴拖下去,然後掃向那些俘虜,厭惡道:“好了,如公主所願。公主隨我回去,這裡交給他們處理。”
容萱沒動,說道:“你莫非還想將他們關回去?”
“公主又有何高見?”鬆達的怒意已經到了極點。他是完全不把大梁人當人的,更不覺得那些將士尋歡作樂的方法不對,他自己都玩過,此時為了大局不得不同容萱虛與委蛇,心口的怒火已經讓他快爆發了。
容萱歎道:“本宮隻是想,乾布有意講和,我們順利和親就是證明。但還沒人提到交換俘虜之事,不如由我來提,讓兩邊俘虜都能歸家,好好生活。乾布以為如何?”
鬆達一怔,怒火無意識地就散了大半。把俘虜換回來一直在他的計劃之中,隻是還沒找到機會提,畢竟和親的時候提就顯得太有目的性,凸顯不出他想和平的誠意。他想等著容萱嫁過來兩個月後再順理成章地提出來,沒想到容萱先提了。
軍師此刻才真正對容萱刮目相看,心中的警惕也提高到了極點。這又是一個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提議,也又是一個能讓容萱拔高威望的機會。不止是部落的人,連大梁的人都將對容萱更崇敬。
此人若為敵,定會是他們最難纏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