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找皇上”讓詩詩心驚肉跳, 容萱離開很久,她還無法平靜下來,一直在想容萱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何突然對她如此疏遠,似乎很是不滿的樣子,難道真是因為今日殷治來得太快, 露出一些對她的在意?
她一邊怨恨容萱虛偽, 平時對她再好也容不得殷治對她好一點點,又害怕容萱發現, 有點怪殷治根本沒為她著想, 在她需要的時候隻言片語都沒有, 卻在此時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本是最應該休息的時候,詩詩完全沒辦法休息,鈴蘭急得不行可也不敢在這時候再去找皇上了。
容萱回去後一切如常,隻不過整個永秀宮的人都謹慎起來,不得不說,看著昔日容萱跟前的二等宮女被那麼毫不留情地打板子,人人心裡都驚到了。
香檀聽說太子一直哭鬨, 試探著問容萱,“娘娘可要去看看太子?小孩子一直哭對身子不好。”
容萱搖了下頭,叫人給她換上常服,隨口道:“把伺候太子的人都給本宮叫來。”
沒一會兒貼身伺候太子的奶娘、宮人一共十人全都來了, 戰戰兢兢地跪地請安。他們都是殷治安排的, 雖然不知道什麼內情真相,但伺候太子兩年都沒怎麼和容萱接觸過, 自然都是以太子為主的。
最受重用的奶娘大著膽子道:“德妃娘娘, 太子殿下一直是聶婕妤照顧, 殿下年幼,突然看不到聶婕妤恐有不適,且突然換了住處也……”
“這麼說,聶婕妤比你們稱職多了?”容萱掃他們一眼,“連個哭鬨的小孩都哄不好,本宮要你們何用?福德,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領二十個宮人回來伺候。”
幾人都驚了,急忙求饒,福德直接揮手叫小太監們將人拉走,那奶娘還在喊:“奴婢等人是皇上派來伺候殿下的,娘娘你不能這麼換掉我們啊!”
容萱嗤笑道:“這是本宮的永秀宮、太子是本宮的兒子,本宮想換掉誰就換掉誰,怪不得你們不合本宮心意,原來一開始就不認識主子。帶走!”
幾人哭鬨幾聲就被人捂了嘴,全都拉出去退了回去。一路上他們拉拉扯扯的掙紮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還有認識福德的小心上前打探,福德也沒瞞著,直言這幾人偷奸耍滑,太子哭了都哄不好,惹怒了德妃娘娘,要換一批得用的。
如今的永秀宮,那是所有宮人搶破腦袋都想去的。雖說今日出了一樁事,可那是有人自己找死,他們想好好辦差,肯定是不會被虧待的,看看福德、看看小順子,跟著德妃娘娘簡直是他們所有人的夢想。
福德還沒到領人的地方,就有好多人活動開了,這正給聶家安排的宮人做了最好的掩護,他們也趁機掏出大筆銀錢托人找關係,他們有聶家支持,出手自然大方,最終成功得到進永秀宮的機會。
容萱撥給太子十人,剩下十人都安排在春夏秋冬之下,而原本在她這邊伺候的人,她讓紫蘇挑出不能確定忠誠的送去了後殿。越多人圍在詩詩身邊,詩詩和殷治越不敢隨意聯係。
什麼感情都需要相處,有情人斷了聯係,周圍又有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擾亂,難道還真能信任有加、情比金堅?容萱不信,她還挺想看看這兩人感情到底有多深的。
這舉動在詩詩眼裡就是對她的監視,因為容萱懷疑她了,所以帶走太子,派這麼多人來監視她。這個她從前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竟壓抑得透不過氣。
永秀宮大換血,連帶整個皇宮都出奇的安靜。好些人覺得要謹言慎行,萬一這時候惹到德妃娘娘,怕是一輩子就完了。就連綠蘿去禦膳房提膳,旁人都主動要將自己定好的湯給她,讓綠蘿哭笑不得。這些人,是把他們娘娘想得多麼毒辣?
太後到小佛堂念經,希望佛祖保佑早日收了這個禍害。皇後則惦記著怎麼讓皇上對容萱不滿,就算這次不說什麼,也要在心裡記上一筆。
賢妃卻沒心思琢磨這些,她打發了所有人,一個人是房中來回踱步,細細思索,突然驚覺詩詩真是後宮中得利最大的人了!
一介宮女,跟在德妃身邊卻像個主子一般,沒吃過任何苦頭,突然就成了皇帝的女人,位份最低,卻住在永秀宮,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德妃一樣,還有禦醫專門保胎,極少露麵自然也沒人能給她委屈受。
接著詩詩一舉得男,直接被封為太子,雖說落在德妃名下,卻養在後殿同她這個生母朝夕相處。之後不知為何,她竟升為婕妤,再次懷孕,剛確定是男胎就封了小王爺,雖是看德妃的麵子,但小王爺不也是詩詩的親生子?
