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容萱頭上貼的紗布和通紅的眼睛不是假的,倒是也沒人先開口指責她。黃馨雨的家長知道是自家孩子扔東西玩鬨,不小心打到了人,就歉意地客氣道:“這就是向容萱吧?實在不好意思,你的傷沒事吧?等下咱們就去醫院檢查,你放心,醫藥費和營養費方麵肯定是我們全部負責。不管誰對誰錯,讓同學受傷就是不對,我一直是這麼教育我家孩子的,咱不說彆的,先要把傷治好,對不對?”
不管誰對誰錯,這話已經說明黃馨雨的家長是相信黃馨雨的,認為容萱這邊有錯。
向爺爺一聽,板著臉道:“不管啥事,打人就是不對,醫藥費、營養費都是你們應該的,精神損失費也不能少,還有誤工費呢,我孫女天天擱外頭做兼職,這一耽誤工作都得丟,這不能少賠。”
他一開口,所有人看他們一家的眼神都變了,變得輕視鄙夷起來。鬨了半天折騰他們這麼多人是想訛人啊,怪不得丁點小事能鬨這麼大呢。
一個開肉店的老板看看手表,說道:“那什麼,這事兒跟我家孩子也沒多大關係,他就是欠的跑去看熱鬨去了,我讓他跟這位同學道個歉,我就先走了,店裡不能沒人,見諒哈。”
他說著就起身叫他兒子過來,他兒子十分羞恥地低著頭,慢慢騰騰往這邊走,向奶奶不乾了,“啥就先走啊?我還不知道是啥事呢,就一個人打的啊?那老師咋叫這麼多人來呢?肯定都有事兒,說清楚嘍再走,不能道個歉就了事。我們孩子來讀書來了,這麼欺負人哪行呢?”
兩位老人的嘴臉讓在座眾人都覺得在浪費時間,另一個請假來學校的白領媽媽不樂意了,打量著容萱道:“你們彆怪我說話難聽,有同學幫你們孫女打跑壞學生,那是好心,你們孫女倒好,才來往一個月就喜歡上了,這哪有見人對她好一點就要跟人談戀愛的?
不說她年紀小,怎麼思想這麼成熟,就說這都高三了,談朋友也妨礙學習啊。我覺得彆人笑笑她沒大錯,也得讓她知道知道這行為不好,對吧?所以你們二老也彆再多追究了,鬨大了還是你們孫女吃虧,名聲壞了可就不好了,大夥兒道個歉得了。”
“啥?談朋友?談啥朋友?”向奶奶一轉身就扭住容萱的耳朵,拉下臉來,“你說,是不是這回事?整了半天是你不要臉糾纏人家?你跟你爹就是一個德性,才多大點就不學好了……”
“向家奶奶,向家奶奶彆動手,不是那麼回事,你等我給大家說說清楚。”班主任去門口迎了下教導主任和副校長,就見他們吵起來了,趕緊上前拉開向奶奶,把容萱擋到身後。
容萱耳朵都被揪得紅透了,低頭站在那裡什麼也沒說,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讓本來心氣不順的副校長都沒法怪她把事鬨大,突然有些理解她為什麼去報了警,因為真的沒有人會給她當靠山啊。
副校長歎口氣,抬抬手對大家說:“各位家長稍安勿躁,今天請大家來呢,實在是事情對於學生來講有些惡劣,必須把一切不好的發展扼殺在搖籃裡,耽誤大家一點時間,請大家給予一點耐心。”
教導主任拿出手機放到桌上,“我這有一份錄音,大家先聽一聽,了解一下情況。”
錄音放了出來,很快家長們的臉色就變了變。因為剛剛他們的孩子根本沒提什麼打賭的事,更沒提他們對容萱冷嘲熱諷還差點要打人。黃馨雨的家長了解她,這一想就知道今天砸到人肯定不是不小心,絕對是前一天沒打到人,今天非要出口氣。
卓輝的爸爸臉色尤其難看,狠狠瞪了一眼卓輝,他家開的省會最大的連鎖書店,平時和學校都有聯係,常見這些校領導,現在弄得他在副校長麵前覺得分外丟臉。
方文耀和穆茵家來的秘書已經開始盤算怎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就是那些同學們,他們不可置信地瞪著容萱,怎麼都想不到當時她那個樣子居然還記得錄音,這也太心機了吧!虧他們還覺得她有點可憐,這妥妥地把他們算計了!
錄音的確讓不少人覺得容萱有心機,所以家長們聽完也沒對她改觀,隻是多少知道自家理虧了,態度收斂了許多。
倒是向爺爺,冷不丁就拍了下桌子,高聲道:“好啊,你們跟這耍我孫女玩呢?還打賭,這麼小就不學好,長大還不得進監獄?”