將來若太子繼位,德妃就是太後,小王爺出宮建府把詩詩接出去一定會好好奉養她,就算不接,詩詩身為德妃的姐妹也能比彆的太妃過得滋潤。
還有前陣子德妃在寧安宮出事,雖說詩詩也著涼了,但詩詩從頭到尾沒受到任何責難,大家都去注意德妃了,還讓詩詩提前回去休息,根本沒參與後來的事。對比德妃被太後刁難,收拾得吐血差點沒命,詩詩簡直太幸運了。
再有綠蘿去禦膳房提膳那件事,之前她還嘲笑德妃太蠢,對詩詩太好,如今想來,怕是詩詩有些張狂了,德妃不滿才容此事泄露出來吧?否則想換小廚房的人換就是了,何必日日去禦膳房提膳?
這後宮多少女人都在熬日子,就連她也不敢說過得比詩詩舒心,一個小宮女何德何能?除非有人費心護著!
賢妃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但這樣一想就全都通了!
為何剛才德妃對詩詩有敵意了,為何提到皇上緊張詩詩不悅了,為何言辭間那麼奇怪,都是因為皇上對詩詩動心了!
德妃與皇上青梅竹馬,曆來都是皇上的心尖尖,如何容得下皇上對彆人動心?難怪對詩詩態度大變。可這動心又是從何時開始的?德妃當初抬舉詩詩是無意之舉,還是正合皇上的心意?
若皇上那麼早就動了心,她們這些人豈不是一直像傻子一樣盯著德妃?
賢妃想通之後氣得不輕,當即命人往宮外傳消息,讓家人去查詩詩的底細,越詳細越好。
她想了想,這種事可不能隻有她一個人不痛快,當即命人將消息小心傳到太後和皇後耳中。
像她們這樣的高位妃嬪,哪個沒有釘子?消息很順利就傳了出去,本來太後和皇後因為生氣還沒往這方麵想,知道的也不如賢妃多,但下頭的人一“打探”到消息,她們就把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可她們不大相信,怎麼可能呢?皇上從小到大,喜歡的都是德妃啊!皇後忍不住冒出個惡毒的想法,把詩詩肚子裡的孩子弄掉,不管皇上有沒有動心,那個孩子都礙了她的眼。正好也讓她試試皇上到底會如何。
不過她馬上就收回了這個想法,到底剛出了事,沒查到她身上是她的人聰明,這麼快再動手可就危險了,暫時不宜輕舉妄動。
不過既然得了這個消息,她就時不時琢磨詩詩的事,有一點,詩詩霸占小廚房這種事連她們都知道了,皇上不可能一點風聲沒收到,怎麼會不教訓詩詩?按理說,詩詩就隻是個借來的肚皮,專門給他們生孩子的啊,皇上怎能容忍詩詩爬到德妃頭上?
這些小事平時不起眼,卻經不住細想。尤其是有了皇上喜歡詩詩這一前提,真的好多事都能對上號,都能解釋得通。但這若是真的,更讓皇後無法接受。皇上喜歡德妃,還能說得上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強大的家世背景,喜歡詩詩算什麼?難道她連一個宮女都比不上?
太後更不願意相信了,說皇上為了德妃不給她臉麵,她還能安慰自己說皇上是在給聶家交代。可如果皇上一直護著的人是詩詩,這算怎麼回事?合著她和德妃都是莫名其妙的局外人?
這個猜測在太後、皇後、賢妃心裡紮了根,隻有她們身邊的心腹才知道,都被她們叮囑了不可外傳,然後緊接著她們紛紛給釘子下了命令,務必挖出詩詩同皇上的關係才行,密切監視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一切。
殷治對此一無所知,他見總管太監竟查到自己人身上,還叫人挨了十幾板子,發了好大一通火,將對容萱的不滿全都發泄到總管太監身上了。但其實在他心裡也知道身邊人的辦事能力,既然隻能查到自己人身上說明賊人早有預謀,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最可氣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做的,不知道是不是針對詩詩,沒辦法做出應對,賊人還隱藏在伺候詩詩的宮人裡呢。
殷治乾脆想將詩詩那邊的人都換了,就聽總管太監說,容萱已經送了十個人給詩詩,如果此時皇上再去調動詩詩那邊的人手,關心之情就太明顯了。
的確,詩詩隻是容萱的附屬,既然容萱安排好了,他怎麼都不該再去安排一次。殷治總覺得不對勁,問道:“今日朕去得太急,是否暴露了心意?德妃此舉非同尋常。”
總管太監擔憂道:“奴才聽聞德妃娘娘對太醫吩咐,保小王爺為重,似乎……似乎有不顧婕妤之意。”
“什麼?”殷治開始煩躁地踱步,“朕還當她心善,沒想到也如此善妒,朕隻稍稍泄露一絲心意,她就容不得詩詩了。你說這次是不是她為了試探朕謀劃的?”
殷治停下腳步,越想越覺得像。否則怎麼那麼巧容萱剛送了人給詩詩沒幾天就出了事,那麼巧詩詩出事容萱就不在永秀宮,那麼巧查來查去查到他的人頭上來!而且容萱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這分明就是容萱設的圈套!
這樣一想,殷治就開始擔心詩詩的處境了。他是不可能怎麼樣的,容萱不過是嫉妒,隨意哄哄也就好了,但女人嫉妒起來,另一個女人就要遭殃,詩詩再繼續住在永秀宮的話,即使容萱在一些小事上為難一二,也夠詩詩受的。
那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怎麼舍得?
總管太監斟酌道,“皇上,今日德妃娘娘說可封婕妤為昭儀,獨居一宮。雖說同從前的安排不一樣,但以如今的形勢看,這樣做對婕妤最好,還能順勢升了位份,待小王爺一生,就能直接封妃了。婕妤坐到妃位上,再怎樣也能在這後宮裡有一席之地了。”
可這樣做就要提前將詩詩曝光在眾人的視線中了,一個宮女升得這麼快,三年抱倆,還一個封太子、一個封王爺,一定會遭人嫉妒。
總管太監對詩詩可沒有感情,他一個混跡宮中多年的人,對此隻有一個想法,旁人再護著也不如自己厲害啊,再這麼著,他都替皇上累得慌,還不如給詩詩些人手,讓她自己立起來。
他這麼勸著,殷治也漸漸動了心思。主要是容萱的態度令人擔憂,繼續把詩詩留在永秀宮,他怎麼都不能放心。
正好,這件事可以讓太後去說,太後對容萱那般不滿,一直想找機會教訓容萱。後宮妃嬪獨木難支,向來喜歡抱團,太後強硬地挪走一個婕妤也算斷掉容萱的臂膀,這樣太後心裡痛快些,說不定還能將容萱那股火引到太後身上去,那詩詩就安全了。
殷治決定之後,第二日一下朝就去給太後請安,陪太後用膳。
太後是有些驚喜的,因為這意味著殷治對她的不滿過去了,沒事了。誰知還沒吃幾口,殷治就提起了詩詩,“昨日萱兒提議的事,兒臣回去想了想,覺得可行。萱兒身子不好,本就需要好生養著,是兒臣想讓她添個孩子才有了聶婕妤和太子。
太子年幼,需要萱兒多費心,若再讓她照顧有孕的聶婕妤,太過為難她了。母後以為呢?”
若是從前,太後聽到這話一定高興,會以為殷治終於不那麼寵愛容萱了。可如今聽來,她隻覺得驚心,難道她從前還真看錯了,殷治在意的是聶婕妤?那怕就是另一個禍害啊,那可是太子和小王爺的生母,且這樣不因家世背景,隻因這個人而喜歡上的,更令人忌憚。
太後麵上點點頭,微笑道:“皇帝你說的極是,哀家看,賢妃或皇後那就不錯,都能照看好聶婕妤。不然,將她遷到哀家旁邊,有哀家照看著,保管她順順利利生下你的小王爺。”
殷治心頭一動,沒錯,把詩詩挪出來是危險打了,但若有太後護著就不同了,誰能輕易在太後眼皮子底下害詩詩?正好太後主動提出的,他順勢就應了下來,狀似隨意地道:“母後派幾個人留意些就是了,到底是近幾年宮中少有的皇子。萱兒還年輕,有時脾氣急,還望母後多擔待些。”
太後從前也是後宮妃嬪之一,什麼沒見過?隻不過當上太後不需要琢磨那些個東西,平日也不愛多想罷了,如今看著殷治故作隨意的樣子,她隻覺得心頭發涼,她的兒子,是把她也利用進去了啊!
再一想,不過是想讓容萱有兒子傍身而已,何必非讓詩詩生?何必不去其他人宮裡?皇上大可隨意寵幸地位分的妃嬪,誰生了兒子就抱給容萱養,不想看生母礙眼,去母留子也不是不行,那不一樣嗎?
皇上若真心疼愛容萱,何必日日去後殿寵愛那宮女,不怕容萱難受嗎?哪個女人受得了心上人日日寵幸自己的侍女?情同姐妹就更受不了了!