方家秘書推推眼鏡道:“這位老先生冷靜一下,首先方文耀和同學打賭玩樂,做得非常不對,向你們道歉。不過有一說一,在向同學被人勒索錢財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是方文耀挺身而出幫了她。
同學之間互相幫忙、玩樂笑鬨,本來是非常美好的青春,當然可能向同學因為家庭環境性格有些敏感,感覺這樣的玩鬨讓她受到了傷害,這我們非常理解,也願意給出合理的精神損失費。
如果向同學有需求,我們還可以幫忙聯係專業的心理醫生,大家有商有量把事情解決,其他情緒上的話就不要說了。”
向爺爺就是想要錢,對方這樣乾脆地一說,氣勢還那麼強硬,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啥了,看了眼向奶奶,向奶奶立刻道:“那就現在商量,你們賠多少,白紙黑字寫下來,誰也彆耍賴。”
副校長皺了皺眉,輕咳兩聲,“是這樣啊,今天請大家來的主要目的呢,除了協商需要賠償的費用,還有就是學校必須對各位同學的不當言行進行批評處置,以警示他們將來不要再犯錯。
另外我認為參與這件事的各位同學應該對向容萱同學誠懇道歉,以後友好相處,共同進步,不要再發生類似這樣的事。”
穆茵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誇,什麼時候被這樣公開處刑過?她覺得太丟臉了,率先站起來走到容萱麵前,彎腰鞠了一躬,哽咽道:“對不起容萱,無論如何,我當時的沒在意都傷害到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她這麼鄭重其事地一鞠躬,一下子把容萱架起來了,顯得她太過於較真簡直莫名其妙。
容萱一把拖住她,又像嚇了一跳似的趕緊收回手,後退了好幾步,緊張無措地不停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這樣,你是方文耀的好朋友,和他一起玩鬨是應該的。你們都是他的朋友,可能平時已經習慣了這麼玩,就像剛才方文耀家長說的那樣,你們沒有壞心都是很美好的青春,我理解的。
是我沒見識,沒這樣玩過,太當真了,我還以為你們就要打我嘲笑我,所以才那麼害怕,今天一早又……”
她摸了下自己眉骨上的紗布,繼續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們都不是故意的,我願意相信你們。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隻要、隻要、隻要你們以後彆再打我就好了,可以嗎?”
她最後三個字問得小心翼翼,期待又緊張的表情充滿脆弱,就算性格厲害不講道理的家長,看她這樣也不好說她什麼,再說不成了欺負人了嗎?誰還不要點臉了?再說但凡有個腦子,都知道這幫學生就是在欺負人家啊。
被點了好幾次名的方文耀站出來鄭重道:“是我不對,太過火了,今天還耽誤了老師和各位家長的時間,對不起。我願意寫檢討書,保證今後不再做這樣的事,也不會再傷害向容萱同學,希望校長、主任和邱老師監督我。”
卓輝也緊忙跟著道歉,其他人一個個立馬跟著表態,黃馨雨也很識時務地道了歉,再三強調:“我就是想嚇唬你玩,惡趣味整蠱,沒想到會打到你,對不起了,我陪你一起去醫院,真的對不起。”
學生們非常和諧地“和好”,這件事解決起來就順利多了。副校長表示將在周一升旗的時候,公開通報這件事,考慮同學們認錯態度良好,就不點名了,但他們每個人都要寫一份檢討書,如果再有下次,記過處理。
家長們紛紛同意,方家的秘書直接轉了五千塊給容萱,作為她的精神損失費。穆家的秘書轉了兩千,說讓容萱買點水果牛奶補補身體,穆茵沒參與什麼,完全是為了找回麵子。卓輝作為參與了打賭的人,他父親也主動給容萱轉了兩千,還叫容萱有什麼需要的書隻管去他家書店,給她免費。
其他人都圍著副校長他們熱絡地聊了聊,陸續離開,最後黃馨雨的家長帶著黃馨雨陪容萱去醫院。
在車上的時候,向爺爺和向奶奶一直在打量黃家的車,黃馨雨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忍不住鄙夷地瞥了眼容萱。
容萱不動聲色,縮在袖子裡的手慢慢拿出從校醫那弄到的針尖,刺向自己手指手腕上的幾個穴位,漸漸地,她受傷的那邊眼眶越來越麻木,眼睛酸脹得越來越厲害,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進醫院時,她把擦眼淚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順勢將針尖也扔了進去。
排隊檢查,向爺爺背著手道:“必須得看專家。一般醫生看不明白,萬一誤診了咋辦?”
黃馨雨的家長微笑著給掛了專家號,悄悄和黃馨雨說:“看你給我惹多少事?惹上這樣能碰瓷的,以後麻煩著呢,她有點頭疼腦熱都得賴你。”
黃馨雨不服氣道:“她做夢,她敢賴我,我整不死她!”
係統聽見她們的話要氣死了,【真是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是熊家長,這什麼人啊?一點歉意沒有,就怕你賴上她呢,她怎麼不教她家孩子老實點?】
容萱回說:【早晚有他想教的一天,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來不來得及了。】
他們都沒覺得容萱有什麼事,就破點皮唄。來一趟醫院無非就是向家想要點錢而已。
結果專家給容萱一檢查,立馬皺眉道:“視神經有損傷,必須住院觀察。”
“啥?醫生你啥意思,她要瞎了?”向奶奶驚地聲音都拔高了,“那可不行啊,我孫女才十八,往後還要嫁人生孩子呢。”
專家說道:“目前還不確定損傷到什麼程度,但患者已經視物不清了,必須住院觀察,輸液治療。儘量彆讓患者激動,眼壓和眼淚都會刺激傷處。還有根據檢查結果,患者營養不良,這也不利於傷處的恢複,需要補充營養。家屬先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如果三天內好轉就沒大事,惡化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